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上,以後咱們村的說媳婦嫁女兒,一聽說是這麼個好揉捏的,豈不是看不起——”
突然人群裡發出聲音。
“村長來了!”
“族長族老也來了!”
林真正了正身子,走出去給村長抱拳行了個禮。
像這些村的村長,多是村子裡共同推舉出來的,不要求識字也不要求有什麼官身,反正上頭還有裡正還有鎮長還有縣令。
他們的作用僅僅隻是傳達一些地方上的政令,給村民們有個找處。
村長看了一眼林真,再看看一片狼藉的周濤家,望著林真道:“你和周家的事兒來的路上我已經知道了,周家虧待侄子不假,你來討個公道也沒錯。”
“但是後生啊,周老三剛才那句話說得不錯,人到哪塊地方,就認哪個地方的禮,我是田灣村的村長,就不能叫田灣村吃了虧,要不就按他說的,認個錯便過去吧。”
人處的位置不同,想要的東西就不同,林真能理解這個村長的說法。
在這個族群聲譽有時候能大過人命的地方,彆說他一個林真,就是十個林真百個林真可能也不得不低頭。
要不是他來得突然,村子裡的人也厭煩了周濤家,連周濤家的屋子他都砸不了。
林真笑了笑:“村長,他們用不著給我道歉,他們跟我非親非故,要不是有個栓子,這輩子可能都沒什麼交集。”
“至於給栓子道歉,”林真喊被年輕男人抱著的顧栓子,“他們給你道歉,你要不要。”
顧栓子嘴唇抿著,臉上的厭惡再明顯不過,甚至要不是他腳不方便,可能也加入砸東西的行列裡了。
林真對村長道:“您看,孩子也不願意。”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要是我把周濤兩口子揍個半死,再跟他說對不起,看起來也很好笑是不是?”
村長眯著眼睛看林真:“伶牙俐齒。”
林真眼睛彎了一下:“沒辦法,占了一個理字。”
兩人你來我往,眼看著杠上了。
跟村長們一起來的族老更是看不慣林真一個哥兒這麼招搖,眼裡的不喜歡幾乎化為實質。
抱著顧栓子的小昌著急得要命,彆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林真有一個能夠豐收的法子,要是因為周濤家的事兒林真不肯教他們村的人怎麼辦!
他一咬牙,抱著顧栓子上去,跟村長道:“村長,這位林家哥兒可了不得,去年他教家裡人用了一個堆肥的法子,一畝地收了三百斤糧食!”
“我,我還想讓他教我們村的人呢。”
所以您千萬不能把人給得罪死了呀。
“什麼!一畝地三百斤!”村長的胡子刷地翹起來,眼睛錚亮錚亮地望著林真,抓著小昌的肩膀,“你小子肯定是做夢沒醒呢,一畝地哪能出三百斤糧食。”
“是真的,我去鯉魚村問了好多人,他們都說親眼看見林家十一畝地收了四十多麻袋糧食,還說每隻口袋都裝得鼓鼓囊囊的,半點不摻假。”要不是聽那麼多人說這事兒,小昌也不能這麼激動。
十一畝地四十多口袋,那真是絕頂絕頂的大豐收了。
村長此刻哪裡還有心思管周濤家的這些破事,一心隻有能夠畝產三百斤的肥田法子,忙不迭地問林真:“林家哥兒,這法子真的這麼神奇,你現在就說,要怎麼才教我們村的人。”
一切都在林真的算計之中,他道:“肥田的法子確實是真的,畝產三百斤也是真的,不過村長,你看我和周濤家的事兒還沒扯完呢,哪有心思教人。”
田灣村村長一聽他這話就知道,林真這是在和自己交換呢。
他著急啊,現在離年邊不遠了,也不知道那個堆肥的法子要用到什麼東西,要廢多少時間,要是耽擱了不能堆肥,自己村要損失多少糧食。
這麼一想,看著周濤家的目光也不好看了,覺得他們真礙事。
他對林真道:“呢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犯了錯就要認,隻有一點,彆鬨出人命,不好收場。”
林真滿意了,“放心吧村長,我曉得的,過個七八天我家就要堆肥,到時候田灣村哪家想來學的就來。”
“好。”
村長和族老們對這結果很是高興,一個個徜徉在來年也畝產三百斤的喜悅裡,你叫著我我叫著你走了,留下看熱鬨的村裡人和周濤家。
林真回身,望著以為自己找到了靠山,還沒來得及高興的馬氏:“馬氏,我來隻是討回栓子的銀錢,那些銀錢是被你吃了也好,還是用了也罷,我都不追究了,隻是這青磚瓦房你怕是住不下去了。”
“大哥二哥,去旁邊給我砍兩根柱子來。”
林大哥林二哥知道自家弟弟彪悍了,二話不說去旁邊的竹林裡砍了兩根竹子,林真三下五除二,操著竹竿將上頭蓋的瓦片一頓捅。
瓦片稀裡嘩啦地落下來,摔得粉碎。
馬氏和周濤心疼得無法,那可是他們想了幾十年的青磚瓦房啊,原本他們就打算回村子裡住的,那鎮上喝水吃菜都要銀子,他們實在是經不住了。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第27章
之前拉林真到田灣村的老漢一家也在看熱鬨的人裡頭,看見馬氏坐在地上撒潑大哭的樣子,老漢的妻子抹了抹眼睛,拍了拍旁邊小兒子的手:“終於也見著她家有報應了,小婉在天上也能把眼睛閉上了。”
被安慰的少年牙關咬得死緊,要不是馬氏和他那個兒子,他都打算明年去小婉家提親,娶小婉做自己的妻子的。
可恨小婉死的時候旁邊一個人都沒有,任由馬氏的兒子顛倒黑白往小婉身上潑臟水,還逼死了小婉的娘。
就算他趁馬氏的兒子不注意揍了他幾頓又怎麼樣,小婉不會活過來了,那個會害羞地悄悄對著他笑的女孩子再也見不到了。
鋪得整齊的瓦片被林真帶著林大哥林二哥捅得一乾二淨,得知存銀子的銀票被顧栓子趁亂扔進火盆才得以逃出來,林真便隻搜出他的戶籍以及他原先帶來的衣服鞋子帶走。
田灣村的人看得解氣極了,紛紛拍手叫好。
“這哥兒是哪個村的,好生有脾氣!”
“剛才不是說了嗎,好像是鯉魚村的。”
“鯉魚村?”有些人經常去鎮上做事,一拍腦袋想起來了,“怕不是那個賣麻辣燙賺了不少銀子的林家哥兒?聽說他家收乾筍乾木耳乾蘑菇,給價還大方,一些消息靈敏的都去賣過。”
“真是個有本事的。”
“生個這樣的哥兒,比生幾個小子都管用。”
“對了,剛才小昌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什麼能夠肥田的法子,能夠漲產……”
“沒聽清,咱們離得那麼遠。”
這些話林真隻聽了七七八八,和來時一樣把顧栓子放進林大哥林二哥輪流背的背簍裡,踏上回鯉魚村的路。
他們來的時候就想到要走夜路,特地準備了好幾根火把。
而他們剛走出田灣村村子口,就聽到急促而又響亮的敲鼓的聲音,一般隻有村裡發生大事,才會敲這樣的鼓聲把人聚集倒一塊。
看來,田灣村村長也是個急性子,迫不及待想把堆肥的事情告訴村裡人了。
——
顧栓子和周濤家的事兒就這麼了了,林真隻跟家裡人略微提了幾句,讓他們不要像對著玻璃瓷器一樣對顧栓子,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然反倒讓雙方都處得束手束腳的。
然後拿著銀子去鎮上醫館付了藥錢,再重新買了一包參片。
原本存下來的九十多兩銀子隻剩十幾兩,堪比一夜回到解放前夕。§思§兔§在§線§閱§讀§
但不得不說貴有貴的道理,才四五天,顧栓子的氣色就好了許多,早上睡醒起來臉蛋都有紅暈了。
尤其是他頂著一張麵無表情,但是紅潤的臉蛋,林真體會到了一絲當爹的快落?
“在想什麼,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兩天雪停了,走到哪兒都是滴滴答答的雪水,這樣的天氣想把小推車推到鎮上去實在是太難了,林真便沒有做生意,在家裡歇息。
穿著青色棉襖,兩隻上了藥的腳裹在棉鞋裡的顧栓子抬著眼睛看著他,好一會兒道:“我爹留給我的銀子,都沒有了。”
“現在還不了你。”
隨著馬氏還要周濤搬到鎮上,能住的地方減少了大半,原本單獨關著的他不得不和馬氏的二兒子待在一個屋裡,挨的打更多。
他臉上和身上到傷就是那些日子挨的。
但是這也讓他找到了逃跑的機會,在顧大忌日的前一天,他終於趁著馬氏和周濤外出做生意,騙周文自己可以帶他去錢莊取銀子,還會把這件事瞞得好好的,不告訴馬氏和周濤。
周文早就被馬氏慣壞了,到鎮上後更是變本加厲,不知在哪兒染上了賭癮,已經趁著馬氏不注意偷了兩回錢去賭。
馬氏周濤還有其他人都不知道,隻有跟他在一個屋的顧栓子發現了蛛絲馬跡。
正手癢難耐,又沒銀子的周文一聽說他帶自己去取銀子,立馬就扯著人要出去,他之前就從馬氏的嘴裡知道,顧栓子的那個繼爹給他在錢莊存了四百多兩銀子,要取銀子必須銀票,顧栓子,還有戶籍一起出現。
然後顧栓子為難地說自己手腳都捆著,出去會讓街上的人起疑心,恐怕在取銀子的路上就被官府拿去問話,騙得周文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
顧栓子知道,周文之所以這麼容易就解開自己身上的繩子是因為自己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而且昨天晚上剛被輸了銀子氣兒不順的他揍了一頓,肯定沒有逃跑的力氣。
所以,他隻能用周文最在乎的東西來吸引他的注意,給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
他把那張銀票扔向火盆,趁著周文去搶銀票的時候跑出周家。
那天林真拿他戶籍回來的時候也帶回了銀票,被火少了一大半,僅剩巴掌那麼大一點,錢莊自然不可能會認,相當於他那四百八十兩銀子沒有了。
林真沒想到著小崽子人小腦袋不小,一天淨琢磨這些事兒。
“你覺得自己以後能還我嗎?”林真問他。
顧栓子認真地想了一下:“能。”
林真伸了一個懶腰:“那就可以了。”
“這幾天是你腳疼不舒服,等你能走了肯定不會像這些天似地把飯端到你手裡,你也和家裡的柱子杏香他們一樣,乾點能乾的活兒。”
林真覺得這孩子沉默得不像話,最好和同齡的孩子們一起,開發開發屬於孩子的天性。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去外頭的林父回來了,肩上扛著一把鋤頭:“地裡頭的泥巴比前兩天乾,勉強篩得出細土,就是要多費些功夫。”
田邊的泥土不能用,不僅被融化的雪水打濕,還被旁邊的河水浸潤,一團團的根本搓不開。
也就隻有那些斜坡上的荒地裡的泥土,比較乾燥。
林真順手將他的鋤頭接下來,道:“今年天氣沒有去年好,就算有太陽也晴不了多久,能堆還是儘快堆了,免得堆的時間不夠燒苗。”
“嗯,我也是這樣想到,回家的路上順便跟村長說了。”
接下來,整個鯉魚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