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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覺醒 顏涼雨 4295 字 6個月前

第1章 落海重生

寂靜無人的海灣,急浪拍打著礁石,一個人影正在峭壁上艱難攀爬。

夜色陰沉,天上無月無光,攀爬者的力氣快要用儘了,但他不能停。上麵或許沒有他想抓的人,但下麵一定是巨浪深淵。

筋疲力竭前的最後一秒,那人影終於爬到了峭壁上麵,一個翻身,呈大字型氣喘籲籲——卻不是仰麵朝天,而是俯趴向地,像極了累癱的小獸。

胡靈予絕望地閉上眼,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一個臨時被抽調過來的文職人員,怎麼就走到了這步田地。

小胡啊,今晚行動大隊那邊的布控天羅地網,你就是去外圍的外圍的外圍搭把手——綜合行政辦公室直屬領導這樣說。

小胡啊,你就負責這台監控車。放輕鬆,這個位置離犯罪集團的據點很遠,正常來說都不用布控——行動大隊監控組同事這樣說。

你那個監控點就是擺設,但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真監控出來點什麼,彙報就行,你可千萬躲遠點兒——大學四年室友兼現任同事、獸控局行動大隊隊員黃衝這樣說。

胡靈予在各種叮囑中感受到了滿滿的同事愛,然後這些Flag一個接一個的實現了。

犯罪分子蹤跡竟然真的出現在他的監控範圍內,想通訊彙報,通訊係統被不明原因乾擾,想跑腿彙報,離他最近的布控點也要繞過大半個島。

作為獸控局一員,胡靈予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行動隊同事們奮戰數月,卻在收網這刻功虧一簣,當下心一橫,棄車追了過來。

獸控局,全稱“野性覺醒獸化分類風險預防控製管理局”,負責一切和獸化覺醒者或獸化犯罪有關的事件。

海風潮濕鹹澀。

胡靈予緩過氣,正要起身,耳朵忽然動了動。有聲響,而且是越來越近!

犯罪集團的人嗎?

胡靈予沒時間多想,立刻趴回地麵。漆黑夜色裡,什麼都看不清,隻聽見詭異窸窣聲,像一些不可名狀的事物在起變化。

短短片刻,胡靈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赤狐。

毛茸茸的小獸“呲溜”躲到一塊石頭後麵,棕紅色的蓬鬆尾巴緊緊收在身底,生怕露出馬腳。

不想它剛藏好,就被人捏著後頸提了起來。

赤狐驚恐地“嚶”了一聲,可在看清對方後,眼裡的驚恐就變成了驚喜:“嚶嚶(路隊)——”

拎著小狐狸的男人二十五、六歲,腰窄腿長,一雙笑眼,眉宇清澈:“我可聽不懂狐狸語。”

男人鬆手,赤狐輕巧落地,短短一瞬,變回人形,佩戴著的手環隨著身體變化為他噴塗出一體成型的戰鬥服。

“路隊。”胡靈予壓低聲音,卻壓不住鬆口氣的興奮。

路祈,獸控局行動大隊有史以來第一位鹿科隊長,以絕對的能力令豺狼虎豹、猛禽毒蛇等一眾科屬凶猛的手下心服口服,和胡靈予同歲,甚至是同校同期,卻是文職科員小胡同誌隻能仰望的存在。

“我在監控上發現異常,但通訊信號都被屏蔽了,”不等路祈問,胡靈予便語速飛快地彙報,也不怕得罪行動隊了,直截了當給出自己的判斷,“你們的定位可能有問題。”

如果部署的包圍圈準確,胡靈予不相信那幫家夥能衝破層層封鎖逃到這島的另一端。尤其他們逃跑還不忘屏蔽信號,足見準備之充分,應對之從容。

路祈靜靜聽完,沒說多餘的話,隻問:“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胡靈予抬頭,望向不遠那處更高的峭壁。

路祈:“你確定?”

胡靈予:“我能聞到他們的味道。”

“好。”路祈輕輕按上胡靈予的肩膀,“待在這裡彆亂跑,剩下的交給我。”

路祈的身手遠比胡靈予敏捷得多,轉瞬,已消失在黑夜的浪聲中。

胡靈予抬手摸著自己剛被按過的肩膀,有幾秒的出神。他似乎明白了為何行動隊那些野獸般的家夥會去聽一頭梅花鹿的話。被那樣一雙溫柔的眼睛望著,被那樣一個美麗又強大的存在信任著,是善是惡都想交心,是人是鬼都想賣命。

交出接力棒的小胡同誌徹底踏實下來。

其實路祈的叮囑都多餘,他是彆無選擇才隻身追到這裡,現在有路祈了,作為一隻柔弱的小狐狸當然要乖乖藏起……

“咻——”

一個黑影從遠處倏地竄過去,速度極快,要不是胡靈予的聽覺準確捕捉到了動靜,都要懷疑是自己眼花。

那黑影去的是和路祈一個方向,如果是敵非友,不就等於隨時會發現路祈在追蹤,甚至從背後襲擊?!

胡靈予呼吸一滯,想到路祈可能暴露,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選擇,迅速跟了上去。

島礁陡峭,跑一段,爬一段,胡靈予被割破了手,但還是堅持住沒有獸化成狐,以防突發意外,應對不及——和獅虎豹那些強勢科屬不同,胡靈予獸化後的戰鬥力還不如當人呢。

夜快過去了,無儘暗沉的天幕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藏在黑暗中的罪惡也開始顯露它的形狀。

更高的崖麵上,胡靈予陡然停住腳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特製軟梯從崖邊搭下,十幾個人正在路祈的注視下有條不紊地撤退。那些麵孔有一張算一張,胡靈予都記得,全在行動卷宗裡掛了號的,可他們在路祈麵前,乖得像小白鼠,如果不是看見了海麵上的接應船,胡靈予真要以為路祈是將犯罪分子一網打儘了。

“路大隊長,你帶了一個尾巴。”

背後傳來戲謔的聲音。

胡靈予一驚,猛然回頭。

一個皮膚白到發青的男人,連嘴唇都是白的,眼裡若隱若現的紅血絲是他臉上唯一的血色,頭發像是很長時間沒有修剪,幾乎要遮住眼睛。

但最醒目的,還是他那一雙兔子耳朵,像偷戴了兔女郎的發箍,滑稽又詭異的萌感。

兔科,半獸化者。

胡靈予向後退,逃生本能驅使他迅速獸化成狐,隻是目光仍投在路祈身上,抱著最後一絲僥幸。

路祈波瀾不驚地看過來,還是那雙笑眼,溫柔得像月光下無聲鋪開的泉水:“小狗狗,不是讓你彆亂跑麼。”

那語氣仿佛在嗔怪不懂事的孩子,帶著親切的寵溺,卻讓胡靈予冷到骨子裡。

東方既白,一隻狐狸被人從礁石峭壁上丟下,墜入深海。

兔子男吹掉手上的狐狸毛,一臉不舍:“怪可愛的,浪費了。”

……

華北第四獸化覺醒大學的校醫院,堪稱全校最忙碌的地方。荷爾蒙躁動的獸化學子們,總有各種各樣的惹禍本事,飛翔摔傷、跑快撞傷、跳躍拉傷這些是最基本的,馬蹄踹傷、鹿角頂傷、犬科咬傷、貓科抓傷這些也是日常操作,至於打著打著球就集體獸化把球場變成獸群乾架,校醫們表示每周不來個三五回都覺得工作不飽滿。

今天亦然,輸液的、包紮的、嚶嚶嚶喊疼的把床位座位都擠滿了,比動物開會還熱鬨。

但有一張病床例外。

那上麵睡著一個十八、九歲的男生,臉上乾乾淨淨,身上也看不出任何傷,側身騎著被子,一張對於男生來講過於可愛的巴掌臉陷在柔軟枕頭裡,睡顏香甜得仿佛在自己家。

“老師,他真的沒事?”

“放心吧,睡得踏實著呢。”

“那就好,老師,我下節還有課……”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行,你趕緊去上課吧,他醒了我會告訴他的。對了,你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不用不用,同學之間本來就該互相幫助……”

胡靈予在朦朦朧朧中,好像聽到兩個人的對話聲。

他緩緩睜開眼,先看見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待幾秒後視線對焦,才發現是一條被紗布包得嚴嚴實實的胳膊。

“你這睡得挺好啊。”隔壁床男同學胳膊都被包成“大白蘿卜”了,還閒不下來地晃啊晃撩閒。

胡靈予茫然地眨眨眼。

“你要想二次受傷就給我繼續晃。”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女校醫從門口折回,給了不安分病患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領會,然後來到胡靈予床邊,“2班的,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2……班?

胡靈予循聲轉過頭來,眼神還是懵的,好像大腦並沒有跟身體同步清醒。

校醫:“你在宿舍樓後麵那條小路上暈倒了,被同學發現才送過來,還有沒有印象?”

胡靈予:“……”

還有一堆不省心的“病患”等著處理,校醫沒辦法分給胡靈予太多時間,言簡意賅道:“目前檢查沒發現你身體有什麼問題,但在太陽底下走兩步就暈是不是有點丟人?以後加強鍛煉。”

校醫匆匆離去,空氣裡的嘈雜開始複蘇。

胡靈予起身環顧四周,病床,輸液椅,忙碌的醫生和一張張即使受傷掛彩也朝氣蓬勃的臉。濃烈的消毒水氣味也蓋不住狗叫狼嚎,隔壁床那位又去撩閒另一邊的“鄰居”,對方不耐煩地把那條包紮成“白蘿卜”的手臂扒拉開,估計碰到了傷口,男生疼得一句“我艸”,直接失控獸化,於是人滿為患鬨騰不堪的病房裡,又多了一隻大烏鴉,半邊翅膀耷拉著,在低空吃力地撲棱來撲棱去。

什麼情況?

他不是應該在獸控局綜合行政辦公室裡寫《關於三十周年慶全局大比武、大練兵的通知》嗎……不對不對,通知寫到一半他就被領導喊過去了,說行動大隊那邊今晚有一個十分重要的收網行動,要借調他過去協助外圍……等等,還不對……是路祈,他看見路祈和犯罪分子混在一起!

胡靈予一瞬清醒。

他撞破了路祈協助犯罪分子逃跑的現場,然後被一個比鬼還陰森的半獸化兔子男直接扔到了大海裡。

回籠的記憶帶來戰栗,胡靈予不自覺撫上自己手臂,海水的冰冷與窒息仍清晰留存。

大黑烏鴉“砰”地撞上窗玻璃,徹底成了“折翼天使”。

窗外陽光明%e5%aa%9a,微風吹透紗窗,徐徐送暖。

“2班的,你還有哪兒不舒服嗎?”校醫拎著撞得暈頭轉向的烏鴉同學回來,丟小雞仔似的扔回病床,完全沒半點溫柔的動作配上她周身自帶的冷冽氣場,不像校醫像法醫,“沒有就趕緊回去上課,把病床留給更作死……咳,更需要的同學。”

2班的,這是今天第二次聽到了,久違的稱呼勾起胡靈予無限懷念。

那是七年前,他剛考入“第四大”,全稱華北第四獸化覺醒大學,是全國幾所頂尖的獸化大學之一。初入校的大一新生除了定向考入醫學院的,其他人都先不分專業,而是按照科屬分班。

胡靈予所在的2班,是中小型犬科班,那時候學校會給每個新生發一枚“班徽”,要求在校園內時必須佩戴。不同的班級,班徽也不同,所以通常隻要看到班徽,就知道你是哪個科屬的大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