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們也下馬來,讓這個村民去通知他們的村長,帶他們去看看地裡的情況。
坪山村的村民立馬就去叫人,很快,一個五十來歲,頭發白了大半的男人跟著村民跑過來,離得老遠,就跪在地上給顧凜他們行禮。
林真記憶力不錯,看見這個村長就想起來了,自己在城外邊教人做堆肥和糞水的時候這個村長很是積極和急切,不管自己教多少次,他都擠在人群裡看,還問了自己好幾個問題。
相比他的外貌,他的聲音要年輕得多,聽著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
林真望著這個一間磚瓦房都沒有,孩子們光著屁股到處跑,衣不蔽體的村長。
默默盼望今年的天兒好些,至少,彆讓大家夥都辛苦勞作都打了水漂。
……
緊趕慢趕地把所有全走完,總共花費了五天的功夫,這還是顧凜下令加快速度,有時候晚上都趕路才有的速度,否則還要在這事兒上頭花三四天。
一回到州府,林真就去看重新歸置的鋪子怎麼樣了。
昌平街上還是老樣子,鋪子半死不活地來著,街上的行人小貓兩三隻,隻除了一處,就是他買的位於昌平街中段的鋪子,工人們扛著工具或者材料進進出出,忙得熱火朝天。
林真老遠就看到站在自己鋪子前邊的閆滄海,走過去打了個招呼:“閆哥,出來逛街?”
“貨還沒到手,可不就隻能逛街了。”閆滄海笑著道。
雖然跟著顧凜去查看農事之前就跟他說過交貨的時間要延長六七天,林真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他道:“三天,三天之後保證讓閆哥你能拿到貨,不過咱們不是說過,要看看我新鋪子開張嗎,還有好幾天呢。”
“是啊,你不是說過新鋪子開張的時候有新的貨嗎,我想瞧瞧到底是什麼貨。”
“不會叫閆哥失望的,”林真詢問那些正在搬弄材料的漢子,“我是這家鋪子的老板林真,現在可以進去瞧上幾眼不?”
光著膀子做活的漢子看見他,點點頭:“可以的。”
於是林真邀請閆滄海:“閆哥跟我進去看看?”
“林老板先請。”
林真與他抬步走進去,隻見原本分做兩間的鋪子打通成一間,大門也修成了四扇的門,走進去後就是寬大的店麵,兩邊各有重新修建的寬闊的樓梯通往二樓。
忙碌的漢子們一部分正忙著老舊的門窗拆下來,改成林真圖紙上的更大的樣式,一部分在牆麵上安裝半截的拋光後的原色木板。
這些木板都上了清亮的漆,不僅能夠讓人看見木板原本的顏色,還能防止蟲蛀,下麵半截則要留出來貼瓷片。
由於櫃子櫃台,以及擺件都浴析沒搬進來,裡邊兒看著空蕩蕩的,瞧不出太大的名堂來。
忽然,就在林真帶著閆滄海要去二樓瞧瞧的時候,鹿鹿小跑過來:“老板,我剛剛忘了跟你說件事兒。”
“什麼事兒,你慢些,這裡麵全是木板釘子。”
鹿鹿氣喘籲籲地跑來,把一封信遞到他麵前:“前天有人送來一封信,說是一位叫林小幺的人托他送來的。”
林真拿著信封的手一緊,連忙撕開信封,抽出裡麵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箋。
“三哥,安好否。
……
自你我兄弟一彆,已一載有餘,不知顧凜如今科舉如何,你是否在京都做生意。
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到了雲州,此處常年少雨,瓜果卻甜如蜜,我原想給你寄些過去,卻怕這瓜果剛出雲州便壞了,所以隻寄信吧。
……
勿掛念。”
林真把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望著最後的勿掛念三個字,心裡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來。
他問鹿鹿:“昨天送來的那人說了什麼嗎?你一字不漏地把話轉述給我。”
鹿鹿看林真的臉色,又想起這封信是一個叫林小幺的人寄過來的,便明白這個叫林小幺的人應該是老板的親人了,不敢敷衍地道:“前天奴婢正在廊下做針線活,看門的衙役進來說有人給您送信,奴婢不敢耽擱,立即出去。”
“送信的人很年輕,二十歲上下的年紀,但口音明顯不是咱們中原的人,有點兒怪怪的,他說自己是給一個叫林小幺的行商老板送信的。”
“他還說是廢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這裡,急著回去,今天早晨收拾包袱準備離開,被奴婢發現攔住了。”
林真把這封信疊好塞進信封裡,和閆滄海道了聲不好意思:“閆哥,家中人來信,我去瞧瞧那送信的人,等我這鋪子開張的那天,一定差人去請你。”
“能在遠方收到親人的來信,此等喜悅閆某能理解,林老板快去吧,我在此處瞧一會兒就去其他地方逛逛。”
“好。”林真收到了林小幺的信件,眉眼帶笑,叫上鹿鹿回去。
到衙門後,他對鹿鹿道:“去把那個送信的人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是,奴婢這就去叫他來。”
林真把信件放在桌子上,看著上麵的三哥親啟四個字,以及下方的小幺二字,說不出的開心。
忽然,他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向被鹿鹿帶來的人。
隻見這個青年二十歲上下的年紀,生得麵目深邃,高鼻梁大眼睛,最引入注目的,當屬他的眼睛,竟然不同於大禹人的黑或者淺一些的琥珀色,而是紅色的。
林真默默在心頭想了想,居然是個混血兒。
他拿著信,問青年:“我是收這封信的人,林真,也就是林小幺的哥哥。”
“聽我的丫鬟說,這封信是你的老板差你送來的?”
高鼻梁大眼睛,紅色眼睛的混血兒望著和自家老板有三分相像的林真,點了點頭:“是,我們原本隻是往雍州送一批貨,但是因為在京都沒打聽到大老板你的消息,所以在京都耽擱了好些日子,廢了一些力氣才知道大老板你在此處,跑了這一趟。”
“大老板?”
青年道:“小幺老板說小老板,你是小幺老板的哥哥,自然是大老板。”
“……”林真望著眼前的青年,覺得好像也沒錯。
他問青年:“你們小幺老板現在好嗎?有沒有遇著什麼事,生意順不順利?”
青年微微皺著眉頭道:“我們來的時候有兩三個雜碎在找麻煩,但是小幺老板都能解決,生意都是我們小幺老板全權負責,很好。”
這青年一口一個小幺老板,可見對林小幺很信服,林真心頭安定了一些。
從前小幺跟在他身邊,做事踏實又認真,還能時不時冒出些不錯的想法出來,現在自己單乾,果真也乾得有聲有色的。
突然,站在他跟前的青年把手裡拿著的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放在他麵前:“這是我們小幺老板讓我帶來的給您的禮物,我原打算您要是再不回來,就把東西交給您身邊的丫鬟,自己先回去。”
林真望著東西,解開打著結的黑色布料,露出裡邊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當他打開盒子的搭扣,看見裡邊的東西,不由得怔了一下。
隻見裡邊是一塊去掉了石殼的羊脂玉,成色好得和林真前世在故宮裡頭見的差不多,但是這塊玉石的體積實在是過於出眾了些,動了分毫都是損失。
他蓋上盒子蓋子,問青年:“你們小幺老板現在在做什麼生意。”
“玉石,雲州盛產此種玉石,小幺老板眼光不錯,幾次下來得了不少好貨。”
“你知道自己送的這份禮是什麼嗎?”林真問。
青年點頭:“知。”
這塊玉石,轉賣出去最起碼也能賣萬兩銀子,林小幺把這塊玉石交給他送來,他便送到了。
可見此人確實是林小幺的心腹。
林真把這份千裡之外送來的禮推到一邊,道:“你再在此處待三日,我也有一份禮讓你帶去給你們小幺老板。”
青年皺著眉,似是想立即就離開,但是一想到出發的時候小幺老板跟自己說讓自己聽大老板的話,擰著眉頭點了點頭。
“鹿鹿,帶他下去休息,然後通知水粉坊那邊,這三日加班加點地做一批貨出來,晚上做工的人一天的工資加六文。”
做玉容粉是手上活,也不重,倒不用擔心磕到哪兒碰到哪兒。
他又道:“另外通知一號院子那邊,把收上來的幽草都送到衙門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林小幺給他送了一份禮,他也給林小幺送一份。
玉容粉花露口紅三件套,沒有女娘和哥兒能抵擋它的魅力。
第266章
鹿鹿帶消息去林氏水粉坊,先跟如今已經常住在二號院的牛大道:“牛大哥,老板叫我來跟工人們說一聲,從今天開始加班加點地坐一批玉容粉出來,晚上加班的工人每天多加六文錢。”
“另外,一號院這邊收的幽草今晚就送去衙門。”
林氏水粉坊之前的貨全讓閆滄海包圓了,眼看著鋪子開張在即,怎麼著也要弄些存貨放著,所以工人們這幾天都沒閒著。
牛大聽到鹿鹿帶來的這個消息,立即到一號院那邊。
他進去的時候工人們快下工了,正在把器具洗乾淨,以免天氣米漿酸臭。
牛大站在院子正中央,拍了拍手讓他們聚攏來,道:“大家夥把手裡的活放一放,我有話跟大家說。”
工人們立即把手裡做著的事停下來,稍微圍攏一些,看著他。
牛大大聲道:“剛剛老板叫人過來傳話,需要一批量比較大的玉容粉,所以叫他們晚上多做幾個時辰。”
“多做的這幾個時辰也是有錢拿的,每人每天多六文。”
“不想上夜班的也不勉強。”
工人們一天的工錢是五文,要是上夜班,就有十一文!
不管是哪個小組的工人,全都踴躍地舉手:“牛管事,我上夜班!”
“我也上!”
過來的時候走到一起的麥子和哥哥聽到上夜班有多餘的六文錢,覺得自己被天上掉的餡餅砸中了,一天十一文,哪怕隻做五六天,也能多幾十文。
麥子高高地舉著手,“我,我上夜班!”
他身旁的哥哥也舉手。
牛大望著全舉起來的手,道:“好的,我明白大家的意思了,林老板還叫鹿鹿來叮囑,你們中有不少女女和哥兒,晚上走夜路回家不安全,所以上夜班的工人林氏水粉坊駕馬車送到家。”
麥子驚喜不已,他哥哥也在這裡上工,上夜班可以一起回去,倒不怎麼害怕。
但是他在這裡認識的朋友有不少都是獨身一個,他們回去有些害怕。
牛大道:“上夜班的都來這裡記下名字,下午的這頓飯水粉坊提供。”
“夜班今天晚上就開始,要去跟家裡打下招呼的人儘快回家去,然後回來吃完飯開始上工。”
又有下午一頓飯又有六文錢進,圍在牛大身邊的人把名字記下後一哄而散,幾乎小跑著向家裡跑去。
麥子的哥哥叫小樹,他叫麥子直接留在水粉坊裡吃飯,自己跑回去告訴家裡的阿爹和阿父。
孟阿父這幾天沒活,跟著孟夫郎一起去挖幽草,剛到家就看到大兒子滿臉是汗地站在門外,還以為兩兄弟在水粉坊裡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