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裡拿過來,去出裡麵的熱源感應儀。
“老板,你看到什麼了?”溫煦略有些緊張地問。
花鑫說:“前麵那輛車不對勁,還冒著尾氣呢。說明它們沒熄火,你仔細看,旁邊有一輛電瓶車。”
說道電動車溫煦一下子來了精神,趁著花鑫打開感應儀的時間,仔細去看前方的情況。
很快,溫煦有點懵了:“怎麼回事?還有人接應他們?”
花鑫搖搖頭:“情況不明,先看看再說。”言罷,舉起熱源感應儀掃描遠處的車輛。
在感應儀的工作下,顯示屏上出現了車子裡共六個熱源體的反應。車後座坐了四個人,前麵有兩個。後座中間的兩個人明顯塌腰垂頭的樣子,讓溫煦立刻想到了黎世翔夫妻。
花鑫的眉頭一直皺著,臉色也不大好看,他說:“看樣子,不像是接應的。”
“那對方什麼來頭?”說完這話,溫煦就覺得自己有點傻,“找芯片的那幫人!”
花鑫點了點頭,說:“應該就是他們……而且,隻是一部分,另外還有幾個人去收胡同裡的屍體,也就是黎月夕看到的那幾個。”
“不對啊。如果他們在半路上就抓住了黎世翔夫妻,為什麼沒拿到芯片?黎世翔和他老婆又怎麼會回到家裡的?”
十幾分鐘前他還聽見夫妻倆為了保護黎月夕不惜殺人後的對話,為什麼明知兒子在家,還要把威脅到孩子的人帶回家裡?而且,老板偷回去的行車記錄儀裡為什麼沒有這些人進出的記錄?
正在溫煦被疑問塞滿了腦子的時候,熱源感應儀的顯示屏上麵的六個熱源體一下子就不見了。花鑫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抬頭去看遠處的車輛。
“怎麼回事?熱源體怎麼都沒了?”
花鑫意識到情況不對,放下感應儀從懷裡把配槍拿了出來,溫煦看到配槍嚇了一跳:“老板!”
“你呆車裡彆出來,我去看看。”
這這這怎麼行?溫煦堅持要跟花鑫一起去,後者橫眉立目低喝道:“給我待著!”
溫煦縮了縮脖子,敢怒不敢言,隻能緊盯著花鑫在眼前越走越遠。
第87章
平坦寬敞的柏油馬路上見不到一個活物,在這種時候大大方方走上去, 就算你是一隻小貓, 也會被看得清清楚楚。花鑫走得很慢, 他一直盯著那輛貼了膜的黑車, 謹慎地靠近它。
花鑫的大膽讓溫煦一直提心吊膽, 思維像是被擰緊了發條的機械,不停運轉分析——在深夜的馬路上忽然出現一輛車,疑似劫持了黎世翔夫妻, 他們的車甚至沒有熄火, 尾氣在低溫的深夜裡一股一股地冒出來,好像隨時準備竄出去一樣。
接下來車裡的人會做什麼?他們為什麼選擇在這裡停車?
溫煦下意識地緊緊抱著背包, 恨不能下一秒就衝到老板身邊。他瞪大了眼睛緊盯著前方, 腦子裡不斷地想著最壞的事情發生, 自己該怎麼辦。這時候,他為副會長強迫花鑫帶上槍的決定感到無比慶幸。
花鑫已經靠近了那輛車, 他貼在候車亭的另一側小心翼翼靠近。
明亮的路燈下,馬路上空空如也,就連遠處如號角般的長鳴都沒有傳來, 仿佛整個城市都空了一般的詭異,隻剩下他和遠處的花鑫。
花鑫的目光落在一米開外的電瓶車上,他上前一步,慢慢打開電瓶車後麵小儲物箱, 赫然看到黎世翔的那件血衣。花鑫蹙蹙眉又把儲物盒扣上。隨後,從廣告牌後麵探出頭去。
車子還在冒著尾氣, 壓根沒熄火。從外麵看不出裡麵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麼一直看著也不是辦法,花鑫檢查了一下手裡的槍以保證隨時可以使用,隨後走了出去,繞到後備箱。
溫煦覺得自己根本做不到隻是看而不行動,他行動迅速地下車,坐在駕駛席上,如果老板被人發現了,他必須第一時間衝上去接應。盯著花鑫的同時還要瞄著時間,現在已經到了02:06,再有四分鐘,他們就要被時間軸帶回2016年10月3號。
老板,一定要小心啊!
花鑫越看這輛車越覺得奇怪,靜止的,沒有任何異常,而沒有異常本身就是異常,它就像一個花費巨資打造出來的仿真模型,除了像一輛車外,什麼都做不了。但他明白,這隻是一種錯覺。
與此同時,車裡的溫煦因為緊張失手掉了包,銀色的顯示屏從裡麵露了出來,溫煦急忙伸手撿起來,顯示屏上隻有灰白二色的畫麵已經發生了變化,深灰色的斑駁幾乎布滿了整個屏幕,地麵上趴伏著黎世翔和他妻子的屍體……
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溫煦在驚恐中下意識地抬起頭,隻見,花鑫已經打開了車的後門。
一瞬間,車子裡空空蕩蕩的情形讓花鑫猛地愣住。
跳躍器上的時間從2016年9月20日02:09:58跳到2016年9月20日
02:10。
溫煦叫喊著:“老板!”的聲音被時間軸吞沒,他忽然消失在駕駛席上,遠處對著黑車驚訝的花鑫,也無聲無息地消失。
寬敞通亮的柏油馬路上,見不到一個活物。
——
溫煦一下子跌倒在自家後院的鵝卵石小徑上,花鑫穩穩地站在他身後,神色陰鬱地把他拉了起來,朝著入室門走:“收拾一下,去醫療所。”
“老板,我看到黎世翔夫妻的屍體了!”不知道是跳躍時間時凍的,還是看到了屍體嚇的,溫煦說話的時候渾身都在瑟瑟發抖。
花鑫腳步一頓,問道:“在監視器顯示屏上?”
溫煦瑟瑟點頭:“是的,忽然出現了,一點征兆都沒有。”
花鑫的神色更加陰鬱:“我們必須馬上見到黎月夕他們,快走。帶上兔子,最近幾天我們回不來,找人照顧它。”
溫煦連聲應著。
所有的預先推測都被九十分鐘內的親眼所見打的潰不成軍。殺人者真的是黎世翔夫妻、黎世翔夫妻真的死於02:10。但是,幾個劫持黎世翔的人去了哪裡?黎世翔夫妻幾分鐘前還在車裡,轉眼就成了死屍趴在案發現場的地上。
這他媽的怎麼推測?怎麼分析?
溫煦在毫無頭緒的狀態下抓心撓肝,不僅是他,就連花鑫也不像以往那樣老神在在,從回來到開車上路,他的臉色一直都很難看。
溫煦抱著兔子,滿腦子都是想不通的疑問。兔子似乎察覺到兩位主人超低的氣壓,不叫不鬨老老實實地趴在溫煦懷裡。
——
在多方焦慮的時候,病房裡卻是如暖日般溫暖愜意。黎月夕守在杜忠波的病床前,幫他在網上搜索關於耿納德被殺的消息,雖然黎月夕很不願意這麼做,但是杜忠波病歪歪地求了兩句,他就無可奈何地拿了他的手機。
“沒有,什麼都沒有。”黎月夕幾乎翻遍網絡每一個角落,很開心沒有任何消息。
剛做完手術的杜忠波還很虛弱,臉上缺少血色,眉頭微蹙,說道:“估計暫時被封鎖了消息……再看看,有我的通緝令嗎。”
“沒有。”
“你看都沒看……”
“沒有就是沒有。”
杜忠波苦笑了一下,可能是牽動了麻藥勁過去的傷口,疼的他憋住氣,忍耐了幾秒鐘的時間。黎月夕憂心忡忡地說:“你不要想那些,盧先生告訴我不會有事的。”
“他說的那些事我聽著跟科幻小說似的,你還當真?”
兩個小時前,副會長告訴他們兩件事。一,跳躍時間、二,為了保密,從現在開始你們要接受監理會的保護。②思②兔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當時杜忠波撇撇嘴,說:“我都這樣了,你就是趕我走,我也走不了。”
黎月夕至始至終都沒說話,倒是副會長準備離開的時候,他提了一個問題:“我看到花鑫那次,他是跳躍過去的嗎?”
副會長點點頭,雖然沒有發表什麼看法,卻在心裡暗暗想著——大老板為什麼不要這孩子呢?
回到現實中,黎月夕所經曆的事情讓他很容易相信了副會長的說辭,他知道杜忠波不會相信。
“我跟你說過,我爸媽之前死過一次。”
杜忠波點點頭。
“他們回來了,所以,我相信盧先生的話。”
“為什麼彆人都不記得,隻有你記得?”
黎月夕聞言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盧先生說他會告訴我原因。”
杜忠波長歎了一聲:“畫大餅嗎?”
黎月夕囁喏道:“至少安全了。”
安全了啊……
杜忠波艱難地笑了笑,說:“其實叔叔也會畫大餅啊,問題是,不管是我還是那個姓盧的,畫出的大餅再逼真也不能吃。而你呢?從警方逃到所謂的監理會,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而已,到現在你不還是階下囚嗎?黎月夕你也為將來想想啊,不要覺得眼下安全了就能嘚瑟了,叔叔混到這個份上,可不是為了讓你安全這點破事……我是希望,讓你重回社會,繼續自己的生活。”
黎月夕:“……”
“你看你,就說了你幾句,哭什麼啊……多大人了還掉眼淚……行了行了我不說行了吧?你怎麼還哭呢?”
黎月夕的哭泣真的很要命,他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眼淚卻嘩嘩的流,滴滴答答掉下來,瞬間打濕了被子一角。
杜忠波若不是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特彆想用毛巾捂住少年整張臉!掩耳盜鈴的作為不可取,杜忠波是明白的。看著默默哭泣的少年,杜忠波一副真是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過來……”他抬起手臂,難得的,說話時候溫柔了很多。黎月夕好像沒聽見他的聲音,固執地一動沒動。他短歎了一聲,“來,過來。”
少年吸溜了兩下鼻涕,慢吞吞地把腦袋垂在了病床上。大手輕輕地撫在他的頭上,揉了揉。
“叔叔動不了了,以後你要靠自己,不管什麼事多張個心眼兒……我又不是在交代遺言,你彆哭得這麼凶行嗎?”
其實,他也不想哭的。其實,他何嘗不想繼續自己平靜的生活,然而,奢望之所以被成為奢望是因為它不可能變成現實。
誰會知道他壓抑多久的恐懼與痛苦呢?在父母麵前不能哭,在朋友麵前不能哭,對於他而言,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他隻能戰戰兢兢一路淌著水走來。即便麵對監理會的人,他還是不能讓自己稍微放鬆一下。而杜忠波,這個看似可怕又有點粗魯的人,卻總是能觸及他隱藏最深的那塊脆弱。
人們常常說“我有希望”、“我很失望”、“我已經絕望”、從此端走到彼端,並不像說幾句話那般簡單,你可以手舞足蹈地大聲宣告,未來將是多麼多麼美妙,你也可以甩著鼻涕眼淚哭訴對現實的不滿,你還可以卷縮在最安全的地方,對自己說,一切都完了。
人活數十年,什麼滋味都要嘗一嘗。但誰都不能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