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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沒掛電話,兩人聊到譚錚下車,掛斷前譚錚說:“我到了,放心。”

“好。”

車停在校外,司機留在車裡,譚錚向門衛保安說明來意後有個等著的人帶著他去老師那裡。

沒在老師的辦公室,接待室裡班主任和家長相對而坐,有個小孩坐在家長身邊,譚戍自己坐在另一邊,低著頭,手裡拿著那塊天藍色的電話手表。

門開著,引路的人進去說:“程老師,這位是譚戍的家長。”

接待室裡的人陸續站起來,譚錚抬步向裡,視線和眼神裡期待欣喜慌張閃躲混雜的譚戍相接幾秒,先到老師近前點頭致意:“老師您好,我是譚戍的爸爸。”

程老師為了帶學生穿的是最方便活動的運動鞋,一米六幾的身高在將近一米九的譚錚麵前差距很大,好在譚錚沒有走得太近,說話時微微低頭,她除了需要仰頭外沒覺得不自在,簡短握手後介紹說:“這是受傷的同學甄得宸,這兩位是甄得宸同學的家長。”

甄得宸校服外套有一隻袖子沒穿,右手掌纏著紗布。旁邊的甄媽媽一隻手摟著孩子,表情不太好看。甄爸爸則從譚錚進來起就露出驚訝,主動伸手道:“譚總,沒想到這麼巧,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

“甄總對新科技發展的見解令人印象深刻,”譚錚和他握手道,“今後有機會再多探討。”

甄媽媽知道丈夫事業心重,現在又正是向上走的時候,S城沒幾個「譚總」,知名的隻有安昱。

是以哪怕心裡對兒子受傷的事存了怨懟也強壓著露出微笑來和譚錚握手。

譚錚和兩人打過招呼走到譚戍旁邊,在幾人一同落座時說:“你任爸爸堵車。”

譚戍眼睛倏地亮了亮。

“甄得宸爸爸媽媽也是剛到,我和大家說一下情況,這是調取的教室監控。”

正是課間,教室裡吵嚷著,聽不清譚戍和甄得宸說話,隻能看見譚戍穿上校服後推了甄得宸一把,譚戍和甄得宸恰好各自背對兩個攝像頭的原因,具體爭執的動作看不分明,過一會兒停下時甄得宸手就流血了。

“劃傷甄得宸的是這塊校牌後麵的彆針。”

“譚戍說是甄得宸不經他同意拿了他的校牌,不肯還給他,並且說了難聽的話所以他才會搶。”

“甄得宸說他是看譚戍的校牌和大家的不一樣,好奇拆下來看,沒有不肯還給他,也沒有說過那些話。”

“譚戍說自己在搶回校牌時不小心劃傷了甄得宸,甄得宸說譚戍是故意想紮他,他躲開才會被劃傷。”

“我詢問了當時離得近的幾個同學,大家都說譚戍沒有向甄得宸要回,甄得宸沒有說難聽的話,是譚戍發現校牌在甄得宸那裡後忽然動手。”

“對於不經過譚戍同意擅自動他的物品這一點甄得宸承認錯誤,劃傷甄得宸這一點譚戍也承認。”

“可譚戍堅持說是他們撒謊,要甄得宸承認說過的話才肯道歉。”

雖然周圍同學的話一致指向譚戍,但程老師其實並不覺得譚戍在說謊。

譚戍從入學就懂事守紀律,反而甄得宸總是需要反複約束還經常不起作用。而且譚戍重複甄得宸說的那些話時每一句都清清楚楚,不像是這麼大的孩子能隨口編出來的。

但現在沒有證據證明,程老師不能把自己心裡的猜測和想法表露出來,更不能讓平時對兩個學生的印象影響現在的判斷,因此隻是客觀敘述,沒有評判。

譚錚頷首示意自己了解,轉頭問譚戍:“有需要補充糾正的嗎?”

譚戍攥著衣角,周圍同學來給甄得宸作證的時候他梗著脖子反複說甄得宸說的那些話,說是甄得宸撒謊,他沒有騙人,也沒有故意想傷害同學。

但現在他聽老師說完,卻忽然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重複說那些話了。

因為所有同學都給甄得宸作證,監控裡聽不見甄得宸說話,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

老師說的都是事實,沒有偏袒,也沒有說錯。

譚戍搖搖頭,眼圈不知不覺就紅了。

“咳,”甄爸爸開口道,“譚總,程老師,我說兩句。”

“這件事歸根結底是小孩打鬨,我相信譚戍同學不是故意的。”

甄得宸猛地睜大眼睛:“爸!”

甄爸爸轉頭擰著眉瞪他一眼,見甄得宸噘著嘴不再說話才繼續:“但甄得宸應該也沒有撒謊,可能當時混亂,讓他誤以為譚戍同學故意紮他。”

甄得宸受傷後第一時間就被送到校醫那裡包紮,傷口不深,校醫說最近多注意很快就能愈合。甄爸爸知道這點傷哪怕真是譚戍蓄意最多也就是討個道歉的態度,不如得過且過賣譚錚一個人情。

“不是大事,這樣,甄得宸亂動譚戍同學的東西不對,譚戍同學雖然不小心但確實劃傷了甄得宸,他們倆互相道個歉這事就翻篇,以後還是好同學。”

譚錚側頭看看譚戍,譚戍頭更低了,死死攥著衣角的手被拉鏈硌得通紅。

“的確是小孩間的事,但起因對錯要理清楚,”譚錚把譚戍的手舒展開握在手裡,“甄得宸說他沒有對譚戍說難聽的話,又有同學證明,那就是說譚戍冤枉他。”

譚戍一下生出鋪天蓋地的委屈,想大聲說沒有,可譚錚握著他的手寬大又有力,讓他毫無理由地安靜著沒反駁。

“不論事情大小,冤枉了誰都不好。”

敲門聲打斷譚錚的話:“打擾了,我是譚戍的另一個爸爸,抱歉路上堵車遲到了。”

任昭遠站在門口,看見沙發上兩個人齊刷刷看過來,像眼巴巴等了他許久,刹那間心軟得不像話。

他簡單和幾人打過招呼走到譚戍另一邊,譚錚簡要複述了事情始末,兩人一個沒問一個解釋,默契得像是其他人漏聽了某些交流的言語。

任昭遠聽完後先詢問了甄得宸的傷勢,而後低頭輕聲問譚戍:“他說什麼話了?”

譚戍安靜兩秒,咬咬唇,還是把沒人相信的話又說了一遍給任昭遠聽:“他說我的校牌是破爛,是垃圾東西,活該沒人要,應該扔到垃圾桶。”

中間個彆字眼,聽著更像是在說譚戍。

“我知道了,”任昭遠摸摸譚戍的肩,轉而問老師,“程老師,我可以再看一次監控錄像嗎?”

“當然可以。”

任昭遠拖著進度條,隻在中間幾處地方用正常速度播放,從頭到尾用了不到半分鐘就結束:“不好意思耽擱大家時間了。現在事情的爭議有兩點,一是甄同學有沒有故意不歸還並且說難聽的話,二是譚戍是不是故意劃傷甄同學,不知道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程老師說沒有,甄爸爸對任昭遠早有耳聞,見譚錚在解釋過事情後就沒再開口心下對誰做主明白幾分,於是又和任昭遠說了一次剛才的話。

“這麼大打打鬨鬨很正常,兩個孩子互相道個歉,過段時間就忘了。”

甄爸爸一直想和安昱搭上線隻是還沒尋到合適機會,不想先在譚錚這裡留下不愉快,再者也覺得小孩這點兒小事不值當上綱上線。

兩個小孩各說各的斷不清官司,現在他明擺著是讓步,事情立刻能解決,是最好的結果。

剛剛譚錚話到一半,甄爸爸沒摸準他的意思,不過想當然以為隻是句答應前的推拉客套。畢竟周圍同學都能證明甄得宸沒說謊,明顯是譚戍孩子心氣硬要死撐著不認而已。

沒想到任昭遠開口就是和譚錚差不多的話,更沒想到是往和他以為的相反方向去。

“孩子都是家裡的寶貝,誰都不該被冤枉。”

任昭遠語氣和緩,還對甄得宸和甄媽媽輕笑了笑:“相信甄同學也不想為自己沒做錯的事情道歉。”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甄媽媽在理解丈夫和心疼兒子的心理之間不斷拉扯本就不快,現在聽任昭遠這樣說一時忍不住,嗆聲道:“其他同學都能證明甄得宸沒說謊,譚戍害甄得宸受傷偏不承認能怎麼辦?”

“譚戍沒有不承認劃傷甄同學,這一點毋庸置疑,隻是起因有爭議,”任昭遠言語仍舊溫和,但態度沒有半分退讓,“如果是譚戍說謊,我會帶他一起在班級同學麵前向甄同學道歉,同樣,如果是甄同學說謊,希望他也能在班級同學麵前向譚戍道歉,可以嗎?”

甄得宸立刻大聲說:“我沒有說謊!”

任昭遠輕輕一笑:“隻是假設,假設是譚戍說謊,他也會在班級同學麵前向你道歉,你同意嗎?”

“我們班的同學都能證明是他說謊!”

任昭遠點點頭:“我知道,隻是想問你同意這樣解決嗎?”

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被道歉的場景太有吸引力,再加上任昭遠像把他當大人一樣詢問意見,甄得宸隻想兩秒答應:“我同意。”

“好,”任昭遠把剛剛快速看過的監控視頻片拉進到後半部分,“甄同學受傷的時候疼得叫了一聲,這裡大聲說的幾句話很清楚,前麵兩人爭執時其實能聽見對話聲隻是分辨不出內容,雖然教室裡其他同學玩鬨的聲音大,但通過降噪和慢速播放提取兩人的聲音可以實現。”

“程老師,我想拷貝一份錄像帶走找專業人士提取,明天會有結果,他們兩個誰說謊一聽就明白。”

任昭遠說得%e8%83%b8有成竹,小孩藏不住心思,譚戍臉上驟然綻放的光彩和甄得宸臉上忽然生出的慌張撞在一起,就連甄媽媽都不禁生疑,低聲問甄得宸到底怎麼回事,甄得宸肉眼可見地緊張了,呼吸越來越快,緊閉著嘴隻盯著擺在桌麵的電腦不說話。

譚錚一直沒再說過什麼。

他坐在沙發裡安靜看任昭遠,聽他溫和堅定地梳理分析,感覺到握著的小手從緊張不安到完全放鬆。

不需要證據的相信、不需要考慮的維護,譚戍眼睛裡的慌亂低落儘數消退,生出光彩。

接待室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報告。”

程老師看向門口背著書包的男孩,問:“衛今,你來找老師有事嗎?”

這個叫衛今的小孩應該和譚戍同班,相差不大的年紀卻像個小蘿卜頭,顯得背著的書包特彆大。

譚戍剛被領回來時隻是瘦,個子在同齡人中不算矮,悉心養了段日子慢慢長了點肉,和甄得宸相差不大,可衛今格外瘦小,看著才到譚戍嘴巴高。

說話聲音也小,怯怯的,因為瘦顯得格外大的眼睛在一圈人身上迅速掃過就收回去不再看,和老師說話時大部分時間都低著頭。

“爸爸,”譚戍拉拉任昭遠的手,小聲說,“他是我同桌。”

任昭遠有了印象,譚戍之前回家時聊到過同桌幾次,說他的同桌不愛說話,很膽小,愛哭。

監控視頻裡他沒在譚戍的位置旁邊,似乎在最外圍站著。

“老師,是甄得宸故意拿走譚戍的校牌,說他用不起新校牌寒酸,給學校丟臉,是破爛,要扔到垃圾桶裡去。”

甄得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