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的,所以養得一點老繭都沒有,嫩豆腐一樣。
而顧栓子雖然才七歲,但手掌手指也不小,就是黑,指甲裡還有些汙泥,手背還有些皴了,和他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確認他手沒事,林真放開他,顧栓子把那隻手背到背後,使勁蹭了蹭衣服。
這幾天馬氏和周濤一直跟他說,讓他跟著他們一起回去。
顧栓子沒答應,但是也沒說話。
他對那些個表哥表姐不熟悉,對來過好幾次的外公外婆卻有印象。
但是他舍不得父親起的這棟房子,這裡有很多很多父親和他的回憶,他不想走。
虞吸 而且這個繼爹也變了許多,特彆是那天他聽到的那些話,讓馬氏和周濤的話誘惑力並不那麼大。
他心裡頭已經打定主意了,要是林真真的說到做到,他以後就好好孝敬林真,給林真養老。
接連大半個月的熬夜讓林真顧栓子都缺覺,天色暗下來沒一會兒就洗腳上床。
半夜,顧栓子被尿憋醒了,他穿著棉褲棉衣起來,仗著對自己家裡熟悉外頭有雪影,連燈都沒點,往茅房那邊走去。
剛過左邊廂房,就聽到一道熟悉的男聲道:“我的乖乖兒,不是說好等顧大下葬了就拿著他裝銀子的那個匣子去村口等我嗎,叫我一連等了好幾天都沒見你影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顧大有口裝銀子的匣子,顧栓子知道,他爹拿給他看好多回,說裡麵的東西以後都是他的,給他娶媳婦兒,給他買地,讓他過地主的日子。
而知道那口匣子的,除了他們父子兩,就隻有林真這個枕邊人。
畢竟顧大是個有些自傲的人,他不覺得林真能夠偷跑自己的東西,進進出出的時候也沒瞞著他。
顧栓子剛從被窩裡爬出來,還帶著溫熱的身體瞬間墜入冰窖。
他放輕腳步,悄悄貼著牆走過去,隻見在廂房旁邊的那顆老梨樹旁邊,一個身形還算高挑的男人站在那裡,而他對麵站著的,就是晚上那會兒他給拍火花的繼爹林真。
他穿了一身淺青色的棉袍,棉袍裡麵還加了一條棉褲,旁人穿著顯臃腫的衣袍褲子他穿著正正好,一張白生生的臉被雪影映著,叫他跟前的男人迷了心竅。
第6章
“哢嚓——”
牆角堆著的柴火被踩斷,在雪夜裡發出清晰的聲音。
站在林真對麵的男人嚇得猛地轉過身,下一秒就看到一個到他腰上麵一些的小孩子提著把磨得錚亮的斧子,衝著他就劈過來。
男人屁滾尿流地往旁邊躲,邊躲邊向林真求救:“真兒!真兒快拉住這顧崽子!要出人命了!”
顧栓子大斧子揮舞得一點都不留手,追得男人抱頭鼠竄。
而他臉上的表情很冷靜,冷靜得仿佛手裡拿的不是能要人命的斧子,手底下砍的也不是人。
林真心頭一緊:“顧栓子!”
顧栓子腳下停了一瞬,林真趁機從後麵抱住他,牢牢握住他手裡的斧子:“你在乾什麼,你不要命了!”
林真想想都膽寒,這麼小的孩子,到底哪裡來的那麼大的氣性,提著斧子就能像砍瓜切菜一樣往人身上招呼。
顧栓子被抱住掙紮不出去,回頭一口唾沫吐在林真的衣服上,眼裡像藏著兩團燃燒的烈焰。
被他追得滿身冷汗的男人一看他被林真困住,氣喘籲籲地走過來,揚著巴掌就要往他臉上招呼。
林真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今天晚上那些話我就當沒有聽過,從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他剛才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不明白自己隻不過是出來上個廁所,怎麼就被一個突然竄出來的人影拉著手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現在逐漸回過味兒來。
這個男人應該是原本的林真找的姘頭,兩人打算趁著顧大死了家裡一團亂,卷起顧大的財產一走了之。
可現在的林真已經不是原身了,彆說他做不出卷彆人財產跑的事,就憑這個男人一口一個真兒,還是想睡他的那種關係,林真就一身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
滾滾滾滾滾,滾得越遠越好!
男人被他踹中了肚子,望著他的目光不解極了:“真兒你怎麼了,咱們不是說好的嗎?!”
他一說話,被林真從後邊抱著的顧栓子就拚命地掙紮著要去劈他,像個小牛犢子一樣橫衝直撞。
突然,漆黑一片的右廂房亮起了燈,聽到動靜的馬氏和周濤從床上起來。
男人做賊心虛,一看屋裡還有彆人,也不等林真回他的話了,轉身就溜。
所以馬氏和周濤出來後就隻看到林真和他懷裡奮力掙紮的顧栓子:“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麼?”
待馬氏看到顧栓子手裡的斧子,大叫一聲連忙跑過來:“作孽啊,栓子,快把斧子給我,傷到你可怎麼辦!”
馬氏和林真一起動手,總算把他手裡的斧子給搶了出來,等到馬氏把斧子放回旁邊的雜物堆裡,林真才把顧栓子放開。
他狠狠推開身後的林真,跑到周濤和馬氏身邊,冷冷地道:“舅舅舅母,我跟你們去你家住。”
這幾天口水都要說乾,但還得沒得到他一句話的周濤和馬氏喜不自勝:“好,等把你爹頭七操辦好了,咱們就回去。”
被推開的林真望著站在一塊兒的三人,微微皺了皺眉,他問顧栓子:“你想好了?”
這孩子明顯把那個男人說的話當了真,認為自己要和那個男人謀奪他爹的銀子,所以不信任自己,要跟周濤和馬氏走。
林真不覺得他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畢竟那可是他親爹,他和顧大的感情又深厚,親眼目睹了剛才的事兒不信任自己也是正常的。
顧栓子一雙眼睛盯著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回屋。
留在原地的馬氏和周濤望著顧栓子進屋的背影,又看了看林真,也沒說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請來幫忙的幾戶人家都來了,蘭大娘和陸大娘淘米洗菜,男人們則跟著林真顧栓子還有先生去顧大的墳上,先是念幾本經,再給顧大的墳上添一層土。
這塊地是先生挑的風水地,前麵能夠望見整個大田子村,後麵是連綿的山。
顧栓子按照先生說的跪在墳前麵,用手捧著土往顧大的墳上添。
等劈裡啪啦的鞭炮一響,就被先生拉起來,今天的活兒到這兒就完了。
林真走在下山的人群的最後頭,對前麵幾步遠的顧栓子道:“你要去和你舅舅舅母住也是可以的,但你爹留下的東西還是按照我那天說的,把大頭存在鎮上的銀莊裡,讓信得過的人保管著銀票,並且立下隻有你才能動的字據,身上留點小銀子就成。”
“拿給你保管?”顧栓子回頭,陰鬱地看著他。
林真搖頭:“就算沒有昨天晚上那事,我也不會保管的。”
“問問村長或者族裡德行較好的長輩吧,他們經的事多,辦起來也比我穩妥。”
顧栓子沒想到他竟然敢提昨晚上的事,那可是他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他都不知道林真有什麼臉麵在自己麵前說這些。
但是他知道,林真剛才這些話是對的,父親留下的銀子不少,他不可能把全部的現銀帶去舅舅家,最好的就是按照林真發法子,換成銀票揣起來。
這也是那天他聽到林真這番話後打算跟林真一起生活,不去舅舅家的原因。
那時候他以為,林真是真的在為自己打算。
說了幾句話,兩個人就各走各的,回等回家去招呼完幫忙的人吃完飯,送走煮飯的蘭大娘和陸大娘,家裡才徹徹底底地歸於平靜。
因著顧栓子答應去自己家,馬氏和周濤臉上都帶了一點笑,在給顧栓子收拾他穿的衣服褲子和鞋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些東西顧栓子從來沒缺過,一年四季都有好幾套,最新的則是今年的棉衣棉褲,厚厚實實的叫人看著就暖和。
林真叫住顧栓子:“你跟我來。”
然後帶著顧栓子去他和顧大的臥室裡,拿出床底下一個瓦罐裡的木匣子,順手把這幾天記賬的本子也拿上。
他坐到椅子上,對顧栓子道:“這是你爹留下的東西,當著你的麵,我給你點一遍。”
屋裡頭給顧栓子收拾東西的馬氏和周濤也被林真叫過來了,顧大有錢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與其日後牽扯不清楚,不如現在就清清楚楚地算。
他望著顧栓子和馬氏兩口子道:“家裡所有的錢都在這裡,除了辦理喪事用了一些,我一文錢都沒動用過。”
邊說,他邊打開匣子,隻見最上麵是一些碎銀塊,把碎銀塊撿到桌子上後則是十幾個大的銀元寶,銀元寶下麵則是兩錠金元寶和一些金簪金鐲子金戒指,以及這棟房子的地契。
在這個莊戶人家一年產出四五兩銀子,二兩銀子就能舒舒服服過一年的時代,桌子上的金元寶銀元寶無異於一筆巨款。
周濤和馬氏的目光無法自控地落在上麵,又看向顧栓子。
顧栓子則估算著這裡的銀子和父親以前給自己看的,發現少的隻是很小很小一部分,也沒有說話。
古代的銀子都是用稱稱重的,林真去拿稱過來,先稱碎銀子:“這兒總共九兩。”
老式的稱林真會用,稱得不偏不倚,還把稱杆放到三人麵前,三人看過之後都點頭,覺得沒問題。
然後林真把碎銀子放到一邊,再稱十七個一樣大的銀元寶裡的一個,正好十兩,加起來就是一百七十兩。
最後稱金元寶,也是十兩一個,但是一兩金十兩銀,換算下來就是兩百兩。
剩下的金簪金鐲子金戒指,稱下來也有十二兩。
這些東西全部加起來,總共四百九十九兩銀子,以及現在的青磚大瓦房,隻要顧栓子不要做什麼敗家的事兒,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完全沒有問題。
林真把元寶都撿回箱子裡,隻留下九兩碎銀,對顧栓子道:“你雖然是去舅舅家住,但還是顧家的兒子。”
說著,他望向馬氏和周濤:“他是個男孩兒,又是長身體的時候,他舅母舅舅平日裡多給他吃的東西,衣裳鞋子也不用太省——”
他話還沒說完,馬氏就道:“你就放心吧,短了自家兒女我都不會短了他的。”
“談不上什麼短不短的,”林真接住她的話,“他的情況你們也知道,他父親隻有他一個,留下的東西自然也隻有他一個人繼承,彆說他一個,就是再來三個五個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是是,我們知道。”可不是,就匣子裡那些銀子,怕是一輩子都花不完了。
林真繼續道,“他雖然是住那兒,但總歸要回來,不能像你膝下的兒女一樣永久地孝敬你,所以我想了想,就當是托你們照顧他,一年給你們四兩銀子如何?”
馬氏和周濤麵麵相覷,“這……”
顧栓子也看向他。
“這不好,”馬氏緩過神來,“我們怎麼能要他的銀子,他一個孩子能吃多少,使不得使不得。”
周濤也是這樣的說法:“我們不要,我們養他是情分。”
林真道:“我知道你們都想栓子好好的,但沒得讓栓子抱著錢,看著你們吃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