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間與地獄的場景。
畫麵中軸線的位置, 是身披紅袍頭頂聖光的「審判官」基督。
他高舉右手, 引導行善者升入天堂, 畫麵一片聖潔與和睦;
放下左手直指地下,將為惡者打入地獄, 而那裡卻是隱匿於黑暗中的痛苦掙紮與咆哮。
這幅畫在安饒大學學習中外美術史時老師曾經講過。
那時老師曾經問過他們一個問題:
你們信奉上帝的存在麼。
當時同學給出了很多答案, 有信的有不信的,有堅持社會主義的。
而安饒給出的回答是:我信他隻存於在個人的心裡。
信則有,不信則無。
而大門上的這幅畫, 被人用血紅塗了一個大大的「X」。
英國是非常傳統的天主教國家, 但這個人顯然和自己一樣, 並不信仰所謂的上帝,甚至是公然挑釁。
頭頂傳來一陣「沙沙」的雜音,繼而,一道尖厲高昂的男聲刺耳回蕩在空曠的長廊。
“我代表主的使徒傳達他的旨意,這世界上不該存在任何極端主義,主告訴我要用火焰淨化一切邪惡!淨化他為我們創造的聖潔世界!”
“這個可笑又可悲的家夥竟然蔑視主的存在!我們必須——”
聲勢浩大的叫喊聲傳來:“燒死他!燒死他!”
“嘭!”眼前的大門忽然向兩邊彈開。
嘉賓們驚的心臟一緊,條件反射向後倒退幾步。
門裡,卻是與焦黑臟亂的療養院完全不同的世界。
哥特式的教堂頂端是半圓形穹頂,彩色玻璃中間充斥著各種神界畫麵,浮雕大柱氣派高聳入雲,房間明亮而整潔。
寬闊無儘的教堂中間地麵畫著一隻十字架,十字架四周又有四個小十字架。
和之前見到的十字架造型截然不同。
十字架的最中間,站著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修道院士,他正慷慨激昂大放厥詞,自稱上帝的使徒,代表主神行駛拯救人間的權力。
周圍站滿了人,他們無一例外都穿著黑色長袍遮得嚴嚴實實,他們微微屈身,雙手合十做禱告狀,嘴裡默念有詞。
而十字架的後方,是兩根木頭綁成的十字架,上麵架著個老人,渾身被鐵絲綁成一團。
老人穿著白色的病號服,鐵絲深深勒進肉裡,血水泡漲了衣服。
他的頭發蓬亂稀疏,有些地方還出現麵積斑禿,整個人乾枯的像根枯木。
他垂著頭,嘴裡喃喃著什麼。
這令大家不禁聯想起之前在手術室的電視裡看到的場景。
所有的線索在教堂出現後自動串聯在一起。
老人在來到療養院後,因為某種原因遭到了非人虐待,通過值班人員的抱怨可以看出,他們口中的「他」就是指這個老人。
而沈懿說過,似乎和某種非法交易有關。
病號服以及在浴室見到的那個扭曲人腹部的刀痕,或許涉及到器官買賣。
而樓道口那個被鐵絲綁起的人,就是現在老人被綁起的狀態;
手術室和浴室見到那幾個身上有刀口的人,或許就是當時拿走他器官的醫生;
值班室那個被困在房間永遠走不出去的無臉男,也暗示了老人孤立無援逃跑無能的慘況。
所以,老人的怨念召喚出了神秘力量,將他曾經的遭遇和痛苦感受具象化在這些NPC的身上。
安饒忽然明白了十字架中間帶一個圓環的含義。
向惡魔獻出了心臟,所以中間代表靈魂的位置,是空的。
而這些作惡多端的人因為受到教堂的庇護,使得老人無法向他們複仇。
如果沒猜錯,老人是需要玩家代替他進入教堂,然後向這些愚昧無知的狂熱信徒發起複仇。
老人腳底架起柴堆,為首的使徒手裡握著火把,在一片「燒死他」的叫囂中,他慢慢走向老人。
他看著老人,嘴角是意味深長的笑:“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是否相信主創造了世界及人類,是否心甘情願向上帝獻出你虔誠的靈魂。”
老人沉%e5%90%9f片刻,鮮血從嘴角溢出。
他緩緩抬頭,不成人形的臉上浮現一絲嘲諷笑意:
“那我也不妨再最後告訴你一次,是母親創造了我。並且上帝,不會愚昧到讓所有人信服他並獻出靈魂,你打著信奉上帝的幌子,實則不過是為了滿足內心的虛榮與貪欲,你才是真正違背神意願的惡魔。”
使徒轉過身,對著眾人高昂叫道:“你們聽到了麼!他不僅侮辱上帝派來的使徒,還侮辱上帝!他的靈魂已經徹底被惡魔汙染,他戴上了偽善的麵具,化作人群當中的弱勢群體,試圖蠱惑我們慈愛的內心,但,我們必須大聲喊,惡魔!你無法得償所願!”
“燒死他燒死他!”底下的人跟著起哄,勢頭如海潮,無可抵擋。
安饒明白了。
在這場遊戲中分為表裡兩個世界,他們看到的療養院就是現實崩塌後的裡世界,而教堂內的場景就是老人曾經遭受過的表世界。
使徒高舉火把,對著底下的狂熱信徒張開雙臂,脖子青筋暴起,他大聲號召著:
“讓我們一起祈禱!願世界永遠純潔無瑕!”
安饒看向其他幾人:“大家一起過去把柴火弄散。”
老人給他們的任務其實就是:
用邪惡的手段來行駛正義之事。
嘉賓們一聽,立馬朝著火堆跑去。
但對方人多勢眾,幾人還不等跑到火堆,就被幾個黑衣教徒三兩成群控製住。
NPC使徒看了一圈被控製住的嘉賓,然後慢慢走向安饒。
他笑得乖張詭譎,接著對著信徒們喊道:“各位看到了麼,惡魔的信徒越來越多了,他知道自己被上帝的聖光阻擋在教堂外,所以洗腦這些人來來完成他的陰謀,我們必須要在其勢力壯大前徹底消滅他們!”
其他信徒趕緊跟著起哄:“消滅他!消滅他!”
安饒無語。
雖然是密室的人設,但人如果見識少了真的就會像這幫信徒一樣愚昧無腦。
他們信奉的哪裡是上帝,根本就是這個妖言惑眾的「使徒」。
安饒很想告訴他們:
醒醒吧,多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不要迷失在無知裡還自以為忠誠。
下一秒,老人被人從十字架上帶下來,換成安饒給綁了上去。
安饒:?
使徒在他麵前禱告一番,然後笑道:“願主寬恕你。”
大火碰到柴火堆迅速燃起,火舌怒%e8%88%94,快速席卷。
安饒真的怕了。
NPC的情緒、道具和氣氛都太過逼真,以至於他都有點分不清現實還是遊戲。
不過應該是劇組用的低溫火焰,即使火已經燒到了他的鞋子,但他沒有感到一絲燙意。
“老……老公!”他急切喊了一聲。
奇怪,為什麼會下意識喊楚觀南呢。
難道不應該喊「救救我」麼。
這時候,楚觀南忽然掙脫開信徒們的手,疾步向安饒這邊走來。
他扯出一根柴火條,用力向一邊甩去。
火焰所到之處立馬蔓延起熊熊大火。
其他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趁著信徒們不注意齊齊向這邊跑來,他們抬手抽出柴火,瘋狂的向四周亂甩。
而NPC們也很配合地發出尖叫,慌亂地四散而逃。
那個老人,佇立在火海中,嘴角是邪惡且極度舒爽的笑意。
使徒逃跑不及,被火舌吞噬,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楚觀南抬腿踩在木柴堆上,身子往上挺直,來到了安饒麵前。
雖然知道都是假的,但真的看到這個場麵,心臟還是不可抑製地停止了跳動。
他攬過安饒的腰,騰出一隻手幫他解著鐵絲,聲音輕輕的像羽毛:
“彆害怕,我在這呢。”
安饒心頭一跳,因為這句話,原本強烈的恐懼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輕輕靠在楚觀南懷裡,“嗯”了聲。
就這樣將自己的生命安危儘數交於他手。
鐵絲捆得很緊,楚觀南解了很久。
安饒雙手一解放,習慣性地抱住麵前人的腰身。
楚觀南二話不說給他攔腰打橫抱起,望著兩米高的柴火堆:⊕思⊕兔⊕網⊕
“抱緊。”
安饒雙手吊在他脖子上,眨眨眼:“已經很緊了。”
“再緊點。”
再緊要勒斷了。
安饒還是聽話地收緊胳膊。
楚觀南的下巴碰在安饒的額角,隨著走路的動作偶爾輕輕摩攃兩下。
與其說是安饒摟得緊,不如說是楚觀南抱得緊。
他小心試探著腳底,踏過柴堆,慢慢從上麵邁下來。
沈懿在下麵伸出手想幫忙接一下。
“不用。”楚觀南欠了下`身體,看也沒看他。
一旁的VJ有點看不下去,小聲提醒沈懿:“去看看小林吧,他好像有點不開心。”
沈懿垂了眼瞼,低低「嗯」了聲。
他看向林景溪,這孩子像賭氣一樣,視線落到彆處,小嘴倔強抿成波浪線。
“受傷沒有。”沈懿的語氣還是那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沒。”林景溪也一樣,語氣生硬。
安饒在一邊默默看著他們,疑問當頭。
不應該啊,男主攻和男主受的感情線不是一直甜甜甜麼?倆人這是鬨哪一出。
不過和他沒什麼關係就是了,彆在意彆在意。
楚觀南把他放下來,拉過他的手仔細打量。
手腕上有一圈紅色的勒痕。
他眸子暗了暗,低聲道:“疼?”
“不疼。”安饒道。
“對不起。”沒由來的,楚觀南不知道的哪門子歉。
“為什麼說對不起。”
“當時想著是遊戲,怕影響劇情發展,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救你。”
“這有什麼,小事,彆放心上。”安饒大方拍拍楚觀南的肩膀。
看著大火勢頭漸漸弱了下去:“走吧。”
幾人各懷心事離開了教堂。
剛一出門,地麵再次發生強烈震動。
這一次就連膽子最小的VJ都沒叫,循著不斷上升的地麵回到了樓頂。
入眼,就看到門外站了一排NPC,裝扮各異,都很嚇人。
他們熱情鼓掌,和每人來了個大大擁抱。
NPC老人最後講解了下故事梗概。
這是發生在1964年的真實事情。
當時這裡還隻是個封閉安靜的小鎮,有一天,小鎮上來了一個男人,他自稱是上帝派來的使徒,並出資建立了這座療養院,聲稱是為了傳遞主的仁慈與博愛。
一個叫阿瑟斯的老人被子女送到了這裡,他是唯一一個不跟著做飯前禱告,也從不參加任何教會集會的異類,他並不信奉上帝的存在。
但他遭受虐待的真正原因,是這座療養院一直和地下黑醫院做著器官交易的肮臟買賣。
他們以老人違背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