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1 / 1)

野性覺醒 顏涼雨 4483 字 6個月前

看得清了。

漂亮的鹿角,雖然他總當著路祈麵說像兩個小樹杈。

白色的梅花,雖然他總躍躍欲試想拿油彩再補上幾朵。

胡靈予想,或許也不是他忽然看得清了,隻是某個人的樣子,已經深深刻在他視野裡。

雨中的路祈結束獸化,焦急地跑到胡靈予身邊,想查看又不敢碰,怕造成二次傷害,聲音裡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彆害怕,我來了。”

臭梅花鹿,你還知道來。

胡靈予忽然鼻酸,毫無道理,但就是委屈。

混沌散去,一切重新真實起來。疼痛開始複蘇,渾身上下都疼,腦袋最疼。

然而心裡前所未有的安寧,像驚濤駭浪裡的小船,終於歸了港。

放鬆的刹那,胡靈予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第96章 急救

一隻紅腹錦雞聽見動靜,在雨幕裡循聲飛來,越過一棵又一棵金色梧桐,邊找邊腹誹該不會又是那隻美洲豹吧,就不能安生一會兒?

尋來尋去,竟又回到了曾被猛獸利爪肆虐過的可憐小樹上。

雨勢趨緩,烏雲變薄了些,天幕終於有了幾許幽光,從繁茂枝葉的縫隙透下來,驅散暗夜無邊的黑。

莫雲征沒看見美洲豹,卻看見兩個更加熟悉的人。

平日活蹦亂跳的小學弟,此刻躺在地上,臉頰被雨水澆得發白,嘴唇幾無血色。

路祈上身赤膊,脫掉的訓練服攥在手裡,手掌連同團成團的訓練服一並壓在他的頭頂。

動作果斷,無絲毫遲疑,卻每一個細微裡都透著小心翼翼。

雨水還來不及衝刷掉所有痕跡,比如路祈手上的血,還有胡靈予身下被染紅的梧桐葉。

莫雲征大腦空白,真,呆若木雞。

摁住胡靈予頭頂的路祈,感知到異樣,猛然抬頭,犀利的視線瞬間鎖定紅腹錦雞方向,直覺準得驚人。

四目相對的一刹那,莫雲征仿佛被刀鋒掠過,遍體生寒。

這個路祈他沒見過。

明明渾身濕透,卻散發著駭人的冷冽,像野蠻叢林裡存活下的最後一頭鹿,時刻準備撕碎每一個進犯者。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打破凝固空氣。

路祈也終於認出樹上的紅腹錦雞:“莫雲征?”

紅腹錦雞這才看明白,路祈摁在胡靈予頭頂的手,是拿訓練服當“臨時紗布”捂住傷口止血。

錦雞短促鳴叫,意思是你等我一下!

也不管路祈聽不聽得懂,叫完便展開翅膀,頭也不回飛走。

兩三分鐘後,結束獸化套上衣服的莫雲征又從雨裡狂奔折回,一路奔到兩人身邊:“發生什麼了?”

“獸化襲擊。”路祈話音未落,救護車已呼嘯而至。

車燈強光映亮梧桐林。

路祈立刻舉起手臂,大聲喊:“這裡——”

醫護人員帶著擔架迅速趕來。

“他的頭受傷了,身體其他地方有沒有傷到還不清楚。”路祈飛快向醫護人員說明情況,身體稍稍讓開,騰出空間給醫生們施救,手仍捂在小狐狸頭頂。

醫護們動作利落地檢查傷口。

路祈知道人家是專業的,卻還是忍不住道:“你們輕一點。”

他從沒用這麼軟的語氣跟誰請求過。

急救醫生早見慣了各種情況,絲毫沒耽誤診斷速度:“頭部外傷,暫時沒發現其他傷口,”然後招呼旁邊,“上擔架。”

雨又大起來。

一輛救護車在淩晨空曠的道路上疾馳,最終停在市獸化覺醒醫院門口。

胡靈予被送入急救室。

隨車而來的路祈和莫雲征在外麵等。

走廊彌漫著消毒藥水的味道,觸目所及都是冷冷的白,不時有來急診的獸化者,多是外傷,或流血不止,或哎哎痛叫,刺目的紅是除白以外唯一的顏色。

稀裡糊塗跟著過來的莫雲征,到現在也沒搞清楚狀況:“到底誰乾的?為什麼襲擊胡靈予?”

路祈低頭坐在長椅上,一言不發。

就在莫雲征以為自己等不到回答時,路祈終於啞著聲音道:“不知道誰乾的,我沒追上,讓凶手跑了。”

“彆這麼自責,”莫雲征半靠推理半靠猜,“你叫的救護車對吧,要沒有你,後果更不堪設想。”

路祈抬起頭:“我要是早點看到信息,他根本不會受傷。”

莫雲征哪知道什麼信息,但都到這時候了,隻能順著寬慰:“唉,你也不是故意的。”

路祈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如果我今天晚上在宿舍,他連信息都不用發,肯定會過來找我一起去。”

“去哪裡?”莫雲征越聽越懵,感覺自己成了複讀機,“你又為啥不在宿舍?”

路祈根本沒在聽。

因為他忽然發現,如果追根溯源,他不進讀書會,就更沒有今天的事了。他不進,胡靈予也不會進,壓根就不會認識代亦然……

莫雲征和這位梅花鹿學弟其實不太熟。

對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偵查學體測考試。

麵對目標時的堅定,麵對強敵時的果敢,這些凶猛科屬身上都未見得的優秀品質,路祈都擁有。

所以當得知對方以第一名考上偵查係時,莫雲征既覺得意料之外,又覺得情理之中。

然而現在,梅花鹿的眼裡隻有動搖和迷茫。

……

胡靈予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一段長長的隧道。

漆黑,濕冷,不知通向何方。

他走啊走,走得步履蹣跚,走得精疲力竭,瀕臨絕望之際,終於看見了出口微弱的光。

星星點點,像夏夜飛舞的螢火蟲。

出口儘頭,一個影子在那裡,看不清樣子,但輪廓很可愛,頭上像頂著兩個小樹杈……

“胡靈予!”

魔音灌耳。

胡靈予一個激靈,眼前是治安科聶剛強科長放大的臉,冷峻剛毅,橫眉立目:“剛才讓你盯著,你給我走神,現在收隊,你還給我走神,你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添亂的!”

耳朵疼,腰也疼。

胡靈予捂住挺不直的腰側,可憐兮兮:“聶科,我剛才不是走神,是嫌疑人家屬想衝進去,我橫攔豎擋,我居然獸化給我來了個尥蹶子,我差點被踹飛,這才沒看住……”

“彆給我解釋,”聶剛強毫不留情打斷,“有困難自己克服,克服不了就是你工作能力不行。要我看還是行政科太寬鬆了,你要在我手下,不出一個月我就給你訓出來!”

實話最難聽。

胡靈予的臉開始發燙,閉嘴不再囉嗦。

旁邊幾個收隊的治安科同事路過,見狀低笑,邊走邊小聲交談。

胡靈予不想偷聽,奈何天生犬科聽力。

“怎麼每回借調都是他,行政科沒彆人了?”

“這已經是行政科最靈的了。”

“聶科也是的,明知道就是借來充個人頭,犯得著真生氣嗎。”

“也是希望他好唄。”

“嗤,要好還能在行政科待著?”

“還什麼‘你要在我手下’,他在得了嗎,一個狐科,都不用犯罪分子,一個嫌疑人家屬就把他解決了。”

“哈哈哈,你太他媽損了……”

胡靈予握緊拳頭,握得手心生疼。

回到獸控局,治安科和借調者分道揚鑣,案件後續的一切都和行政科員沒任何關係。

正值午休,行政辦公室一片寧靜,大家紛紛臥倒,或伏案補眠,或乾脆把躺椅放平,會見周公。

胡靈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轉身離開。

走出獸控局大樓,院裡同樣沒什麼人,難得清靜。

這是個陰天,灰蒙蒙的雲壓下來,風涼涼的。

胡靈予繞到樓後,想找個地方吹吹風,可有人比他先到了。

行動隊的路隊長,坐在花壇旁邊抽煙,頭微微抬著,像在望天,又像在思索,淡淡煙霧縈繞,說不出的寂寥。

胡靈予暗笑自己腦補過度,獸控局有史以來第一個鹿科行動隊隊長,也是最年輕的隊長,出色耀眼,前途無量,意氣風發還不夠呢,怎麼可能走憂鬱風。

八成是工作太累了。

隊長不好乾啊。-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毫無預警,路祈突然看過來。

胡靈予躲都來不及躲,隻能原地立正:“路隊長。”

路祈微微歪頭,似在努力搜尋記憶庫。

“胡靈予,行政辦公室的。”胡科員連忙自報家門,以免彼此尷尬,但忍不住又加一句,“也是第四大的,咱倆同一屆。”

路祈笑了,他有一雙笑眼,彎起來特彆好看:“我記得你。”

“真的?”胡靈予喜出望外。

“上次309行動,你過來幫過我們。”

“……啊,對。”胡靈予訕笑。

他居然期待對方記得大學的自己,也是想太多。

“你們行動隊……”腦袋瓜飛速轉動,轉移話題,“今天……挺閒哈。”

轉完的結果,胡靈予想把頭埋進地縫裡。

路祈卻笑出了聲,特彆欣然接口:“閒,沒看我都出來偷懶了。”

“那個,”一個話題不香,科員胡繼續換,“這裡不讓抽煙。”

路祈愣住,像小鹿忽然被人揪到了尾巴。

回過味的胡靈予,靈魂捶%e8%83%b8頓足。

論把天聊死的一百種方式,他無師自通!

“抱歉。”路隊長態度誠懇,立即掐滅香煙。

胡靈予小心翼翼觀察對方表情,問:“我是不是有點多事?”

路祈立刻搖頭:“你提醒得對,我不該抱僥幸心理,以為這裡沒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胡靈予:“抽個煙,倒也不至於為所欲為……”

路祈又笑了。

胡靈予都沒發現,路隊長這麼愛笑。

“怎麼不在辦公室裡午休?”扇動手掌認真驅散空氣中殘留的煙霧,路祈問胡靈予。

“上午去治安科幫忙,”胡靈予老實回答,“剛回來。”

路祈:“又被借調了?”

“我優秀唄。”胡靈予張口就來。

路祈點頭:“是這個道理。”

路隊長一捧場,胡靈予反倒心虛了,歎口氣也坐到花壇上,說:“其實我沒幫上什麼忙,淨給他們添亂了。”

路祈問:“你是第一次被治安科借調嗎?”

“不是,”胡靈予說,“借調好幾次了,每回都挨批。”

路祈:“回回挨批,還回回找你過去?”

胡靈予皺眉:“對哦,既然覺得我不行,借調的時候直接不要我就好了啊。”說著說著,他又換位思考,“可能是怕拒絕得太直接,傷我自尊?”

路隊長淺笑搖頭:“再周密的部署都可能因為一個閃失而失敗,作為隊長,反正我不會找一個拖後腿的外援。”

胡靈予怔住,傻傻看著路祈,不能,也不願挪開眼。

烏雲厚重,他見到了最溫暖的陽光。

第97章 不配合的路祈

第四大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