第16頁(1 / 1)

仙尊為何獨酌 桃紫熙 4326 字 6個月前

不過他很快便移開視線,薄削的唇緊抿著,俊挺的眉峰蹙成一團。

戚允直走上台階,目光沉沉掃了戚南行一眼:“你在這裡乾什麼,不是讓你罰跪?”

修長的指骨緊攥成拳,戚南行垂下眼簾,沉默地低頭行禮,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戚宗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陸清湄滿臉不解和懷疑,冷聲質問,“令郎犯了什麼錯,竟然要罰跪?令嬡不是霽英仙子嗎,什麼時候改姓司徒了?”

戚允直不緊不慢地走到廳堂正中主位坐下,淡聲道:“這是戚某的家事,就不勞煩玄素真人操心了。真人若是有閒,不妨多祭奠一下謝公子。”

沒想到碰了個軟釘子,還被戳中自己的痛處,陸清湄不免惱怒起來,正要發作,旁邊的關有涯連忙攔住她,上前一步拱手道:“戚宗主有所不知,玄素真人此來正是為了謝淮的事,難免有些心急。”

戚允直卻是不急,端起黃長老送上的茶盞,慢慢掠著茶沫,一邊問:“出了什麼事?”

關有涯是個頭腦清楚的,說話也有條理:“殺害謝淮的花蛇八成是妖族派來的,不知他們在圖謀什麼,我們屢次審問都不得而知。於是便做下圈套,想引誘那花蛇的同夥來救它。前天夜裡,果然有人來,隻是沒想到拿住的是個女子。她不承認是花蛇的同夥,自稱是合歡宗門人,來找她師妹。我們正想再審問一下,不料那花蛇卻突然掙脫牢籠,卷住那女子逃跑了。”

“什麼?”赫連雪驚了一跳,連忙問,“你說的那位女子,可是鼻尖上有一顆小黑痣?”

“正是。”關有涯又道,“謝淮無故被害,豈能由那花蛇逃走?我們想抓住它,卻找不到它的絲毫蹤跡,所以便想追蹤那女子。她既是合歡宗門人,身上必然有鈴鐺,隻是不知她究竟是合歡宗哪一支,要用哪支母鈴才能感應到她。所以我們便趕來天劍宗尋你,想向你問清她的支係。”

“隻是沒想到,司徒姑娘你竟然並非合歡宗門人。”關有涯眉頭緊鎖,疑問道,“那女子自稱馬蘇,說是你師姐,她說的可是真話?”

赫連雪剛想說“是”,卻又想起她剛剛跟玄素真人坦白她並非合歡宗門人,原來他們先前不提烏蘇被花蛇卷走的事,是為了試探她?

“我的確認識她,且與她交好,隻是並非師姐妹。”赫連雪瞎編道,“隻是在路上偶然遇到,與她投緣,她便招攬我投奔合歡宗門下,當她的師妹。我答應她,等試劍大會結束之後就跟她去合歡宗,隻是沒想到後來出了這麼多意外。”

“那你可見過她的鈴鐺?知不知道她究竟是合歡宗哪一支?”玄素真人陸清湄似信非信地看著她,“本座問過門下內外,都說沒有馬蘇這號人,你確定她沒說假話?”

“馬蘇可能不是她的真名,我沒見過她的鈴鐺,大概是藏在袖子裡。”赫連雪滿心焦急,連忙道,“不過她人很好,我一定要去救她,你們要怎麼做?我和你們一起去!”

戚允直不知何時站起身,走到她旁邊,按了按她的肩膀:“你彆急,這事我來處理。”

他說著,又看向陸清湄和關有涯,沉聲道:“二位所說之事,我既已知曉就不會置身事外,稍待我將門派事務處理下,隨後就同你們去妖族。”

陸清湄頓時麵露喜色,連忙向他行禮道謝。

等她和關有涯、雲無疚出去之後,赫連雪再掩飾不住焦急之色,連忙道:“那女子真的是我的人,我必須救她出來,你帶我一起去吧!”

“她叫烏蘇,是魔域的三護法,我知道。”戚允直拍拍她的肩,寬慰道,“這次的事,隻怕沒那麼簡單。妖族危險重重,你不能去,儘管放心在這裡等著,爹爹一定把人給你帶回來。”

赫連雪自知修為淺薄,不該去那麼危險的地方送死,隻是心中憂慮:“那我還是回魔域吧,讓阿娘派人去救烏蘇!而且我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我阿娘肯定很擔心!”

戚允直目光微顫,語氣低緩道:“你現在回去,我不好交代,隻怕你娘會生氣……給我三天時間,我把烏蘇帶回來。三日後,我送你回魔域。”

赫連雪想了想,最終同意了。

第018章

戚允直走後第三天,依舊沒回來。

他食言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危險?那些妖族也許特彆難對付,所以才回不來。

赫連雪忍不住擔憂,要不要回去找阿娘幫忙?

可是想起戚允直臨行前的叮囑,她又猶豫起來,隻怕阿娘知道此事,肯定會發火。思慮再三,她決定再等一日。

一日之後,他若還不回來,她馬上回魔域。

夜色下落月峰前的練武場一片雪寂,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赫連雪自己在那裡練劍。

關於她是戚允直女兒的事,已經傳得整個宗門上下皆知。

戚允直對她好,所以沒人敢惹她,但是也沒人願意搭理她。

大概天劍宗那些人都在替戚南行和戚若雪抱不平吧。畢竟從她來之後,一個被罰跪,一個被關禁閉,著實倒黴。

赫連雪已經好幾天沒有開口說話了,因為沒人能說沒人可說,有些憋悶。

練了半天劍招,沒有絲毫進益,她把劍一扔,不練了,心情煩躁地向山下走去。

一直走到山腳下內門弟子的比武場,偌大的廣場冷冰冰空蕩蕩的,戚南行還跪在那裡。

夜色幽幽,細雪紛飛,少年的背影孤冷而單薄,筆直地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赫連雪盯著看了一會兒,緩緩邁步走過去。白石鋪就的台階上落了厚厚一層雪,踩起來咯吱咯吱響。

她走到戚南行麵前,居高臨下看著他。

問:“你恨他嗎?”

恨他這樣對待他和他的妹妹嗎?

恨他還有彆的女兒嗎?

烏沉的眸子冷了幾分,戚南行沉默地跪在那裡,沒有理會她。

赫連雪倒是也不生氣,走到他旁邊,拎起裙擺坐在雪地上,一下比他矮了許多。

“他去妖族那邊了。”她盯著他的側臉,“你應該已經聽說,我師姐被花蛇妖抓走了,他去幫忙救人。”

細細的雪花輕輕飛舞著,落在兩個人的肩頭。

戚南行依舊麵無表情,默然不語。

赫連雪抬起手,從隨身的儲物袋中拿出一隻八寶琉璃塔。那是她在浮來鎮向戚南行索要佩劍做報酬的時候,戚若雪換給她的。

那隻琉璃塔不過小臂高,通身晶瑩,玲瓏彆致。裡麵有八仙分彆彈奏八種樂器,上方還有一名白色羽衫的仙女可以翩翩起舞。

赫連雪將琉璃塔擺在麵前的雪地上,抬手轉動塔頂最上方的珍珠,那是開啟的機關。

隻聽叮咚一聲響,一支活潑悅耳的曲子流淌出來,伴隨著仙女翩躚的舞姿,塔身旋轉,珠光寶氣,十分漂亮。

抬手整理好裙擺,赫連雪抱著膝蓋,開口道:“我在戚若雪的記憶裡看到過,這隻八寶琉璃塔,是你送給她的生辰禮物……隻是她擁有的寶物太多了,可能忘記了,所以才會把它送給我。”

“你對你妹妹很好,我都看到了。不管那個父親怎麼偏心,對她有多寵愛就對你有多苛刻,可你從不曾怪過她。”

“你真的是一個好哥哥,要是我也有你這樣的哥哥就好了。”

指間把玩著手鏈上的一顆顆小珠子,赫連雪又道:“不過沒關係,我雖然沒有哥哥,但是我有姐姐。”

“小時候,整座魔宮裡隻有我一個小孩,沒人陪我玩,真的很寂寞。後來,我娘就讓烏蘇住進宮裡陪著我。”

“她陪我同吃同住,和我一起上課學習,一起練劍,一起偷跑出去玩,回來再一起挨罵受罰。”

“我打碎我娘的花瓶,她說是她打碎的;我把大師父養的鸚鵡魚全都撐死了,她說是她喂的;我在房頂用火球打鳥,燒了半座宮殿,她說火是她不小心放的;我偷懶耍滑不肯練劍,她就把劍道練到九重,說要永遠保護我。”

“不管我遇到什麼麻煩,她都衝在最前麵……我問她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說,因為我叫她姐姐呀。”-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抬手拂掉落在膝頭的雪花,赫連雪站起身,揚唇道:“所以我什麼都不缺。彆人有的,我也有。”

“我不會搶彆人的東西。不管是這個琉璃塔,還是你們的父親,我都不需要。”

“這個琉璃塔,你還給她吧。”

赫連雪踩著來時的腳印,一步一步離開了。

留下戚南行依舊跪在那裡,微微側首,看向雪地上兀自旋轉的琉璃塔,他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感覺到被風雪凍裂的傷口,有些隱約的刺痛。

第二天早上,戚允直回來了。

這次他沒食言,真的把烏蘇帶了回來。

“她怎麼了?”赫連雪連忙撲過去,看到烏蘇麵色蒼白嘴唇發紫,閉著眼睛躺在那裡,驚訝地問,“她中毒了?”

“她中了銀環蛇毒,不過我已經給她服下解藥,大概昏迷幾日就能醒來。”戚允直神色有些疲憊,商議道,“讓她在這裡休養幾日,等她醒來,我再送你們回去,可好?”

“謝謝。”赫連雪能夠看出他很勞累,點點頭,同意了,又問他,“你有沒有受傷?”

“不必謝,跟我客氣什麼?”戚允直露出溫和的笑容,寬慰道,“爹爹沒事,放心吧。”

之後幾日,赫連雪便守在烏蘇身邊,給她喂水喂藥、驅毒療傷,希望她能快些醒來。

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中的蛇毒,赫連雪縱然想知道,卻沒用讀心術。

畢竟沒經過烏蘇允許,不好窺探她的記憶,還是等她醒來再問吧。

赫連雪等了又等,一直等到第四天,烏蘇終於睜開眼睛。

隻是還來不及歡喜,烏蘇的眼睛很快又閉上了。

赫連雪擔心不已,連忙去問戚允直是怎麼回事。

戚允直解釋道:“銀環蛇的毒性很強,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她現在雖然性命無憂,但是體內餘毒未清,至少需要將養半年才能好起來。”

赫連雪感覺心裡不踏實,不肯再等下去,堅持要回魔域。

戚允直留不住她,隻好隨她的意,親自帶著人馬,將她和烏蘇送回去。

從天劍宗到幽冥魔域,綿延上萬裡。

若是禦劍飛行,大約兩三日能到。若是乘坐赫連雪的坐騎火鳶,最多不過五日。

可是烏蘇重度昏迷,沒法禦劍,火鳶還是一隻幼鳥,無法馱動兩個人,最後隻好乘坐戚允直準備的馬車。好在都是吃仙草靈植長大的仙馬,跑得也不慢。

中間路上,烏蘇又醒了一次,看清赫連雪的臉,叫了她一聲“殿下”,然後又昏迷過去。

不過她這次醒過來的時間比上次久,身體應該有所好轉。

一路走了近十日,終於抵達魔域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