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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寡夫郎之後 一春 4406 字 6個月前

倒下,然後被他抱到旁邊成一堆,等把四周都清理好了,再將墳墓上頭的也修理修理。

他一直低著頭,就像沒看到顧栓子紅了的眼睛。

在生離死彆麵前,話說得再多都是蒼白的,那是每個人心裡最不能測量的東西。

香燒了一小半,紙錢化為灰燼,當鞭炮聲一響,今年的上墳徹底結束了。

林真望著顧栓子,道:“下山後我先拜托村長的夫人還和之前一樣看管著房子,你跟我回鯉魚村那邊,去找周濤和馬氏,把你的戶籍和存錢的銀票拿回來。”

“對了,這些日子他們搬到哪裡去了,我去田灣村好幾次都沒找到他們。”

顧栓子道:“前幾個月顧老婦帶著一家子去鬨事,馬氏和周濤就去鎮上租房子住了。”

“鎮上?”林真沒想到周濤和馬氏會這麼乾脆利落地跑到鎮上去,更沒想到自己在那兒做生意大半年也沒遇到過。

他問顧栓子:“我給了他們四兩銀子,你身上才有十三兩,這些銀子根本不夠他們在鎮上住很久……”

“他們帶你去彙銀錢莊取銀子了?”

顧栓子冷然地道:“我沒去。”

林真:“那他們在鎮上靠什麼過活?”

顧栓子道:“馬氏把村子裡田地都賣了,總共得了三十多兩銀子,一邊在鎮上租房子,一邊做小生意。”

聽到這兒,林真不知道是該說周濤和馬氏有膽量還是被什麼東西糊住了眼睛,在鎮上不管是衣食住行都要花銀子,要是賺的蓋不住花出去的,他們那三四十兩銀子能用多久?

到那時他們想再回村子生活也不容易,手裡的土地都賣出去,西北風都喝不上。

可以想到,要是顧栓子沒有從那裡跑出來,窮途末路的馬氏和周濤會怎麼對他。

林真把背簍放到土坎上,一把將顧栓子拎進去:“下坡路難拎得很,你蹲裡麵彆亂晃。”

顧栓子皺眉,嘴巴才張開,就被林真按著頭蹲下去:“要是還想要你那兩隻腳,以後不當瘸子,就聽我的。”

他兩隻腳因為凍得厲害,凍瘡長了一層又一層,最嚴重的小拇指腫得有幾倍大,肉都撐得紅亮透明,輕輕碰到都有種要掉下來的感覺。

顧栓子:“……”

背簍不大,蹲在裡麵有些擠,但是能靠在後麵也很舒服。

他望著林真的後腦勺,不再動彈。

天上的雪越來越大了,下坡的道路被雪覆蓋,踩上去又滑又稀。

林真每一腳都小心小心再小心,拉著小路兩邊的灌木枝丫慢慢滑下去,後頸那兒很快冒出一層薄薄的汗。

不過顧栓子年紀小,人又瘦,終究還是安安全全地下來了。

回到家裡,林真按照在山上說的,先把家裡的東西都收拾好,再去村長家還牛車,順便讓村長夫人繼續給自己看著屋子,打算趁著天色還算早回鯉魚村。

鯉魚村到大田子村距離遠,又下著雪,要比平日裡更難走。

但是林真不喜歡拖拖拉拉的,他又去蘭大娘家買了兩身舊衣服,把自己裹得厚厚的,順便把另外一件衣服鋪在背簍裡,再把邊緣的衣服掖到顧栓子身上。

“謝謝蘭大娘,我帶著栓子回家啦。”林真背起裝著顧栓子的背簍,跟蘭大娘揮手。

蘭大娘瞧著他背上的顧栓子就覺得肩膀疼,這麼個孩子,少說也有幾十斤,路程短還好說,這麼長的山路,肯定要吃苦頭。

她忍不住對背簍裡的顧栓子道:“栓子啊,你阿爹是好的,以後好好聽你阿爹的話。”

顧栓子窩在背簍裡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林真的後腦勺。

林真爽朗地笑了笑:“走嘍,再不走天黑走不到了。”

他沒有把蘭大娘的話放在心上,他沒有真正地養過孩子,也不知道怎麼跟孩子相處。

反正他不會缺了顧栓子的吃喝,其他以後再說。

——

幾十裡山路,從天光明亮走到漸漸暗下來。

雪天天色要比夏日黑得早,單獨有雪色照射著,反倒要亮堂得多。

由於路上的標誌物都被雪埋得差不多,林真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兒了,隻哼哧哼哧地往前走。

剛開始勁兒還足,慢慢的每一步都是咬著牙的,當他好不容易看到鯉魚村的村落,渾身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頭頂呼呼地冒著熱氣。

林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兩隻腳抖得像在篩糠,哽著脖子往林家那兒走,剛走到柵欄外邊兒,端著一盆熱水正準備倒的林小幺看到了他,一看他慘白的,但是又帶著潮紅發臉,趕緊把盆一放跑上來。

“哥!”林小幺伸手接他背上的背簍。

林真知道他力氣大,矮著身子讓他接過去,然後一屁股墩兒坐在雪地上。

“這地上濕得厲害呢!”林小幺把背簍放到地上,連忙高聲叫屋裡人,“三哥回來了!”

嘩啦啦,林父林阿爹林家兩個哥哥兩個嬸嬸,以及幾個小的全跑出來了,看到坐在地上汗水一直往下淌的林真,林阿爹推旁邊的大兒媳:“去衝一碗糖水來!這是怎麼了,咋地累成這樣?”

背簍裡被蓋得嚴嚴實實的顧栓子身體隱隱顫唞,雙手死死揪著蓋在自己頭頂的衣服。

林真接過林大嫂飛速衝來的溫溫的糖水,咕嘟咕嘟全喝了深深歎了一口氣,他拍拍背簍,對院子裡的林家人道:“栓子我找到了,給背回來了。”

他拉了一下衣服,發現衣服被顧栓子扯得緊緊地愣了愣,臉湊到背簍邊:“這是我家,院子裡是你阿麼阿公,還有你舅舅舅母們,要不要出來給他們打個招呼?”

林父還有林阿爹他們在顧大的葬禮上見過顧栓子,看起來跟個小狼崽一樣,怎麼現在躲在背簍裡不出來了?

幾人都有些疑惑。

林真給他們使了一個眼色,手指在唇邊輕輕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林父林阿爹他們心頭疑惑也不問了,隻靜靜地站著。

過了好一會兒,蒙在背簍上的衣服緩緩移開,顧栓子垂著頭坐在背簍裡,乾枯的頭發被林真梳成兩個小包包紮在頭上,露出瘦得不得了的臉和上麵駭人的淤青。

他的眼睛垂著,眼睫毛在顫唞。

林家人眉毛一下子皺緊,他們家裡孩子就多,縱是日子再苦的時候也沒虧待過孩子,更彆說在孩子身上留下這種痕跡。

這孩子之前在舅舅舅母家那裡住,那兩口子……

林真仿佛沒察覺到林家眾人對顧栓子的憐憫和心疼,把他從背簍裡抱出來,對林阿爹道:“他腳上凍瘡厲害,這些日子都不能走路,阿爹你瞧瞧家裡誰的腳跟他差不多,多在鞋子裡鋪點棉花。”

林阿爹連連點頭:“好好,”他看了一眼顧栓子的腳,道,“栓子是個大骨架呢,怕是要穿四哥兒的才行。”

林小幺立馬道:“我前幾天剛做好一雙新鞋,拿給栓子穿。”

林家人也是村裡的高個兒,一家子小子哥兒都不矮。

但顧栓子更是,才八歲,那雙腳就能看出以後身高一定矮不了。

林真道:“行,等栓子好了我再給你買雙新的。”

“哥你說什麼話呢,他是你……兒子,不也是我侄子,一雙鞋有什麼大不了的。”

“話不能這麼說,”林真抱著顧栓子,“我們兩父子住這兒是客,不能那麼隨便,以免養壞了習慣。”

“好吧好吧,你要買就買吧,我說不過你。”

林家就這麼兩間屋,還因為這些日子做生意收了不少東西,屋子裡更是堆得滿滿當當的。

顧栓子一進來就發覺這裡和自己家還有周濤馬氏家不一樣,這裡太窄了,窄到根本塞下他都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垂著眼睛,漫無目的地想,自己會被叫去什麼地方睡呢。

林真把顧栓子把顧栓子放在火坑旁邊的椅子上,林阿爹還有林大嫂林二嫂七手八腳地把今天晚上吃的飯還有菜熱了端上來。

林真看著那兩碗摻了白米的高粱飯,揚著頭道:“阿爹,栓子脾胃弱,吃不得不好消化的,你給煮一碗荷包雞蛋吧。”

忽然,他想起背簍裡的東西,叫林小幺把背簍拿過來,拎出包得好好的藥還有參片:“這是他的藥,待會兒就給煎上,一包藥放三碗水,煎到隻剩一碗水就行了。”

“還有這是參片,待會兒也另外拿個小鍋,跟藥一樣的煎法,也今天晚上喝。”

林阿爹是心疼顧栓子這個外孫的,但是一邊怕輕了,一邊又怕重了,反而讓顧栓子難受,乾脆什麼都不說。

林真一說顧栓子要吃荷包蛋要喝藥,二話不說把手裡的活計交給林大嫂林二嫂,讓林父另外燒那邊的灶孔。

第26章

吃完飯,林真讓林父還有林阿爹他們去睡,留下林小幺幫自己收拾東西,他指著兩間屋子旁邊的小木屋對顧栓子道:“家裡窄,那間屋子你林大舅和林二舅帶著舅母住裡邊,這邊屋子裡頭住你外公和林阿婆,中間住我和你四舅他們幾個哥兒和女孩子,外邊就是這兒,所以你可能要住到那裡去。”

“那是我來之後你林大舅林二舅起的小木屋,裡麵除了堆些雜物,平日裡也不放什麼東西。”

小木屋是今年新起的,用的木料也是新木料,看起來比林家住了幾十年的老屋子要好,就是有點窄小。

顧栓子望著那棟小木屋,點了點頭。

得了他的首肯,林真和林小幺去收拾,把裡麵的雜物歸整一下,能堆得下的堆一點,堆不下的放到吃飯的這塊地方,然後用該木屋剩的木板搭了一張床,鋪上今年新做的棉被和棉絮。

林小幺拍了拍柔軟的床,在上麵坐了一下:“這裡真好,我都想住這裡了……”

“哥,我可不是說跟你一起睡不好啊,就是——”

“我知道,你是個大孩子了,也想有自己的地方了,”林真把套好枕套的蕎麥殼枕頭放到床頭,“等過了今年,看阿父和阿爹是怎麼個想法,要不要把屋子擴建一下。”

一說到以後可能會有獨屬於自己的房間,林小幺滿臉的高興。

不過很快,他臉上的高興就收斂了不少,看了看坐在那邊屋子的顧栓子,小聲地道:“哥,那參片不便宜吧,你原本打算過完年就去鎮上買鋪子到,現在銀子肯定不夠了。”

跟著林真在鎮上做生意一年,林小幺長了不少見識,知道那包參片的價格肯定不低。

而林真前幾天才剛跟他說過,手裡的銀子已經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在乍子街上買一個小一鋪子。

連鋪子林真都去看過了,就等著過完年和主人家簽契約。

“我過兩天去鎮上問主人家能不能等幾個月再賣,左右那個鋪子麵積小,除了咱們,估計也沒什麼做生意的會問。”也正因為麵積小,才能九十多兩銀子拿下來,是林真早就看好的。

林小幺道:“也隻能這樣了。”

兩兄弟都是不缺力氣的,沒一會兒就把屋子收拾得妥妥貼貼。

林真把顧栓子抱到小木屋的床上,對他道:“睡吧,明天你醒了支應一聲,我們去鎮上找周濤還有馬氏。”

顧栓子坐在床上,手悄悄揪著柔軟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