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生活的年紀。
是被他用繩網從樹上抓下來的?還是掉進了他放置在森林裡的陷阱?又或者,是他通過殘忍手段……
總之,絕對不可能是金絲猴媽媽主動把孩子交到他手上的。
葛叔臉上的笑容僵了幾秒,隨後漫不經心地回她道:“犯啥法,我正經養著玩的,犯了誰家的法?”
說完,他彎下腰一把抓住了金絲猴的後脖頸,像是提溜小雞崽兒一樣把它提了起來,換了個姿勢放在了大寶的懷裡。
嘶!
那一下看著就很疼。
“放心抱,沒事兒,它不敢咬你。”伸手在它的頭上摸了一把,“看大寶多稀罕你,快抱抱他。”
小金絲猴不敢掙紮,隻能像抱著葛叔那樣依偎在大寶懷裡。不知道它是怎麼聽懂了葛叔的話,竟然真的大著膽子伸手搭在大寶的肩膀上。
看到哥哥抱著金絲猴,坐在沙發上的小寶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
“蛋!抱蛋蛋!抱蛋蛋~”
人間的喜悲果然不同,同樣是幼崽,有的天真爛漫,有的噤若寒蟬。
“小寶乖,金蛋是住在山裡的,身上不乾淨,抱它的話你會生病的”夏瑤柔聲對小寶說道。
一聽這話,葛叔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咋會不乾淨?”
他粗魯地將金絲猴又從大寶懷裡拎起來,懸在半空中,像是對待烤爐裡的鴨子一樣,把它來回轉了一圈,又用手扒拉著它身上的毛證明清白。
“金蛋從小我就養著,隔三差五還給它洗澡,哪裡臟了?要是有病,我養了它這麼長時間咋一點事都沒有?”
“唧唧唧……”
金絲猴發出了像嬰兒一樣的哀嚎,左右扭動著身子,疼得直咧嘴,可卻不敢咬傷那隻抓著它的手。
聽到它的叫聲,彆說夏瑤,身為母親的王小慧心口也像是被人撓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王小慧撫了撫心口:“叔,還是給它放下來吧,叫得怪可憐的。”
“也就聽著像娃娃哭罷了。”
葛叔不以為然,來回把它轉了好幾圈,才放回到地上,“說到底就是個畜生,沒啥可憐的。”
抬起腳不輕不重地在它屁股上踢了一腳,示意讓它再去讓大寶抱抱。
金絲猴沒有反抗,老老實實地又走到了大寶身邊。仰望著這個粗暴的男人,呆滯的目光沒有半點野生動物該有的靈動。
葛叔生了一副和藹慈祥的麵孔,心腸卻硬得很。
果然,人不可貌相。
在他眼裡,人就是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對待其他任何動物都沒有慈悲可言。
什麼野鹿野雞?什麼麂子獐子?跟家養的豬牛羊沒什麼區彆,都是換錢的牲畜而已。夏瑤猜想,若不是這隻金絲猴年齡小又通人性,或許也會被他賣到哪些黑心飯店吧。
“好了好了,咱們先吃飯吧。”王小慧回到廚房拿來了碗筷,“幺妹還沒嘗過我的手藝吧?”
夏瑤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後,回道:“姐,陳大哥還在集上等著我哩,我得回去找他,今兒就不吃了,下次吧。”
一想到要和葛叔這種人同桌吃飯,她就感到無比窒息,更何況還要被金絲猴那無助的眼神注視著……
不行,她怕自己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從王小慧家出來,夏瑤的腦子裡閃過了許多畫麵,本就忐忑的情緒變得愈發跌宕起伏。
山市附近是崇山峻嶺、深山老林,不少珍稀的野生動物在這裡生活了千百年。步入八十年代後,隨著城市開發、農村建設,越來越多陌生的動物麵孔出現在了人類的視野,為了和自然和諧共處,國家建立了不少自然保護區。
可在偏遠的山區,人們隻想著擺脫貧窮的苦日子,哪裡會有保護動物的意識?要是不說,有的人甚至不知道哪些野生動物是不能買賣的。
報警?應該沒什麼用,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野味館。
八十年代初是人民不斷改善生活水平的年代,直到八五年以後關於保護珍稀動物的法律才逐漸完善。
那在這幾年裡,它們又應該怎麼辦?
夏瑤扭頭看了一眼家屬院的大門,失望地歎了一口氣:這裡,她不會再來了。
困則獨善其身。既然她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就不做聖母了,安心照顧好幺幺,看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就行了。
……
回到集市時,陳老大已經賣出了不少的竹筐和竹籃,閒極無聊的他,正坐在馬路牙子上擺弄著手裡的小玩意兒。
“看,漂亮不?”陳老大拿起了那隻紅色的布老虎,問道。
布老虎做得活靈活現,用蕎麥皮填滿的身子摸起來手感很好,紐扣做的眼睛、碎線織的耳朵,精致得很。
除了那隻布老虎外,還有一條粗長的青龍、一隻胖乎乎的小豬、還有一匹笑得很開心的小馬駒。每一隻做得都很好看,是放在商品店裡賣都會有人買的那種精致。
夏瑤點點頭,“漂亮!”
陳老大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好看就行,永強應該能喜歡。”
今天集市上有個婆婆在賣這些娃娃,圍觀的人不少,賣出去的卻不多。大家賺的錢大多用來糊口,誰會來買這些孩子們的玩意兒?
陳老大見她坐了一上午也沒賣出去一樣,就那竹筐跟她換了幾個。家裡的永強正是調皮的年紀,竹筐不好賣,給他換點玩意兒也不錯。
“肯定喜歡,孩子們就愛玩這些玩具。”夏瑤跟著說道。
拿起那隻黑白色的熊貓娃娃,夏瑤一下就想起了山裡的幺幺。
這隻熊貓娃娃笑得很開心,手裡還有一支用綠線繡的竹子,用手指輕輕戳一下它的肚子,蕎麥皮做的內芯一下就陷出了一個小坑。
欸?是不是也該給幺幺弄一些玩具啊?
它整日在山裡呆著,不是吃竹筍就是睡覺,難免無聊了點。要是能給它準備一些玩具,不僅能夠幫助打發時間,說不定還能開發它的動手能力呢!
這些買來的布娃娃太脆弱了,幺幺的牙口那麼好,怕是撐不了一下午就會成幾塊破布。倒不如,親手做一些更適合它的。
對!親手給它做玩具,就這麼辦!
……
院子裡,劈砍的聲音此起彼伏。
“瑤妹的手可真巧哎!比你二哥好太多了!”從屋裡端了兩杯水出來,陳二嫂瞧了眼夏瑤剛才做好的那把竹板凳,不住地誇她道。
陳老二將磨去毛刺的竹條放到夏瑤腳邊,笑著附和道:“可不嘛,這要是拉到集上賣,也能賣上好價錢哩。”
夏瑤靦腆地抿了下唇,“我這就是隨便做點小玩意兒,不指望賣,真要說搶手還得是二哥做的那些個家具呢。”
陳二嫂從地上撿起拿起那隻竹條編織的球,裡麵放了幾個空心的小木塊。輕輕向上拋時,木塊相互碰撞時會發出幾聲脆響,她編織得很結實,落在地上非但不會散開,還能彈起半米的高度呢。
除了這隻竹球,還有許多形狀的積木塊。竹條用榫卯結構拚接在了一起,不用擔心會散開,表麵的毛刺磨得乾乾淨淨還不用擔心劃到手。
“瑤妹忽然做起這些玩具,是想娃娃了?”陳二嫂笑眼盈盈地猜測道。
這些可都是小孩子玩得玩意兒哎。
若不是想有個孩子,她做這些玩具乾嘛?
聽了這話,陳老二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他開始根本沒往這方麵想,從前娘勸夏瑤跟著自己學手藝,她總是拒絕,前兩天忽然主動開口想學,他還以為她是開竅了,想多給家裡賺點錢,沒想到……
陳老二放下手裡的斧子,一聽說夏瑤想孩子,笑得比夏有才那個當爹的還要高興:“真的嗎?妹子想嫁人了?!”
“你這話說得也忒不害臊了,”陳二嫂在他肩上不輕不重地捶了一下,微嗔道,“那不叫想嫁人,是想過日子啦~”
都是從小長到大的交情,他們自然惦記著夏瑤的終身大事。之前聽夏瑤說不想嫁人時,還擔心了許久呢,如今她自己有了嫁人生娃的想法,哪能不高興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夏瑤訕訕地笑道:“不是想嫁人,就是覺得日子太閒,想學門手藝提升下自己。”
她總不能說做這些玩具是為了給熊貓玩吧?
幺幺的事情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也不想透漏出去,所以就當做是為自己做的吧。
陳二嫂沒有揭穿她,而是意味深長地笑道:“是是是,提升自己沒壞處,那就好好跟著你二哥學,讓你二哥好好教教你!”
與陳老二對視了一眼後,她偷偷在他的背上戳了一下,示意他彆再提什麼嫁不嫁人的事。
同為女人,陳二嫂能夠理解夏瑤的口是心非。
女孩嘛,臉皮薄,哪能明白說是自己想嫁人生娃了?什麼提升自己啊,這做了一水兒的玩具明顯是給孩子玩的。
懂!她都懂!隻是看透不說透罷了。
忙活了一上午,夏瑤做了滿滿一筐的玩具:竹子做的球、竹子做的搖搖木馬,還有大大小小的積木塊……
背著玩具從陳老二家出來,夏瑤家都沒回,迫不及待地就往山上跑。
這還是她第一次做手工活呢,是好是壞,總得趕緊聽聽客戶怎麼說不是?
“幺幺?幺幺?”
站在放置著蜂箱的巨石上,夏瑤雙手比作喇叭狀呼喊著幺幺的名字。
這小胖娃閒著沒事兒就愛往附近的山頭跑,站在山上叫它不一定能聽到,但在山腳下叫它聲音卻能傳得很遠。
“幺幺?幺幺?”
“哎!”
又叫了幾聲,夏瑤這才隱約聽到幺幺的回應。
是從東北邊的山上傳過來的。
好嘛,幺幺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東北那邊的山頭離村子最近,走得再遠點,還能聽到長坪村熱火朝天的修路聲,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會碰到附近修路的人。
這也不能怪它,本就是生活在山林裡天性自由的小胖墩,怎麼可能像家畜一樣安於在一小塊地方呆著?
不過以後有了玩具幫著發泄精力,或許就不會亂跑了吧。
等了十幾分鐘,幺幺這才屁顛屁顛地出現在夏瑤視線裡。
跟大院裡的熊孩子一樣,一聽到爹媽從廚房窗戶的召喚聲,就蹦著歡地往家裡跑,急巴巴地%e8%88%94著嘴唇等著乾飯。
瞧它那灰頭土臉的模樣,這一上午肯定沒少折騰,身上的白毛都變成灰色的了,%e8%83%b8`前還沾著幾片枯碎葉,渾身上下,也隻有嘴邊兩處是白的了(被它自己%e8%88%94的)。
幺幺的屁股左右搖晃得那叫一個誇張,看得出來還挺高興的,看到夏瑤時還發出了幾聲“嗯嗯”的哼叫。
多半是吃到什麼好吃的東西了。
夏瑤早有準備,從竹筐裡拿出了那塊半乾的抹布,幺幺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臉上的灰土擦乾淨。
“咩?咩!”
幺幺不太喜歡洗臉,夏瑤給它擦的時候,它左右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