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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筆字、台下的謾罵與嘲笑。

接著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耐心地開導,以及,離開辦公室時的無意一瞥。

想起來了!

這個字母在辦公室某位老師的備課本上見過。

土黃色的封麵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大大小小的「Revenge」。

那個老師,是個當時大概二十七八歲的男老師,教語文的,他自我介紹說姓沈,曾經給自己班代過一次課。

依稀記得好像有同學說過,這老師和跳樓那男生是親戚關係。

但不能確定,時間過去太久了,甚至不知道這個信息是真實存在的還是自己無端的聯想。

安饒疲憊地在門口長椅上坐下,倚著靠背低著頭。

越想越亂。

不大一會兒,楚觀南和幾個警察匆匆趕來。

“怎麼樣了。”楚觀南問道。

安饒搖搖頭:“還在搶救。”

楚觀南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沒說太多,默默掏出濕巾幫他擦拭著手上近乎凝固的血跡。

安饒的手指蜷縮了下。

他知道現在不是傷感自責的時候,原作者就像個定時炸彈,隨時埋伏在他身邊,今天有保鏢替自己受過,明天呢?

今天是自己,明天呢,會不會就要輪到楚觀南他們頭上。

安饒將手藏進口袋,悄悄關了手機,扭頭對楚觀南道:“手機借我一下,我想給爸爸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楚觀南也沒問太多,乖乖交出手機。

安饒拿著手機走了很遠,一直到醫院樓頂天台,這才打開手機翻出電話簿,翻了很久,找到了「李管家」的名字。

李叔曾經反複強調過,如果有問題就給他打電話,並且他還故意引導自己一步步發現俞敏唯製作假證的證據,是不是,他其實也發現了什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起,對方上來便親切地稱呼自己「觀南」。

“抱歉,是我,安饒。”

李叔深深歎一口氣,似乎也料到了安饒會打電話給他,並沒太多驚訝。

“今天上午的新聞您看了吧。”安饒索性開門見山。

“是……現在網上已經鬨得沸沸揚揚。”

“李叔,今晚有時間見個麵可以麼。”安饒握緊手機。

李叔沉默半晌,說了句「好」,又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你需要我給你帶些什麼。”

安饒抬眼:“書房電腦的硬盤拷貝。”

“好的,知道了。”

掛了電話,安饒從樓頂看下去,寒風吹過臉頰,吹得鼻尖泛紅。

無論從前有什麼深仇大恨,現在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信任李叔,完全對他卸下防備。

大概是因為,他是那個家裡唯一一個會溫柔稱呼楚觀南%e4%b9%b3名的人。

王保鏢搶救了近四個小時,手術室的燈滅掉,一聲疲憊地走出來,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好還是不好。

“雖然經過搶救,傷者暫時保住了性命,但因為臟器損傷嚴重,家屬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剛才警方嘗試過通知王保鏢的家人,但查到他父母早逝,是孤兒院長大的,也沒什麼能幫上忙的親戚。

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明明一直深陷泥沼中,卻還是用儘力量將同樣身處泥沼中的人往上推,推到光明的地方,自己卻越陷越深。

所以王保鏢無論後續治療費用有多高,安饒也決定一定要照顧到他完全康複。

王保鏢還在昏迷,被醫生從手術室推出來,臉上毫無血色,像個沒有生氣的假人。

昏暗的病房裡,安饒坐在角落的小沙發裡,望著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王保鏢,心裡不舒服。

楚觀南從外麵進來,手裡提了隻小盒子。

他在安饒身邊坐下,把小盒子送到他手中:“我買了點水果,就算沒胃口也要吃點東西。”

安饒搖搖頭:“不吃了,你累的話先回去吧。”

楚觀南打開盒子紮了一塊草莓送到安饒嘴邊:“我不累,我讓公司那邊聯係了最好的護工,你也不需要一直在這守著。”

“守著吧,這樣心裡會好受點。”

窗外飛進月光,塗亮了幾何形的窗柩形狀,半分劃過安饒臉際,隱隱照亮他微紅的眼眶。

楚觀南收回草莓,小叉子輕輕戳著紙盒邊緣。

良久,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U盤,放到安饒手中。

U盤看起來有些年歲,已經磨掉了部分金漆。

安饒疑惑地拿起U盤:“這是……”

楚觀南平靜地望著對麵的牆,隱匿於黑暗中的瞳眸古井無波。

“我父親所有的犯罪證據,偽造變造金融票證以及串通投標等,你交給律師,他們明白的。”

安饒的瞳孔驟然擴張。

楚觀南這是打算親手把自己老爸送進監獄?

如果這些罪名坐實,再加上教唆殺人、雇凶殺人等罪名,他往後餘生大概要在監獄裡度過了。

刹那間,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麵。

同學們激動地討論《再臨神壇》這本小說時,有人提了一句:

“如果不是大反派楚觀南他老爸作惡多端留下那麼多罪證,毀了楚觀南的名譽,主角還真扳不倒他。”

所以這些證據提交給警方,會影響到楚觀南對麼。

這U盤看起來也在他手裡藏了很多年,其實他早就可以交給警方把父親送進去,但他沒有這麼做,大概是惦念那一點點所謂的血緣關係。

楚觀南不等他回答,站起身:“我先回去看看貓咪,你累了就給我打電話換班。”

腳步聲在病房裡回響。

房門打開,清冷的廊燈探進來,模糊了他永遠挺拔的背影。

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安饒看著U盤坐了很久很久,忽然想起來和李叔約好淩晨一點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廳見。

他幫王保鏢掖了掖被子,關掉病床旁邊的小夜燈,關門退了出去。

淩晨的馬路一片闃寂,昏黃的路燈投在鋪滿積雪的道路上,映照出細如碎鑽的雪麵。

雪地中留下一串節奏標準的腳印,越行越遠。

安饒來到咖啡廳門口往裡看了眼。

偌大門店裡隻有李叔和服務員的身影。

安饒從口袋掏出平光鏡擦了擦,戴上。

隨著門口的「歡迎光臨」響起,服務員立馬迎上來,安饒擺擺手示意她去忙。

服務員躲在櫃台後悄悄打量著安饒。

哇,小帥哥。

安饒在李叔麵前坐下,李叔忙拿紙巾幫忙擦拭麵前的桌子。

安饒按住他的手:“您不用忙了,咱們開門見山,說完我還得回去陪床。”

李叔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鼓鼓囊囊的信封推過去:“這是你要的硬盤拷貝備份。”

安饒低聲道謝。

“所以你找我來,除了硬盤,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安饒抬眼,平光鏡後的眼眸帶著一絲警惕:“您在楚觀南家工作多少年了。”

他還是有點不放心,一個管家,會這麼輕易就把老爺賣了?

“二十八年。”李叔誠實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安饒驚愕地張了張嘴。

二十八年,幾乎大半人生都耗在了楚家。

“從……太太嫁進楚家那年開始。”

太太?是指楚觀南的母親?好端端的為什麼忽然提她。

李叔笑笑,手指輕輕擦過桌麵的咖啡漬:“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不惜出賣老板也要幫你們吧。”

這句話倒是問到安饒心坎上了。

“啊,那時你應該還沒出生,大概不知道,徐賢雅女士還在舞台劇團時,我是她劇團的負責人。”

“她應該算得上我的學妹,在她剛入學時我就對她一見鐘情,後來也是主動拉她進了我們舞台劇團,她是個非常優秀的演員,隻可惜,美貌和才情卻成了逼死她的利刃。”

李叔長長歎了口氣,眼神縹緲望向落地窗外,似乎陷入了回憶。

“楚衛風,哦,就是觀南的爸爸,當時來參加舞台劇活動,一眼瞧上了賢雅,後來為了強娶她進門,動用勢力威脅她的娘家人、她身邊的朋友同事,那段時間,幾乎沒人敢和賢雅說話,甚至劇團其他人聯名上書要求她離開劇團,否則就集體跳槽。”

“賢雅是真的沒了辦法,又不想連累大家,不得已隻好嫁給了楚衛風,那時候我放心不下她,跟著去應聘了楚家的管家,沒成想,一乾就是二十八年。”

安饒疑惑:“楚衛風這麼多年就沒懷疑過你?”

李叔搖搖頭:“在那裡,我不敢對賢雅露出一點關心之意,哪怕在她遭受身體心理雙重創傷時,也隻能在一邊看著。”

李叔攥緊拳頭:“我怨恨自己是個慫包,更怨恨楚衛風,既然喜歡,為什麼要懷疑要對她使用暴力,明明,賢雅自始至終清清白白。”

安饒忽然想起自己的母親。

她作為續弦嫁給父親時,所有人都說她是相中了父親的錢財權勢。

但隻有安饒自己知道,母親經常對他說:“你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才華帥氣且風度翩翩的男人。”

她是真的喜歡爸爸這個人,但到了彆人嘴裡卻變了味兒。

猜疑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意義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賢雅,愛屋及烏,所以我對觀南也一直很關心,這孩子從小就不愛說話,在學校裡被人欺負了回來也不說,還是我無意間發現他身上的淤青才知道這事。”

安饒心裡一顫:“那他,為、為什麼不說呢……”

李叔歎了口氣:“一個被逼到近乎瘋癲的母親,一個成日懷疑他不是親生的父親,你覺得誰會幫他呢,就算他說了,有用麼。”

安饒低下頭,鼻根酸酸的。

他也經曆過同樣的事,所以明白那種感受。

“其實觀南是那種,極度討厭成為焦點的性格,但為了母親才走上了這條路,且前期並不順,處處遭到楚衛風打壓,所以賢雅去世後,他再也沒有回過楚家,但因為擔心你,五年後第一次回了楚家。”

安饒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光是聽李叔這麼說,他都想哭了。

“大概他年少時唯一的溫暖,就是他媽媽。”

李叔說著,伸出手輕輕拍拍安饒的手背:“所以你一定要對他好,隻要你們倆能好好的,賢雅在天之靈也會得到安慰。”

安饒低下頭,睫毛微垂,心裡亂亂的。

他本想,離開娛樂圈後和楚觀南一起走遍天南海北,但如果這麼做才是真的自私,楚觀南縱然不喜歡走這條路,但隻要完成了母親的遺願,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慰藉。

“說到楚衛風。”李叔忽然話鋒一轉,“我覺得……他好像變了個人。”

“嘭咚!”安饒心裡猛然一跳。

一種即將接觸到秘密的感覺漫上心頭。

“半年前他出去談生意,當時遇到暴雨,路過環山公路時突發泥石流,他的司機、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