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林真隻能在馬車的榻上挪動著酸疼的身體,撈起馬車簾子,隻見馬兒跑著的官道再平整不過,路上還有其他的馬車同樣在這條路上行駛。
有些從偏遠地方第一次來這兒的,被眼前這條不是石頭砌,也不是泥巴夯實,仿佛被仙人修成此模樣的路驚得目瞪口呆,連連稱這是天路。
而那些或是參與修建此路,或是已經習慣了此路的善意地笑著道:“這是水泥路,是如今的顧首輔,從前在這兒任職的顧大人和林老爺一起修建的!”
“顧大人和林老爺說,以後要讓咱們大禹處處都是水泥路,叫大家夥出門方便,外出不愁!”
“真好,真好!”
第200章
這些水匪分做十幾人的小隊,同時襲擊了連同林真他們乘坐的這艘船在內的九艘船,除了他們這艘船沒有出現人員的折損,隻是有幾個船員受了點傷,其他船都有人被水匪殺害,一時間,寬闊的河道上全是哭聲。
但是大家還得往前走,留在這裡不知道會不會遇上更多的水匪。
夜幕降臨,一輛獨木舟從林真他們乘坐的船小心翼翼地劃出,片刻之後又劃破濃重的水霧靠攏。
在船艙最底下等著的衛三看到被程子安全接回來的人,垂在身側的手終於放鬆,抱拳單膝跪地:“草民拜見殿下,殿下千歲。”
“咳咳咳咳——”被程子接回來,身上穿著一件把整個人完完全全籠罩起來,黑色披風的人將頭上的兜帽取下,露出一張蒼白無色,明顯不樂觀的貴氣俊美的麵容。
這人眼神欣慰而又複雜地望著衛三:“沒想到,你會掛上銀月旗,衛三,你是不是準備回去了。”
衛三單膝跪在地上,低著頭:“殿下,這是草民自己的事,不牢殿下費心,殿下還是關心關心自己的身體。”
聽到他自稱草民,長相貴氣俊美的青年眼神有些暗淡,衛三,衛國公次子,從小就是個風流不羈的性子,但是於行兵打仗一道頗有天賦,十三歲背著行囊瞞著衛國公他們跑到邊塞去,愣是從一個小兵混成了四品的武官。
可是現在的衛三寧願當個行商,也不願意回到衛國公府。
更不想和他這個表哥扯上關係。
因為那個從小疼愛他如同疼愛自己孩子的姑姑,自己的母妃,被衛家親手送上了絕路,而自己的命,是母妃用她自己的命換來的。
大禹十一皇子,秦子文望著自己的表弟,沒有再言語。
衛三也不想再與他說這些,叫程子扶著他,往自己住的房間走去,三人都是高個子,都要低著頭彎著腰,等到了房間裡後,衛三吩咐程子:“去把張老叫來。”
“是。”程子是跟在衛三身邊的人,對秦子文的身份再了解不過,領了命便迅速去把張老叫來。
張老看到秦子文下意識下跪,被秦子文扶住:“如今我是喪家之犬,要不是有小珣相救,現在已死於那些人都亂刀之下了,都不必多禮。”
他天生溫和的脾性,在一眾皇子裡常被說懦弱,長於婦人之手,但在衛三他們麵前卻愚夕露出本屬於他的鋒芒。
衛三在旁邊道:“張老你要是再不給他看看,我們明天就隻能把他扔到河裡喂魚了。”
張老被他的話嚇得連忙走上前去,秦子文身上的披風已經取下來了,露出下麵普通百姓的灰褐色的短褐,而短褐被水濕透,印出一團團暗色的血跡,%e8%83%b8口,腰腹,後背,處處都是險而又險的致命傷。
衛三落在他眼角的餘光凝重了些,皺著眉:“你不是被派往敘州巡查鹽道嗎?怎麼弄成這樣?”
其實這問題在接到信鴿所傳送到密信的時候衛三就想問了,根據他知道的,秦子文因為在戶部領了一個侍郎的職,在今年夏天就被派到各處去查看鹽道,同行的還有戶部尚書,戶部郎中,乃聖上親批的差事,竟然會引來追殺,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子。
秦子文目光晦暗,並沒有瞞著他:“表麵上我們是去各處查看鹽道,實則目的地隻有一處,敘州,敘州是大禹產鹽量最大的地方,但是連續四五年所上交的鹽稅都不符合,出入甚大,我們一行人的任務就是查清楚裡麵盤根錯節的主要人物和勢力,等候皇上處理此事。”
“我們確實查到了一些東西,但是卻招來背後勢力的瘋狂追殺,除了被侍衛拚死護著逃出敘州的我,戶部尚書,戶部的郎中,以及其他人全都已經葬身敘州。”
堂堂大禹十一皇子,戶部的二品高官,竟然被人想殺就殺了,還追擊千裡到了這兒,不把他殺掉誓不罷休。
可見背後之人有多猖狂,又有多有恃無恐。
且要不是衛三他們正好出現在這裡,秦子文也逃不出一個死字。
衛三道:“你知道是誰動的手?”
秦子文回他:“知道五六分,敘州之事牽扯眾多,縱我回京,也要麵對幾方人馬。”
“他們有人想要我手裡的東西,有人想毀了我手裡的東西,而我的命在他們眼裡並不重要。”
“那你要如何。”衛三膝蓋上的手不由得握緊,秦子文比他大幾歲,從前他還在京中,年紀尚小的時候,經常出入宮中看望自己的姑姑,整天跟在秦子文身後表哥表哥地叫,半點不遵循禮數叫他十一皇子。
兩人的感情比之親兄弟也不差了,否則衛三也不會在接到密信之後叫人全力搜尋河道。
“——”張老正處理著秦子文身上的傷口,秦子文狠狠忍著,片刻之後道,“自然是一切唯聖上的意願做事。”
衛三一下子就炸了:“你竟然還把他當成你父親嗎,要不是他,你母妃怎麼會死!”
秦子文目光悠遠,並沒有回他的話。
衛三被他氣得%e8%83%b8口劇烈起伏,站起身拉開門走出去,剛一出去他就看到端著盆的顧凜正要從外邊進屋。
衛三沉了沉臉色,今日與顧凜並肩作戰,他才知道被太多人稱為武學天才到自己實在是坐井觀天了,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堪稱怪物,就算是自己全力以赴,怕也不能把他留下來,還會身負重傷。
而習武之人的耳力非尋常人可比,說不定從秦子文被程子接回來,到他們剛才所說的一番話,都落入了此人耳中。
衛三動了殺心。
端著盆的顧凜隔著幾間屋子回望著他,推開門進去。
船隨著水麵晃悠,附近船隻上的聲音順著風傳來,叫沒有受傷的林真等人都生出不忍,一晚上沒有睡著。
林真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披著披風站在甲板上,望著茫茫白霧。
比他起得更早,已經洗漱完畢的顧凜將夾著鹹菜的烤饅頭遞給他,在船上蕩了這麼幾天,林真慢慢習慣了,暈船的症狀沒之前那麼明顯。
看到自己昨天就吃完的鹹菜竟然還有,林真接過烤饅頭:“你們的那竹筒鹹菜還沒有吃完?”
“剩得不多。”其實現在那竹筒鹹菜今天才動了一點,夾在給他的饅頭裡,顧凜那天知道他暈船吃鹹菜才好受一些後便跟鐘嚴說了聲,把鹹菜收在了一旁。
胃裡有淡淡翻湧感的林真咬了一口饅頭,發現經過這麼幾天的發酵,鹹菜的鹹味更重了,幾種味道交織在一塊兒,更好吃。
也就是在冬天這會兒了,放在夏天,這種拌好的鹹菜兩三天就兩三天就要儘快吃完,不然發酵得過了頭,鹹得不能入口。
突然,就在林真吃了半個饅頭的時候,這艘船的主人,衛三衛老板從船艙裡走出來,走道顧凜身邊:“有些事兒想請教一下這位小哥,你現在不忙吧。”
林真望著跟顧凜說話的衛三,有些疑惑,衛三能有什麼事兒找顧凜。
顧凜:“不忙。”
“那跟我來一下吧。”衛三昨天晚上也沒有睡好,幾個念頭在腦袋裡一一閃過都沒結論,乾脆直接來找顧凜了,自然,也是因為顧凜昨天毫不猶豫地救其他船上的人給他留了一個還算好的印象,讓他給自己和顧凜一個商談的餘地,否則早已做下其他決定。
顧凜跟林真說了聲,跟在衛三身後進了船艙,到一處僻靜的角落。
“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也聽到了?”衛三沒有彎彎繞,直接問。
顧凜點頭,沒有否認。
衛三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極其危險,原本不羈的那撇小胡子也歸了原位。││思││兔││網││
顧凜看了他一眼:“你想殺人滅口。”
“我對我所看到的,聽到的不感興趣,下了這艘你我再無關係,且你並不能把我留下,用儘全力我還可殺了你。”
衛三身體一怔,知道顧凜說的是實話,他沒有把握留下顧凜,要是顧凜拚死一搏,喪命的就是他。
衛三嘖了一聲,抓抓頭發:“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不信擁有這樣武藝的人是無名之輩。”
“如你所見所知,赴京趕考的學子。”顧凜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放棄了滅自己口的打算,麵無表情地道。
衛三這才想起他們上船的原因,曾經於自己有過救命之恩的王大有托自己帶他們去京都,說是家裡的幾個小輩要參加今年的院試。
那這麼說,此人還真是一個學子。
衛三想到顧凜的武藝,嘀咕著吐槽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你書讀得怎麼樣,跟你的武藝相比。”
顧凜沒有回答他這個話題,把話說開,證明自己對他們救回來的那個人,那些話都不感興趣後便離開了。
衛三瞧著顧凜的背影,回到秦子文住的那間屋子,將剛才發生的事兒跟他說了。
秦子文聽他話裡的意思對那少年十分推崇,道:“不管他對此事有沒有想法,但是剛入京都的他沒那麼快接觸到那些人,隻要我不離開皇上身邊,他縱使見過我,也不能對我產生威脅。”
第201章
又過了七八日,船終於在水麵已有一層薄薄的脆脆的冰的時候駛入京都地界,京都運河處的船隻大多停運了,約莫半個月前熱熱鬨鬨的運河口冷冷清清。
看到他們的船駛來,管理運河口的小吏連忙過來,檢查船上的貨物價值幾何,然後按照朝廷定的稅將稅銀交上。
搭了一趟順風車的林真顧凜黃玉文等人謝過衛三,一人手裡拎著些行禮下船。
剛踩到運河邊上的土地,在這兒乾活的雜工們就圍上來,奮力地推薦自己:“老板,我力氣可足了,可以幫你們把行李拿到城裡去,才四文錢,很劃算!”
旁邊又有一個雜工小跑過來,“老板,我也是,隻要四文錢就成,保管叫老板滿意。”
“……”
一下子圍過來七八個雜工,說著就要來幫他們拿東西。
林真把這些雜工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確定這些人沒有哪裡不對勁,大概率不是騙子後道:“你們都是京都本地人?經常在城裡轉悠嗎?”
立即就有兩個人舉起手,“老板,我們兩兄弟都是本地人,不在這裡接活的時候就在城裡做小工,京都的街街巷巷我們再清楚不過了。”
林真叫他們兩個出來:“那你們兩個的工錢可以多三文,你們都過來搬東西吧。”
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