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新入股的一家郵輪公司,傅總怕你放假一個人待著沒意思,看看喜歡哪裡,我來安排。”
說話的藝術。
明明是問完了成績才給的“獎勵”,就像高興了丟給狗一根骨頭,都他媽能說成“父愛如山”。
“行。”傅西昂痛快點頭。
回到臥室,關起門,旅遊冊就被丟進了垃圾桶。
……
路祈在胡靈予家度過了一個寒假,完完整整,一天不差。
休閒,懶散。
任由時光虛度,是這個世界上最奢侈的事。
臨回學校前的最後一天,兩人一直待在星空房裡,從白晝到夜晚。
因為胡靈予說要等月亮出來,給路祈一個驚喜作為開學禮物。
梅花鹿對驚喜來者不拒,尤其是小狐狸給的,隻有一事不明:“開學是一件需要送禮物慶祝的事情?”
“當然,”小狐狸不假思索,“又能學習更多知識了,不值得慶祝?”
梅花鹿微笑:“撒謊,尾巴會掉毛的。”
小狐狸:“好吧我就是想送你驚喜,隨便用了個名頭。”
梅花鹿用行動表達了對小狐狸誠實的讚許。
然後就乖乖陪著小狐狸等到晚上。
沒等來月亮,等來了一場雪。
胡靈予趴在露台,望著夜空中飛舞的細碎雪花,再抬頭看看一片暗色的蒼穹,心情複雜。
“月亮恐怕看不見了,”路祈陪他趴著,貼心建議,“要不,改賞雪?”
“不行,”胡靈予倔強地扁扁嘴,“隻能是月亮。”
路祈說:“那就下次?”
胡靈予愈發心塞:“都錯過一次了……”
路祈莞爾,實在好奇:“能不能稍微透露一點,我這個不幸錯過兩回的驚喜是?”
胡靈予糾結:“說了就不叫驚喜了。”
路祈又問:“隻要有月亮就行嗎?”
胡靈予說:“不行,必須是超級月亮。”
路祈終於知道胡靈予說的“上次”是什麼時候了:“那麼請問胡同學,下一次超級月亮會是什麼時候?”
胡靈予:“新聞說七月。”
路祈:“……”
很好,他的驚喜要等到下半年了。
“算了!”胡靈予忽然起來,一副做了決定的樣子,轉身回到星空房。
路祈跟著回去,剛關上露台門,就看見胡靈予從滿滿當當的展示架上,取下來一塊半透明的石頭。
它並不是眾多石頭禮物中色澤最醒目的,甚至它都沒有明確的顏色,隻是一種瑩潤的半透明質感,可也正因如此,有一種彆樣的漂亮。
“這是我去年的暑假禮物,”胡靈予遞給路祈,“我爸說他覺得這個比他以前挑的那些都好看。”
路祈舉起石頭,借著燈光看了看,半透明中似有些顆粒在漂浮。
想到胡靈予一門心思等月亮,他把頭轉向小狐狸:“要對著月亮看嗎?”
“嗯,”胡靈予說,“而且要找一個月亮最大的晚上。”
上次超級月亮那晚,他暈乎乎的給忘了,後來查新聞,說二月底還有一次,他等啊等,哪成想天公不作美。
路祈沒放下石頭,仍仔細觀察:“會看見什麼?”
“一個宇宙。”胡靈予說了和父親信中一樣的話。
可惜,雪夜蒼穹隻有寒冷黯淡。
正鬱悶著,路祈忽然走到牆邊,關掉頂燈開關,按下星空燈開關。
明亮室內一瞬柔和,夜星閃爍。
胡靈予不解看他。
路祈笑著躺進柔軟地毯,對著滿室星光舉起石頭:“沒有月亮,就看星星。”
怔了片刻,小狐狸呆呆走過去,趴下來把小腦袋瓜湊到梅花鹿旁邊。
他沒這樣看過。
然而此時此刻,星河連成一片,完全不同於皎潔月光的星輝,在半透明的石頭裡交彙,石頭內瑩瑩的光仿佛流動起來,像山,像水,像雲霧,像氣流,像宇宙萬物永不停歇的運動。
暖意十足的星空房,兩人就這樣在地上睡著了。
路祈是被一陣嘈雜吵醒的。
海浪聲裡,一個男人在說:“路隊長,這就是你給我們安排的撤退路線?難不成要我們排著隊跳海?”
路祈莫名其妙地睜開眼,視野漸漸清晰。
一張白得發青的臉,滿眼紅血絲,頭發比印象中更長了,似笑非笑的眼裡,邪性和癲狂也比從前更甚。
更匪夷所思的是,那滑稽的兔耳朵。
……半獸化的李倦?
路祈還沒反應過來,卻聽見自己已經開了口:“順著繩索下去,有接應的船。”
平靜,冷淡,帶著隻有路祈自己能感受到的嫌惡。
“OK。”頂著可愛耳朵的李倦轉身,對著後麵一群亂糟糟的人,“趕緊吧,路隊長都發話了。”
路祈這才看清,他們身處高聳的礁石岸上。
上麵是陰沉夜空,下麵是海浪洶湧。
尋到繩索,那群路祈從沒見過的陌生家夥一個接一個爬下去,動作迅速,伸手敏捷。
就在這時,耳內通訊器傳來聲音。
隻有他自己能聽見,一個陌生的年輕男聲,帶著焦急:“路隊,六號監控車失聯!”
“說具體點。”路祈根本沒說話,可這具身體仿佛有另一個意識在操控。
“剛剛通訊係統被乾擾,我們一直聯係不上幾台監控車,派人過去看,小胡已經不在車裡了。路隊,那個監控點離得很遠,按道理不該有情況,會不會我們布控的定位有誤?”
“不會,我這邊已經找到他們了,你讓過去的人繼續在監控車周圍尋找。”
結束通訊。
找到犯罪分子的路隊長,繼續有條不紊組織犯罪分子撤退。
可路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餘光正不著痕跡注意著
遠處的某塊石頭。
石頭後麵,若隱若現的小獸。
“路大隊長,”李倦不知何時竟然到了石頭後麵,戲謔調侃,“你帶了一個尾巴。”
心臟忽地緊了一下。
路祈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控製身體了,可下一秒,情緒又被強行平複。
他依然是遊離的旁觀者。
隻是剛剛那個瞬間,路隊長和他一樣,慌了。
李倦從石頭後麵拎出來一隻小狐狸。
路祈也終於知道了,這裡是哪裡。
礁石。
海浪。
滿口謊話的路隊長。
即將被丟進海裡的倒黴狐。
——那個把小狐狸送回來的,七年後。
第129章 開學
路祈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那個隻呈現在胡靈予和李倦眼中的路隊長,與他無關。
可他又的的確確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字字入耳的清晰,無動於衷的溫柔:“小狗狗,不是讓你彆亂跑麼。”
被白兔抓在手中的小狐狸,怔怔看著他,震驚,失望,憤怒,恐懼,還有一絲……難過?
無數爆裂情緒掩蓋下的那一點點酸楚,藏得極深。
然而路祈輕而易舉發現了。
那是他的小狐狸,一舉一動,哪怕隻是尾巴輕輕一甩,他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心臟更難受了。
七年前的路祈和七年後的路隊長,從小狐狸被拎出來的那個刹那,就開始共用一顆心臟。
慌張,和為了掩蓋慌張而極端的克製,猶如兩隻大手,死死摁著它的跳動,讓它平靜,也讓它缺氧。
陰鬱的天邊泛起魚肚白。
黎明要來了。
小狐狸已經被李倦拎到崖邊,下麵是巨浪汪洋。
路祈徹底失控,猶如被困的幽魂對著深淵大喊:還愣著乾嗎,救人啊——
寂靜,無聲。
仿佛真空的宇宙。
“怪可愛的,浪費了。”丟掉小狐狸的李倦吹了吹手上的狐狸毛,輕鬆愜意,“路隊長你這是什麼表情,”抬眼看過來,白兔曖昧地笑,“難不成,心疼你的小兵了?”
“再不抓緊撤,行動隊的兄弟們趕過來,我也救不了你。”
“嘖,怎麼喊得那麼親熱,路隊長,你要分清誰才是自己人。”
“你還有一分鐘。”^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好好好,我撤行了吧。唉,明明大學的時候又聽話又可愛……”
“四十秒。”
聒噪的白兔在最後十秒,下崖登船。
衝鋒艇人滿即走,毫不耽擱,在洶湧海浪裡闖出一條退路。
下一秒,路隊長縱身躍下。
海水刺骨,海風呼嘯。
路隊長拚了命地遊,拚了命地尋找。
路祈也是。
一顆心,卻承載著雙倍恐懼,焦灼,後悔。
狂風掀起前所未有的大浪,凶狠拍下來。
路祈瞬間沒入水底,失重下墜,混沌了所有感知。
然而他又立刻掙紮著想要清醒,因為還有個不知去向的小狐狸在等著他……
星空房裡的路祈猛然睜開眼睛。
清晨的光透過窗簾縫隙,溜進來幾縷。
小狐狸睡在旁邊,淡金色晨曦正落在他身上,溫暖,乾燥。
路祈側躺著,從後麵貼上去,將人輕輕攬入懷。
心臟狂跳。
在靜謐的晨光裡。
“唔……”胡靈予難受地哼唧兩聲,悠悠轉醒,在梅花鹿懷裡艱難轉頭,“你就見不得彆人睡太香是不是……”
路祈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用了力氣,快把人抱得不能呼吸了,連忙鬆開些。
“我做了個夢。”他迫不及待開口。
胡靈予舒舒服服賴在梅花鹿懷裡,現在力道適中,抱著舒坦:“真巧,我也做夢了。”
路祈:“我夢到了七年後。”
明顯感覺到胡靈予身體一僵。
懊悔和酸澀直衝路祈的嗓子,聲音變得嘶啞:“和你說的一模一樣,我眼睜睜看著你被……”
話沒說完。
因為皺著眉的胡靈予捂住了他的嘴:“氣氛這麼好,你就不能講個美夢?”
路祈親了親小狐狸的手心,苦笑:“沒夢到。”
“我夢到了。”胡靈予驕傲宣布。
路祈被逗出淺淺
的笑,順著小狐狸問:“夢見什麼了?”
“天寒地凍,白雪皚皚,全世界都結冰了,冷得要命。”胡靈予仔細回想,認真描述。
路祈眼底泛起困惑:“這是美夢?”
“你聽我說完,”胡靈予繼續道,“因為很冷嘛,我就到處找能取暖的東西,怎麼都找不到,特彆絕望。”
路祈:“然後?”
胡靈予:“然後我就醒了。”
路祈:“……”
“醒來發現你。”胡靈予埋進路祈的脖頸,小獸似的蹭。
全世界冰封是假的。
但就是真的胡靈予也不怕,因為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被路祈抱著。
梅花鹿身上,特彆暖。
路祈被蹭得發癢,嘴角上揚:“你這麼一直不抬頭,是害羞嗎?”
小狐狸毫不溫柔蹬過來一腳。
梅花鹿識相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