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啪啪。”聲音不疾不徐,等響到第三聲的時候,門內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誰啊!”
接著便是門栓打開的聲音,開門後,站在門口的是一個穩重溫文的少年,看清楚徐師爺之後,少年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疑惑,拱手行了一個儒生禮節,“不知這位先生所為何事?”
徐師爺知道連家有一個童生,此時見到了,對他的印象很是不錯,便也行了一禮,溫聲問道:“敢問這裡可是連家?”
“正是。”
“在下徐堅成,在金石縣縣衙內任師爺一職,此次,乃是奉了知縣大人的命令,來給連琦連小哥贈予梯田和水車的嘉獎的。不知令兄可在?”
得知了徐師爺的身份後,連瑞的神色也鄭重了許多,連忙將人給讓了進來,“不知師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家兄正在家中,隻不過先前衣衫有些失禮,所以……還請師爺原諒則個。”
徐師爺並不在意,向著後麵的衙役使了個眼色,便跟著連瑞率先走進了門,後麵跟著的衙役也搬著東西魚貫而入。
剛進門,徐師爺就看見了滿院子的木頭,以及那正隨意靠在牆邊的曲轅犁和耙,便隨口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連瑞解釋道:“這是家兄和唐大哥剛剛改造好的曲轅犁和新式耙。”
徐師爺的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總覺得有種不妙的感覺。
如果他在現代,就會知道,這是立下的FLAG即將倒塌的預感。
果然,下一瞬,換好了衣服的連琦匆匆地走了出來,笑出了一口的小白牙,“我就是把耙給改了改,直轅犁給升級了一下,還沒試呢,等試過了,若是好用的話,也找人打出來給知縣大人送過去!”
最好再多賞賜點兒什麼,這種改造的農具,在古代是很難形成所謂的專利的,彆人看見了,照著打出來一件新的,你也什麼辦法都沒有不是?
與其這樣,那還不如獻上去,好歹還能得到點兒賞賜呢!
連琦在這點上,想的可清楚了!
而徐師爺隻覺得眼前一黑,立下的FLAG已經轟然倒塌,但是幸好幸好,這誓言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就不用跟著某位知縣大人姓了。
讓徐師爺覺得痛苦的可不僅僅是那個FLAG,而是,如果這些東西真的有用,他之後大約得幫著知縣大人將這東西給推廣到全縣,等推廣完了全縣,又得寫條陳給知府,爭取推廣到其他的縣……
就像是梯田和水車的推廣。
到時候那些文書肯定是徐師爺執筆,而知縣大人……負責籌錢。
葛玉遠是給錢最痛快的,但總不能隻摁著一隻雞薅毛,薅禿了可怎麼辦?所以,金石縣的其他的富戶,就成了知縣大人的目標,他也不是白要錢,好歹會刻上一塊兒積善人家的牌坊給豎在那兒。
好名聲的也就給了,可還是有那等愛財如命的,怎麼也不想給錢,這就需要有人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居大人為屬下著想,這種充滿了銅臭味的事情,他就親自擼袖子上了。
什麼文人清高之類的,在他看見了無處可去,衣不蔽體的貧苦百姓後,就被他給拋到了一邊。
但是,各種公文也一樣不好寫啊!徐師爺天天寫,旬旬寫,月月寫,年年寫,是真的要寫吐了。
此時見了這新東西之後,徐師爺隻想扇自己一巴掌,讓你多嘴。
奈何,現在聽見的可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有和他一起過來的衙役,瞞是肯定不行了,就隻能……
轉移話題!
徐師爺指著抱著箱子的衙役,道:“這是縣裡給你們的嘉獎,一共是白銀一百兩,並絹布一匹,素錦一匹,釵環一匣,筆墨紙硯一匣。”
咦?
聽完了賞賜的內容之後,連琦微微睜大眼睛,這知縣大人挺大方的啊,一百兩銀子呢!而且也挺會做人啊,除了給自己的以外,連著自家弟弟和妹妹的都給送了。
將賞賜交接之後,徐師爺就想立刻開溜,但是剛邁開腳步,卻想起來,若是自己此時沒有問清楚,等知縣大人從彆的地方知道了之後,怕是會整天整天地在他的耳邊念叨。
為了未來自己的耳朵著想,徐師爺邁開的腳步就轉了一個彎兒,“連家小哥,我想問一下,你……弄出來的這兩樣東西是怎麼用的?有什麼作用?”
不過,因為不事農桑的原因,連琦解釋了一通之後,徐師爺卻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他乾脆道,“這樣如何,徐師爺,我和師兄去田裡給您示範一下?您看的也更加直……清楚。”
徐師爺盯著那兩個“新式農具”,點了點頭,“那就麻煩小哥和這位……俠士了。”
大概是上一次被瞪的後遺症,徐師爺看見唐無欲的時候,總覺得有些背後發涼,即使唐無欲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
去的自然就是剛剛填滿了坑的那幾畝田地,連琦牽著黃牛,唐無欲搬著農具,連瑞帶著連瓔和連瑜,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過去。
這樣的大動靜自然更加引起了村民的圍觀,等連琦將曲轅犁套好的時候,田埂上基本上已經站滿了人。
被圍觀的連琦:為什麼都這麼閒?梯田開完了嗎?水澆了嗎?肥施了嗎?草除了嗎?孩子生了嗎?
在心裡吐槽完了後,連琦扶好了曲轅犁,衝著唐無欲點了點頭。
唐無欲手中鞭子一揮,那頭黃牛就慢騰騰地動了起來,帶著曲轅犁向前,犁開了土地。
試驗下來以後,曲轅犁和耙都出現了一些小問題,耙主要是前麵容易被耕牛帶著懸空,隻靠後麵的部分,前麵放點兒重的東西可以暫時解決,但是消耗的畜力會增加,這個得好好設計一下牽引的部分。
而曲轅犁則是犁評的地方不夠順滑,調整犁深淺的時候很費勁兒,唐無欲將孔洞重新打磨了一下,又上了一點兒油後,就能運轉自如了。
現場中,那些種了幾十年地的老把式立刻就發現了這曲轅犁的好處,省力氣,靈活,前麵的犁盤可以轉動,不管是掉頭還是轉彎都比以前的直轅犁方便了許多。
而那個新式的耙,一次耙過的麵積變大,若是能再改進一番,那平整地麵耗費的時間就可以大大的減少了。
徐師爺雖然不通農務,但是他察言觀色的本事很是不錯,見那些村民的臉上滿是激動,頓時就明白了兩樣東西的價值。
他覺得,這次,自己怕是要主動一下了。
※※※
送走了徐師爺以後,連琦和唐無欲就用這曲轅犁和新式耙將剩下的那十五畝地給整平了,耗費了足足兩天時間,剩下的就是開墾種植了。
現在正是五月中旬,能種的作物不太多,連琦準備留出來幾畝地種大豆,一來時間還算是合適,其次大豆根部有根瘤菌共生,可以固氮,增加土壤肥力。
就是大豆的生長期間對氮肥的需求量很大,根瘤菌固定的氮隻能提供三分之一或者是三分之二。所以種了大豆得及時跟上肥才行。
不過這對連琦來說也不算是難事兒,雖然古代沒有化肥,可是自製氮、磷、鉀肥的方法,連琦腦子裡一找一堆。
大學裡他曾經找過一個兼職,是給一個養花的公眾號供稿,而那個公眾號的受眾主體是四、五十歲的中老年人,他們最喜歡看的就是自己在家種菜、用垃圾漚肥等等等等。
他寫了半年,為了高閱讀量,很多東西都是反反複複地寫,差不多都要寫吐了。
但現在連琦倒是要感謝這段經曆了,畢竟,在沒有化肥的古代,這些就都是素材啊!
可是,現在更加緊要的倒不是這個,而是先將大豆給種下去。
十五畝地啊,這要是有現代的播種機,彆說是十五畝了,就算是一百五十畝,那也是輕輕鬆鬆。
可惜……
不,不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連琦想起,在他的前世,西漢時期就已經發明了耬車,可以進行自動播種的那種,據說可以一天播種一公頃的地呢!換算下來,大約就是一個標準的足球場那麼大。
這個世界會不會也有呢?是不是因為明家村實在是太偏僻,所以才會沒有聽說這種便利的技術?
連琦不知道,在原主的記憶中,耬車也不曾出現過。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這周圍的田地,五月間,入冬前種下的小麥已經長的有人小腿高了,輕風拂過,綠色的麥浪便層層疊疊地湧動起來,若是身處期間,甚至會覺得自己身處碧色翠海。
連琦歪了歪腦袋,正好靠在了唐無欲的肩膀上,“等到六月下旬或者是七月上旬,這些小麥就會變得金黃,那時候就可以收割了。算算時間,也……”
等會兒!
連琦眯起了眼睛,他家的田,一共二十畝,十五畝地剛整出來,剩下的五畝剛種上花生沒多久,所以,小麥呢?
他在原主的記憶裡仔細搜索了一遍,最終無奈地發現,因為缺乏經驗,再加上當時被明山想要強行買地的事情給弄得焦頭爛額,原主就給錯過了最佳的播種時間,一般冬小麥是九月末十月初進行播種,而等原主他們抽出手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一月了,種下去怕是都無法發芽。
搞清楚原因之後,連琦對這個叫做明山的人更加厭惡了,“可真是害人不淺,詛咒他洗澡沒熱水!”吃泡麵沒調料包什麼的,在這邊不適合。
※※※
“啊,阿嚏!”明山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媽的,誰在罵我!”明山罵罵咧咧地走進屋子,將自己給摔在了炕上。
明山媳婦沒說話,隻沉默地接著做飯。
沒得到回複,明山隨手抄起一件東西就從門口直接扔了過去。
明山媳婦身形一閃,就給躲了過去,隻是不巧的是,那東西直直地掉進了鍋裡,發出了“砰”的一聲,撈出來一看,卻是一個小秤砣!
明山媳婦地心裡頓時有了不妙的預感——
隻聽“滋滋滋滋”的聲音響起,是水潑在火上的聲音。
顯而易見的,這鍋,被那個秤砣給砸穿了,鍋裡的湯也就隻能順著那個破口給流下去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鍋裡的湯就那樣順著破口流進了灶台裡,又順著灶台添柴火的口慢慢地流出來,打濕了她的鞋麵。
這些並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隻是愣愣地看著手裡的那個秤砣,若是剛才,這個秤砣砸到了她的頭上,那……
怕是淌到她鞋麵上的就不是這些帶著黑灰的湯水,而是她的鮮血了吧?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覺出幾分害怕的意味來,想哭卻不太敢出聲,因為一哭的話,換來的隻會是另一陣拳打腳踢。
可是,看著鍋裡的那個洞,明山媳婦眼中的淚還是沒有忍住,大滴大滴地,無聲地落了下來。
她蹲下`身,捂住自己的嘴,無聲地哭了一小會兒後,就用袖子把臉上的淚擦乾淨,又將廚房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