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靈予快氣死:“我是擔心你的安全!”
梅花鹿笑眼彎彎:“我知道。”
胡靈予:“……”
太陽開始往西落。
鋪滿河畔的枯黃落葉,在晚霞裡染上點點金紅。
“現在不懷疑我是李倦的人了?”胡靈予沒好氣斜他一眼。
路祈:“早就知道你不是了。”
胡靈予好奇:“什麼時候?”
路祈:“越野考試前,吵架那次。”
“因為我說李倦危險,不讓你再跟他接近?”胡靈予聳肩,“也可能正因為我是‘試藥人’,才知道李倦危險。”
“不會,”路祈搖頭,“答應為李倦試藥的,一定是極其認可甚至崇拜他那套理念的,但你不是。”
胡靈予半信半疑:“你又知道?”
路祈:“每當提起李倦時,你都表現得很厭惡。”
胡靈予:“也許我是故意裝的呢。”
“不像,”路祈說,“你假裝煩我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
胡靈予:“……”
似乎回憶起當時情景,梅花鹿語氣染上淡淡委屈:“就因為我和李倦單獨見麵,你還拿一大包飲料和能量棒砸我。”
胡靈予瞪大眼睛,什麼叫顛倒黑白,什麼叫不分好賴:“那是我給你買的越野考試儲備糧!”
“嗯,”路祈同意,但重點是,“砸我了。”
胡靈予磨牙:“你這是打算讓我給你理賠?”
路祈不置可否,忽然說:“彆動。”
胡靈予愣了愣,頓住。
路祈伸手輕輕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隻碰到短短發茬的末端,離著傷口遠到不能再遠。
手心,微微的癢。
一直傳遞到心臟。
“賠償拿到了。”收回手,路祈微笑。
胡靈予傻傻看著他,看了很久:“既然確定我和李倦無關,對你想做的事情沒有用,越野的時候,乾嗎還繼續幫我?”
路祈歪頭:“看你可愛。”
又來。
胡靈予無語地翻白眼:“不想說就不說,彆再拿這種話敷衍我,而且我記得某人好像說過不再騙人的。”
路祈收斂笑意。一瞬間,七年後路隊長的氣質,仿佛在他的眼角眉梢初見雛形。
冷清,溫和,疏離,又認真。
“沒騙你。”
一個陌生小狐狸,每天偷偷跟蹤他,跟到教室,跟到訓練中心,跟到飛跳球場。
可能是白兔的“試藥者”。
可能是懷著其他彆的什麼目的。
梅花鹿明明在謹慎提防著,卻不知不覺,開始期待起那個偷偷探出的小腦袋。
像壓抑密室裡透進的一束光,一縷風,一口鮮活氣。
……
夕陽西下的第
四大,社團活動時間早已結束。
胡靈予和路祈回到學校,錯過了下課高峰,周圍隻有三三兩兩的同學和他們擦肩,或準備去自習,或準備去校外。
當然也有一小撮同學,和他們一樣剛從校外回來。
看臉都不認識,但看著一個個仿佛剛從鬼屋“死裡逃生”的臉色,不用想,“勇敢者社團”無疑了。
據大黃和小賀反應,這個社團就沒有準時“下課”過。每次活動都去郊外,繽紛體驗層出不窮,通常都是“整整齊齊去,七零八落歸”。
看樣子,今天又是“刺激”的半天。
“小狐狸——”背後遠遠傳來清脆女聲。
胡靈予回頭,果然是光彩照人的丹頂鶴,和麵如菜色的田園犬。
“這回又是什麼節目?”胡靈予問,發現自己還挺期待。
“荒村探秘。”賀秋妍意猶未儘,“特彆刺激。”
大黃扶額,有話說:“那個村子已經很恐怖了,我們團長居然還提前一天帶人過去,親自布置了機關,我真是……”
不堪回首。
胡靈予樂:“你不是說參加這個社團可以練膽量嗎?”
“曾經的我太天真,”黃衝悔之已晚,“今天團長攤牌了,和我們說,就是要用‘沉浸式教育’讓你們醒目,害怕不可恥,請勇敢擁抱自己的怯懦。這是人話嗎!”
旁聽的梅花鹿:“還挺有哲理。”
黃衝:“……”
胡靈予後知後覺發現一個問題,以前當著丹頂鶴的麵,大黃就是再害怕可也要硬撐的。
拽過田園犬,悄悄地問:“小賀在呢,你這麼慫確定沒問題?”
大黃特坦然地擺擺手:“沒事兒,她已經看透我的本質了。”
這麼多回社團活動,想看不透也難。
但——
胡靈予:“你不在意?”
大黃摸摸後腦勺,語氣忽然羞澀:“她說不介意,還說……我這樣挺可愛的。”
胡靈予:“……”
什麼時候已經進展到這種階段了!
被秀一臉的小狐狸正紮心,旁邊的路祈忽然回頭,迅速動作裡充滿警惕。
一狐一犬一鶴,見狀同時回望。
傅西昂正朝他們走過來,一左一右四個跟班,架勢、氣焰不輸從前。
賀秋妍皺眉,立刻上前一步,攔住五人:“你們想乾嗎?”犀利的視線掃過四個跟班,“剛才在荒村,誰非得跟在我後麵走?誰非……”
“停!”馬謙謙橫眉立目,下一刻又秒慫,“我們不是來找茬的。”
王晏寧咳了咳嗓子:“賀同學,社團內部事務,不要在外麵討論。”
趙盛一個勁兒瞟黃衝,仿佛在說,你還不趕緊攔一攔!
要真是欺負胡靈予,黃衝攔個屁,不用小賀,他就先給這幫人一頓狗刨。
但傅西昂看起來有點奇怪,的確不像要找茬。
正疑惑,就聽見傅西昂問胡靈予和路祈:“讀書會出事了?”
鬨那麼大動靜,消息傳開是必然的。
換彆人,胡靈予可能不講,但這事兒和傅西昂有關:“襲擊案的凶手抓住了。”
傅西昂隻聽到風聲,並不知詳情,頓時聲音一沉:“是誰?”
黃衝和賀秋妍連讀書會出事都不知道,此刻完全兩臉茫然。
四個跟班比美洲豹還急:“到底是誰,你快說啊。”
“副會長,肖闊。”路祈道。
傅西昂有些困惑地皺眉,似乎連這個副會長的樣子都沒記清過。
四個跟班也懵:“他為啥要搞襲擊?”
“肖闊……”傅西昂終於想起來了,但更
加不解,看向胡靈予,“他不是狐獴嗎,能打得田銳銘落荒而逃,還讓你受傷住院?”
小狐狸攤手,將保密進行到底:“這就要獸控局來查了。”
慢著。
胡靈予心裡一頓,肖闊已經被抓了,他會不會供出李倦?如果獸控局順著線索要來抓李倦,會不會真像路祈說得那樣,打草驚蛇,讓藏在後麵的人更加謹慎,再也不露麵?
夕陽餘暉曬得人燥熱。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當著八位同學麵,路祈很自然拿起電話接聽:“你好。”
陌生號碼那邊,是一個男人聲音:“路祈你好,我是行動隊隊長,羅冰。”
路祈神情未動,隻是“嗯”一聲。
“肖闊供出李倦,但是李倦已經跑了。”羅冰言簡意賅,“我想,他這個研究生應該是不會繼續讀了。”
研究生身份隻是方便李倦利用實驗室和醫學院的各種藥劑,路祈從來沒認為那個瘋子是真的為了一紙文憑。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路祈似笑非笑,“我可沒辦法幫你們抓人。”
“你現在在哪裡?”羅冰沒直接回答,“我們當麵談談。”⊕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路祈如有所思,尚未回應,不遠處突然傳來“撲咚”一聲悶響。
連他在內,九個人一齊循聲望。
隻見十幾米外似乎有個同學躺在地上,一隻戴著身份環的三年級橘貓學長在旁邊受到驚嚇般弓起背,渾身炸毛。
下一刻,這位倒黴學長緩過神,飛快結束獸化,大聲呼喊:“有人暈倒了——”
胡靈予他們連忙上前,意料之外,傅西昂他們也跟著過去了。
呼啦啦九個人,胡靈予第一個蹲下查看暈倒同學情況。
臉色發白,滿頭虛汗,看著像中暑。
但這秋高氣爽,熱天早過去了啊。
“怎麼回事?什麼聲音?”羅冰在電話那頭聽出異樣。
“有同學暈倒了,”路祈道,“先不說了。”
掛掉電話,他立刻上前,背對著正在查看同學情況的胡靈予蹲下:“把他放上來,送校醫院。”
大黃立刻過去搭把手,幫胡靈予一起將暈倒同學抱起,放到路祈後背。
還沒等背穩,一個正準備過來看熱鬨的同學,忽然身體癱軟,“撲咚”倒在距離他們兩米開外。
一模一樣的暈倒,隻不過這次是眼睜睜在他們麵前。
四個跟班都嚇懵了,什麼情況,中暑也傳染??
傅西昂已經大跨步上去,直接將人撈起扛到肩膀上,轉身看向四臉震驚的跟班們:“還愣著乾嗎,去校醫院!”
就這樣,一鹿一豹各負責一名“中暑者”,直奔校醫院。
沿路不少同學圍觀,除了關切、看熱鬨,也看傅西昂。
前陣子第四大瘋傳這位二年級刺兒頭“涉案”,會被獸控局“帶走”,以至於知名度大漲,幾乎沒人不知道這個囂張跋扈的美洲豹了。
可是現在,這家夥帶著平日裡的四個“打手”,正扛著同學送醫救治?
合理了。
美洲豹都團結友愛了,誰說秋天不能中暑?
一鹿一狐一犬一鶴五大貓,火急火燎抵達校醫院,總算將兩位同學交付救治。
不料急診的長廊拐角,忽然走出個熟悉人影。
“李哥?”胡靈予脫口而出。
一個鞏哥,一個大李,這兩位守過他病房的治安科同誌,實在想忘都難。
迎麵走來的李姚聞聲抬頭,見到胡靈予和路祈,也一臉驚訝:“你們怎麼在這兒?”
“有兩個同學中暑了,我們送他們過來。”胡靈予解釋道。
李姚一驚
:“又來兩個?”
路祈警覺地微微眯眼。
胡靈予也隱隱有了不好預感:“難道不止兩個?”
大黃、小賀、四個跟班麵麵相覷,滿頭霧水。
傅西昂見過李姚,鑒於他對獸控局治安科的“全麵黑印象”,此刻完全給不出好臉,雙手插兜望天花板,連正眼都不想看。
“和你們沒關係,彆打聽了。”李姚很謹慎。
但越是這樣,越讓人生疑。
胡靈予仔細回想剛剛暈倒同學的模樣,驀地記起,自己重生的契機,也是暈倒被送校醫院,說不定當時的情景也和現在差不多。
隻不過他暈倒時正值酷熱,合情合理,而今天這兩個同學,極有可能還不止兩個,就……
猝不及防,有些東西閃電般劃過胡靈予的記憶,在大腦深處炸起驚雷。
正沉浸在思索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