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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多能夠采摘二十幾份。

經驗豐富的門派,有過多次采摘經驗,能推算出這一個千年無影草大約在什麼時間成熟,前後落差不會超過七天,甚至連下一次出現的位置,也能算個大概。

至於那些散修若是想采摘,就難得多了。

羽陵宗也不例外,崔棲潮三人提前了幾天出發,但在路上又耽擱了些時候,因此趕到雪域的時候,倒是最晚抵達的,這裡已經有不少人了,遠遠就能看到天上地下懸著一些作為落腳點的法器,修者們各自成群結伴,在冰天雪地裡等待無影草出現。

崔棲潮早已披上了裘衣,特殊材質的皮毛將嚴寒擋在外頭,感覺不到絲毫寒冷。

他們一到這片雪域,即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引起注意的倒不是談微真人,反而是崔棲潮。談微真人的修為已經臻至化境,他要是想,能夠讓自己毫無存在感。而崔棲潮,是境界低到存在感十足。

一個攖寧境的小修者,這裡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一樣,閃閃發亮。

再看他身下騎著一條霧鯨,分明是羽陵宗的特產,旁邊更有個雲夢真人,也是羽陵宗這幾百年頗負盛名的煉器大師,應該可以斷定其羽陵宗下弟子的身份。

隻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羽陵宗是來湊熱鬨,不打算要無影草的麼?雲夢真人帶著新弟子來見世麵?攖寧境,不遮著點怕是要凍死了。

談微真人畢竟閉關千年了,在場竟無人認出,對他們來說,談微真人都是傳說裡的人物,已成絕響了。

倒有和雲夢真人熟識的,大方和他打招呼,“久不見雲夢師兄,風采更勝往昔啊。”

那是鶴鳴山弟子孫浮洋,鶴鳴山與羽陵宗也是世代相交,關係頗近,因此孫浮洋一看他們來得晚,即招呼他們到鶴鳴山占的好地方來。

走在外頭代表的是羽陵宗,一路自然也有其他門派與雲夢真人問好。崔棲潮不言不語,隻被人當做是身份太低微沒資格說話。

鶴鳴山來了七八個劍修,拿了個特彆大的飛毯,那飛毯四個角有四隻銅鑄的鳥,叼著毯子一角永遠不知疲倦地扇動翅膀。這飛毯看來應該叫飛鳥毯,懸在半空中供人坐臥,叫鶴鳴山的弟子不必時時禦劍。

崔棲潮騎著小鯨跟在雲夢真人後麵,還沒到飛毯前,一個過路的修者伸手摸了一把小鯨的尾巴,笑嗬嗬地道:“雲夢,帶著小孩兒來見世麵麼?小孩有點靦腆啊,見了人全不問好。”

小鯨厭惡地甩了一下尾巴。

這人摸了小鯨尾巴,還想伸手去摸崔棲潮的裘衣,誰知收起霜輪鐮一直沉默懸空在旁的談微真人抬腳便將他踹得飛了出去,氣機散了,從百米高空摔下去,整個掉進雪堆裡。

過了幾秒,這人又突然一下飛了出來,抖去身上的雪,氣得渾身發抖:“豈有此理?!雲夢,我不過是問問你家小輩為何不問好,這人為什麼踹我?”

孫浮洋也臉色一變,低聲道:“雲夢師兄,那位師兄如何沒見過,也太過莽撞了,你可知他們漁陽門的長老也來了。”

今年漁陽門估計對無影草的需求比較大,將長老都派了出來,按輩分算,他們也得客客氣氣叫那長老一聲前輩,對方與燕宗主是一輩兒的。

順著孫浮洋暗示的方向看去,雲夢真人果然看到個老者,目光如電,臉色不善地看來,胡子無風自動,顯是在等他的回答,可有個交代,否則隨時就要發難了。

看在羽陵宗的份上,他還能等雲夢給個解釋,要換做彆的人,立時就得按趴下了。

雲夢真人歎了口氣,拱手道:“不好意思了道兄,可是——”

他一個轉折,原本想高嚷的修者又住嘴了,“?”

雲夢真人遺憾地道:“可是這實在不是我家小輩,這是我羽陵宗十三代門人,我得尊稱一聲師叔。按禮,方才那些同輩本也不當由我師叔問好,沒有長輩向晚輩問好的道理,您說是麼?”

那漁陽門的修者:“…………”

孫浮洋嘴巴張大了一點,算了算,“等等,十三代?”

細一想,春秋元君不就是十三代,從未聽過羽陵宗還有個攖寧境的十三代門人?

他們說話也沒刻意壓低聲音,周遭的修者又是什麼五感,都聽到了,紛紛泛起嘀咕。羽陵宗這種大派,才值當大家把他們的傳承都記熟了。互相對一對,絕對沒錯,十三代是如今羽陵宗的中流砥柱啊!

“雲夢,你莫要耍我家小輩!”漁陽門的長老坐不住了,嗬斥道,“十三代門人?哪裡來的十二代收他為徒,彆說是你宗主代師收徒,他師尊能認下這樣的弟子麼?!”

要是十三代弟子,那和這位長老就是一輩的了,連他也沒法擺譜。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就是因為他老人家到場,是在場輩分最高、境界也最高的修者了。

原本大家都覺得,漁陽門這次怕是誓要拿個大頭。

漁陽長老說罷這話後,都有人悶笑了,隻是不好當著雲夢的麵笑出聲來。是啊,這個黑夜裡的螢火蟲般醒目的攖寧境小修者,是什麼水平在場的人都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清。

羽陵宗能有這樣的十三代弟子,除非他是十二代宗主的私生子吧?

也是崔棲潮那時說不要大張旗鼓,燕宗主又一直琢磨絕響境的師叔為何還會出關,消息始終秘而不宣。

“十二代難道死光了嗎?怎麼就不能收徒?”談微真人冷冷道,“我既沒死,也沒收過弟子,羽陵宗認不認得下這個弟子,還要你的首肯麼?”

漁陽長老的笑意僵在了臉上,轉瞬間化為了驚訝與恐懼。

他看到談微真人了,與其他人隻是不認得談微真人不同,他認得這張臉,可是在剛剛,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個人明明就站在那兒,他卻覺得像是一塊石頭,一棵樹,一點也沒有發覺這就是談微真人。

千年之前,他還不是長老,隻是漁陽門一個普通弟子,談微真人就已經邁入絕響境,在修真界鮮有敵手。

有時候修為境界不需要動手,就能明白。漁陽長老也不過是殺不得境(六級),在談微真人麵前,他與其他人一般,談微真人不開口,連人的存在都察覺不到。

修行越到後越難,彆說一個境界的差距,相同境界相同階位,也可能有天差地彆。

雲夢真人麵色如常地介紹道:“師叔隨師叔祖出行,我不過是隨行侍奉罷了。”

“…………”其餘人也逐漸反應過來,師叔,師叔祖??

他們不是不知道師叔祖什麼意思,隻是不敢置信。當得起雲夢真人一聲師叔祖的,也就是羽陵宗那五位老祖了。這比燕宗主代師收徒多了個十三代弟子還要驚人。

據大家所知,五位絕響境老祖都已經閉關多年,公認已留下絕響之音,無論哪一個,怎麼會突然出關呢?

這到底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羽陵宗秘聞啊,又是老祖出關,又是收了個攖寧境的弟子。

剛才孫浮洋還勸了雲夢真人兩聲,這下隻直著眼睛看他們。

正在大家糾結之時,地麵忽然泛起點點藍色熒光,在雪白的地麵上極為顯眼。

——霎時間關於絕響老祖的什麼八卦全都被拋諸腦後了,無影草竟然提前成熟了!

所有修者在瞬息間就已經做出反應,各自祭出法寶,向下遁去。

……

漁陽長老本也想跑,誰知談微真人反手從空氣裡抽出霜輪鐮,鐮刀尖勾住了他的後領,掛著不得往前。

漁陽長老急得臉憋紅,對呆愣的弟子們道:“你們自己去!”

他回頭看談微真人還不疾不徐的樣子,隻得灰溜溜地懸空一個頭磕在雲頭上,“晚輩失禮了,前輩莫要與我計較……”

崔棲潮盯著下麵五光十色的法寶看,雲夢真人剛才也一下躥下去了,這會兒以他的眼力看不清在哪。那些無影草隻亮瞬息,隨即不見,但眾人早有準備,已鎖定了無影草方位,用法器圍住,各顯神通。

崔棲潮看一時半會兒好像分不出勝負,口中問道:“你還搶不搶無影草了?”

漁陽長老:“不搶了不搶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崔棲潮緩緩抬頭,“……我問他。”

漁陽長老:“……”

談微真人也莫名其妙地瞪了漁陽長老一眼,說道:“我這就去。”

他話音還未落,忽然一頓,而崔棲潮身下的小鯨也突然有些焦慮地圍著談微真人快速遊動。

再過片刻,隻見遠方極北之處傳來異常轟鳴,隨即地麵仿佛憑空起了巨浪,滾滾而來。

細細一看,那不是什麼巨浪,而是地麵卷了起來,推著冰川也轟然砸來,不知有數百丈之高,就連天邊也暗了下來。

這天生異象,一下使得在場修者放棄爭搶無影草,那滾滾石浪鋪天蓋地,轉瞬已經要到了眼前,哪裡還顧得上無影草。

崔棲潮原本是騎在小鯨上,懸空在百米之處,隻是轉瞬,就能覺察到眼前籠罩上了陰影,風先於浪而來,小鯨逆風遊動,而談微真人也一手扶住了他,再一手拽住鯨尾,避開風頭向上方遁去。

在場怕是有上百名修者,眼見一塊豎立的冰麵撞來,驚訝之餘倒是保持了些理智,畢竟修仙途中,什麼大風大浪也見過了。一麵向上飛,試圖逃出這異象範圍,一麵捏動法訣。

原本糾纏在一起的法器光芒都投向了冰麵,隨著巨響,冰麵即被擊碎。

若從高處看,倒也隻是巨浪中間被劈開一塊。

波濤連綿,不到一息之間,緊接在後麵,又是一整座冰川,眾人都還未來得及逃出承受範圍。隻見雲夢真人將漁陽門那名方才被碎片擊中手臂的弟子拽開,拋出玉壺。

玉壺傾瀉出雲夢大澤之水,傾瀉不知幾千丈,在雪域寒風間瞬間化為龐大的冰柱,連接地麵,與那冰川沉沉相撞!

崔棲潮在半空中看到這一幕,頗覺驚心動魄。

談微真人遠比其他人要快,已飛到上頭,崔棲潮能看到遠處的天像崩塌了一般,冰麵起伏,尚有無數巨浪襲來。那新的幾波已經又要到了。

雲夢真人揮出的冰柱與冰川互相角力,發出了哢啦哢啦的聲音。

不及多想,崔棲潮立刻把前些日子做的靈力炮抽了出來,裡頭已經被談微真人灌好靈氣,也進行過了小規模試驗。他把功能打到最大,瞄準一道冰川形成的浪頭便是一擊。

與此同時,談微真人甩出了霜輪鐮。

漁陽長老彈劍,劍身瞬間化為千萬柄,疾射。

靈力炮如一道白光,準確落在一道冰川上,將其粉碎;霜輪鐮沒入冰川,數百丈的冰川化為冰末;飛劍千萬,釘入冰間,延伸出蛛網一般的裂紋。

也是在同時,雲夢澤水形成的冰柱也與那道被抵住的冰川一齊斷裂為無數段!

幸而,後頭三座巨浪都已被打碎。

接連三擊,為所有修者贏得三息的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