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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父母,不提小時候的事兒,努力往前走才是正事。

幾年了,柏雲軒都沒怎麼大哭過。

那些傷心事兒藏了太久,突然被提起,思念,難過,傷心混在一起攪得人心疼。

他本來就瘦,縮在樹乾底下遠看都不清人。

他緩慢的起身,腿卻抖得厲害,身子被抽空,站起來一點兒又滑下去,像個斷了線的木偶娃娃。

大晚上偶爾會經過一個學生,但也是隻是瞄一眼,沒多說話。

鐘粒蹲下,“我介意你提前去醫院........”

話說了一半就沒了聲兒,她猛地被人向後拖了一把,啊的一聲,腳底是摩攃土地和石子的聲音,人往後踉蹌了兩步哐的一聲撞在了垃圾桶上。

“你在乾什麼?”一陣磁性又發沉的聲音在質問她。

沉靜又冷漠,是個凶巴巴的人。

“什麼?”鐘粒有點兒懵,盯著麵前高個男生,“我是他姨媽,你是誰啊?”

江一柯沒答話,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走過來的,他蹲下輕抬起柏雲軒的臉,瞧著那張哭的滿臉是水的小臉一愣,拇指揉著半邊臉,柔聲問了句,“你認識他嗎?”

柏雲軒低頭說不出話,就是搖頭,拚命的搖。

“好。”江一柯起身就撥電話,鐘粒嚇得想伸手搶他電話又被人瞪了回去,“校外人員進校園要報備,你一個陌生人大晚上鬼鬼祟祟在男生宿舍樓下想乾嘛?”

沒吼沒罵,但聲音聽著確實凶。

“你,你乾嘛?”鐘粒一愣。

“報警。”

“我什麼也沒乾你報什麼.....”鐘粒氣的話沒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幾米遠想和柏雲軒再說什麼,又被江一柯給瞪回去了。

鐘粒走兩步回一步,江一柯看著拐角沒了身影才轉身低頭。柏雲軒依舊縮著身子,他被江一柯攬著腰扶起來的時候像攤軟泥。

他哭的渾身都是潮濕熱氣兒,抱在懷裡發軟發熱,江一柯都快把人揉懷裡了,磨著後腦勺扶著後背,“沒事兒了。”

柏雲軒哭的更凶了,腦袋埋在江一柯肩膀上拚了命的哭。宿管阿姨開燈出來瞄了一眼,江一柯擺手,抱著人挪到了荷花池邊上的長椅旁站著。

柏雲軒把著幾年憋的眼淚水全都快哭出來了,有些東西關久了,隻要刨開一點縫,就會像混了水的泥沙一樣湧出來,攔都攔不住。

“我.....”柏雲軒嗓子啞,哭的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突然在嚎啕大哭裡憋出了一句話,“我想我媽媽啊江哥!”

江一柯沉默閉了眼,鼻頭發酸,收緊手臂將人抱的更緊,他鼻尖蹭著柏雲軒濕透的鬢角,一點一點的的蹭,脖間濕漉漉的熱氣和鼻息混在一起,纏繞混合,久久沒有分開。

“我知道。”江一柯什麼也做不了,隻能抱著人,陪著人,等他情緒穩定了,手臂才放鬆了些。

柏雲軒哭的像個淚人,看的人心疼,被人扶著坐在木椅上後,肩膀還克製不住一抽一抽的抖。

“我...我,我都好幾年沒,沒哭過了。”柏雲軒情緒緩和多了,鼻頭眼尾都是紅的,嘟囔擦著眼睛,“丟死人了。”

“你說...”柏雲軒吸了下鼻涕,抬頭拿那雙發紅還帶著淚光眼睛望著人,小心問,“你說我....我會不會也得病啊。”

“她說那個會...會,遺傳,我有點兒....”柏雲軒話還沒說完,整個人被人樓在了懷裡,他半張臉埋在對方衣領上,蚊子似的把最後一個字兒吐出來,“我..怕。”

“你天天活蹦亂跳的能得什麼病。”江一柯臉頰蹭著柏雲軒柔軟的頭發,“最近失眠嗎?”

柏雲軒乖乖搖頭。

“吃不下飯?不舒服?”

柏雲軒還搖頭,鼻涕這會兒還流出來了,他慌忙伸手偷摸擦了一下。

“你怕什麼啊。”江一柯都快把人揉進身體裡了,勒的柏雲軒喘不過氣兒。

柏雲軒不說話了,他伸手摟著那副滾燙的身體輕輕鬆了口氣,小小聲音,“我都快記不清我媽媽的樣子了,我怕我隻記得她生氣發病時的樣子....”柏雲軒揪著江一柯的衣角,“她是個很好的人。”

“嗯,能生出你這麼乖的肯定是個好人。”江一柯手指揉捏著柏雲軒腦袋後邊細軟的發絲。

柏雲軒就在那兒抖著肩膀笑,“你不是有話給我說嗎?”他往後靠了點兒,想坐直了看著人。

江一柯把他按到了懷裡,還是摟著,“就這樣說吧。”

“....好。”柏雲軒小聲回,咽下了口水,聲音還挺明顯。

大晚上荷塘邊免不了有小蚊子,柏雲軒邊認真聽邊小動作的撓手臂,小猴子似的,被人抱著也不老實。

“我回答你之前的話,我沒有和你玩。”江一柯聲音磁性又溫柔,大晚上要人命,“你說你被吊著難受,說實話我也難受。”

柏雲軒終於不撓胳膊了,乖乖一動不動的眨巴他那雙大眼睛。

“你老是擺著那副無辜表情勾人的時候,誰受得了。”江一柯頓了下,“你到底是懂還是不懂啊。”

“我沒....”柏雲軒嘴巴剛張開。

“我怕你不懂,怕隻是我想多了。”江一柯手掌扣著柏雲軒後腦勺的地方出了汗,“我算不上什麼好人,也沒心思談什麼戀愛,我是個連睡眠也控製不了的人,我都怕傷了你。”

“柏雲軒,我不知道怎麼對你說。”江一柯臉埋在柏雲軒的後衣領上,一口熱氣吐的人一顫,“你說是我想多了嗎?”

柏雲軒嘴巴一張一合,手掌虛掩在江一柯的後背上,小聲說,“沒有,沒想多。”

“我一直都是想要什麼就能拿什麼,不能拿的我也能搶過來。”江一柯直起身子看著他,兩個人抱了那麼久,%e8%83%b8`前衣服濕透了,“但你我不敢搶,我讓你自己選。”

“以後你在我這裡占一塊兒地誰也搶不走,需要我我就在,身份你自己決定,你要認我當朋友,以後叫江哥,要是認彆的,你......”

“江哥。”柏雲軒突然撲上去抱住了他。

江一柯愣了將近半分鐘,閉眼認了,他說,“好。”

“認彆的也要叫江哥。”柏雲軒突然軟著聲兒,“我臉皮薄,叫不了彆的....我估計你也聽不了。”

江一柯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要不我試試。”柏雲軒咬著下嘴唇,張嘴一句,“江寶貝...”

“你打住吧。”江一柯還真受不了,嚇得手抖。

柏雲軒咯咯的笑,大晚上沒羞沒臊的,剛才哭的眼淚水黏在臉上乾了,現在皮膚繃的難受,眼睛也有點兒腫的睜不開,腿上還咬了兩個蚊子包。

看了一眼手機,都快十二點了。

“我該上去了,等會兒把我鎖外麵了。”柏雲軒起身又撓了兩下小腿。

“上去吧。”江一柯說。

柏雲軒站在大門口準備朝裡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又招惹到了人。江一柯沒一點預兆,猛地拽了一把柏雲軒手臂,硬是拽到垃圾桶旁邊。

然後捧著腦袋用嘴唇在柏雲軒的額角上碰了一下。

純的要命。

柏雲軒也不知道是說反話還是真的羞,抬著臉笑,“這麼刺激啊。”

江一柯都沒話說了,心中無語,揮手笑道:“回去吧。”

“明天見!”柏雲軒笑,兔子似的衝著踩著樓梯一路衝上了三樓,然後趴在欄杆上朝下看,看到人影消失了之後,轉身一腳踹開了宿舍門。

“我脫單了!”柏雲軒揚著嗓子就是一句。

走廊裡麵:“誰!誰脫單了!”`思`兔`網`

“你乾脆拿著大喇叭喊算了。”楊威被他嚇得蹦起來,在床上坐直瞅了他一眼,愣住了,“你.....你被人表白了,還是被人打了?”

“啊?”柏雲軒偏頭照了鏡子沒把自己嚇暈過去。

頭發亂糟糟,臉上掛的全是淚痕,眼睛鼻子通紅,衣領被揪得發皺,活生生一副被人暴打完的慘象。

虧江一柯沒笑場,還能對著他這副邋遢樣子認真說下去。

“他得多愛我啊。”柏雲軒腦回路一如既往的清奇。

第34章

洗澡的時候柏雲軒沒哼歌, 剛才哭的太厲害,這會兒%e8%83%b8口呼吸的時候還有點難受。

鐘粒手機照片裡的麵容不斷的在他大腦中來回閃爍,那張溫柔似水的臉, 他已經快忘記了。熱水從額角滑向鼻梁,衝刷了剛才的狼狽,柏雲軒好像又聞到了很久之前女人身上的味道。

白茶香水的味道。

柏雲軒仰頭,在浴室裡足足洗了半個小時才出來。進去的時候高高興興, 出來的時候又一副難過樣兒,這小子總是陰晴不定的。低頭看了一眼江一柯發的晚安消息,嘴角又咧到太陽%e7%a9%b4去了。

淩晨的時候段,宿舍早熄了燈,柏雲軒摸黑爬上床鋪, 直瞪著天花板愣神兒,這一晚上, 大起大落, 幾年了也沒有過這樣的情緒起伏。

這天晚上難得做了夢, 前半段是噩夢,身體下墜掉入深淵, 卻在快要著地時被人托著。乃至於早晨睜眼的時候他還有點兒恍惚。

“做噩夢了?”楊威蹲在角落裡給貓倒貓糧。

“也算不上是噩夢吧。”柏雲軒從床上跳下來,“八點半考試,還能吃個早飯,很久沒去食堂了。”

“是啊, 你確實挺久沒去了。”楊威起身拍了手裡的灰,轉頭又去刨貓砂,大清早追著小東西罵罵咧咧。

柏雲軒嘴裡叼著牙刷倚在浴室門邊上傻笑, 一口牙膏嗆進了嗓子眼裡。

食堂門口新擺了兩個巨型風扇,進門一陣猛風, 楊威一大早氣兒還沒消下去,“老子發型都他麼吹毀了。”

柏雲軒還吹的挺開心,被人用膝蓋頂了一下才向前走,一進門就直奔三鮮包子窗口。捧著兩個包子笑的爹媽不認。

嘴巴張到最大,沒一點兒形象,勵誌準備一口吞掉二分之一的包子進肚子。

結果一抬眼就瞄到了斜對麵看著他笑的江一柯,嚇得柏雲軒愣了下,紅著臉把自己張大的嘴巴稍微合了點兒,開始矜持了,一口就咬了四分之一,還開始小口嚼起來了。

大清早的就碰見,昨天腦子不清醒,這會兒不一樣,怪羞人的。

楊威翹著腿一口吸了半碗的豆腐腦,“你磨磨唧唧乾嘛呐?等會兒考試了,怎麼他麼跟個小姑娘似的,你平時吃西瓜的時候可不是這個動靜兒。”

“你,你....”柏雲軒氣的要死,“你能不能小點兒聲。”

“什麼小聲啊,又沒人,你平時那西瓜勺子比三個湯勺加起來還大!”楊威說完一抬頭,“唔?”

江一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旁邊,手指敲了下桌角,臉上意味不明的笑,“等會兒見。”

“好,好....”柏雲軒手裡包子都捏下去一塊兒,咕嚕一下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