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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下次呢?”

“沒有下次,我以..”

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了。

道歉時最起碼要保證這一點。

但譚錚話斷在這句開頭,沒能繼續說下去。

捫心自問,如果真的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他會不這麼做嗎?

哪怕已經發生過一次,哪怕任昭遠已經生氣過一次,他會讓任昭遠去嗎?

不會。

他隻會把事情做得更周密,力求不讓任昭遠再有傷到的可能。

就像收到王嶽那條短信時他不用多想就知道,除非譚許清和Clear被找到,否則無論如何任昭遠都會去。

是以他連說服任昭遠的嘗試都沒做。

因為不可能說服。

因為但凡他明確表示了自己的不讚同,之後他再說找到人任昭遠輕易就能察覺其中的過分巧合。

他了解任昭遠。

同樣,任昭遠也了解他。

所以他道歉、認錯,都沒用。

任昭遠知道他不可能改,知道如果同樣的事再發生他仍舊是今天的選擇。

他在做之前就清楚知道任昭遠不願意,知道任昭遠會生氣會難過,也知道可能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但他仍舊做了。

因為於他而言,任昭遠完好無損就是更重要,無論代價是什麼,無論任昭遠真正的意願是什麼。

這改變不了。

除非他口是心非,借著也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的可能,懷著得過且過的僥幸心理,再騙任昭遠一次。

說自己再也不會這樣做,先把人哄好,萬一真的有下次時再說。

他能嗎?

哪怕任昭遠會信,他能嗎?

譚錚在寂靜流轉的夜裡沉默良久,終究隻能再說一句「對不起」。

任昭遠不會信,他也說不出、做不到。

這才是症結。

第86章 丟失

無聲的夜靜得人心慌。

遠處鐘表秒針走動的聲音偶爾與心臟跳動重合, 短暫交彙後又各自按照自己的頻率繼續。

任昭遠不掙不動,安靜由他抱著。

明明他們沒有半點縫隙地緊密挨著,明明人就在懷裡被自己擁著, 可偏像是隔了越來越遠的距離。

任昭遠的沉默就是最有效的拒絕方式。

不知道過去多久, 譚錚一點一點緩慢鬆懈力氣,放下了手臂。

任昭遠沒多遲疑半刻,像方才那樣久的擁抱和停留沒有存在過。

譚錚就站在最下方, 看著他一步一步往樓上走,一步一步離自己遠了。

連腳步聲都遠了。

在任昭遠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耳邊的前一秒, 譚錚三階一步跟上樓去, 趕在任昭遠關上門前伸手抵住。

任昭遠抬眼看他。

譚錚收回抵住門的手, 對他說:“晚安。”

任昭遠喉結微動,垂下眼,把門關上了。

譚錚有點緊張似的在任昭遠看不見自己後舒了口氣,食指在門上輕輕刮了刮, 低聲又說一句:“做個好夢。”

家裡不缺睡覺的地方, 主臥旁邊就是空房間,可譚錚不想去。

不覺得困,不想睡, 最重要的還是不想去。

他在門邊倚著牆,看著遠處玻璃上映的燈影出神。

後來腿站酸了就坐在地板上, 好像想了很多, 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臥室門被無聲打開時譚錚沒能第一時間發現,他坐的時間太長, 不知不覺就眯了會兒, 隱約察覺到被注視時才看到臥室門口的任昭遠。

視線相接時總是安靜。

譚錚仰著頭看他, 恍惚從任昭遠眼睛裡看出零星細碎的可以被分析為心疼的東西。

可惜這個想法沒能存在多久。

“你在做給我看嗎?”

譚錚像被兜頭澆了盆冷水, 一瞬之間人都清醒透了。

“不是..”譚錚趕忙起來,“我想在離你近一點的地方待一會兒,不小心睡著了,不是故意想讓你看見博心軟。”

任昭遠又不說話了。

譚錚站了小會兒,指指旁邊臥室:“我去房間睡,你如果有事隨時叫我。”

任昭遠隻無聲看著他,譚錚用行為代替言語往旁邊房間走,進去後又看看任昭遠,把門關上了。

第二天任昭遠沒出門,喝了幾口水,吃飯還是寥寥,早上隻喝了碗粥。譚錚看他願意喝點湯湯水水,中午晚上專門多做了幾種,盛好後任昭遠多喝了些。

第三天任昭遠吃過早飯就出了門,助手開車過來接他。任昭遠不在家譚錚就沒再在家裡多待,匆匆去公司處理這兩天積壓的事務。

第四天也一樣。

任昭遠除了偶爾必要幾乎不會和他說話,譚錚說話時他都聽著,沒有故意不聽不看,沒有發脾氣,隻是不願意說話。

飯吃的很少,一直不願意吃藥,不太有精神,不願意譚錚幫他洗臉洗澡,好在戴一次性橡膠手套越來越熟練,沒有再弄濕傷口。

當然會疼,譚錚知道,可任昭遠不願意,他沒辦法。

換藥的兩次任昭遠都安靜坐著由譚錚擺弄,換好之後就起身。

不願意多理他。

譚錚怕任昭遠白天用手不注意專程仔細交待了助手,中間聊起才知道,任昭遠在設計園一直沒做什麼,工作都推後了。

他隻是不想和他一起待在家。

遇見任昭遠和趙原青在一起是個偶然。

譚錚這邊有份文件給靳士炎,原本隨便去個人送就好,可他心裡悶著,想找靳士炎透口氣。

沒多聊,就在靳士炎那裡抽了支煙。

之後開車沒回公司,繞到了那家商場負三層的停車場。

最開始找到譚許清和Clear聯係警方的時候,協商過被損壞的幾輛車的賠償事項後,譚錚專門問了現場有沒有發現戒指,警方問過去現場的人說沒有。

譚錚專程來過一次,找到了一些檀木珠,不過估量著隻有原來手串的二分之一。

沒找到戒指。

又隔兩天,其實沒必要再過來了。

時間越長越不容易找到。

可還是想試試看。

有時候人就是會把事情的因果將來寄托在莫須有的事情上。

譚錚會忍不住覺得,那天任昭遠剛剛戴到無名指的戒指掉了寓意不好,就好像如果能找回來就能改善現狀。

但還是沒找到。

隻在一個邊角又發現了一顆被遺漏的檀木珠。

放進口袋後就像生出了點希望,忍不住又多逗留了些時候,可惜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

那枚戒指,他為任昭遠戴在中指,終於等到挪進無名指的一天,他甚至連緣由契機都不知道,就曇花一現地消失了。

天色漸暗,找不到戒指,於是想買束玫瑰回去。

而後他捧著玫瑰走出花店,隔著公路車流,看見了並肩從咖啡店出來的任昭遠和趙原青。

他們邊走邊說話,後來麵對麵停住繼續聊,任昭遠還輕笑了下。

譚錚沒回家。

那束香檳玫瑰放在車裡,他叫上靳士炎去了家酒吧。

譚錚酒量很好,酒局上輪番喝的時候都很少醉,可耐不住他是求醉來的,兩杯下去就先失了幾分清明。

“任昭遠跟趙原青在一塊?”靳士炎儘力把拔高的聲音拉回來,“在哪兒看見的,他們乾什麼了?”

“說話,”譚錚看著杯子裡的酒液,低聲說,“笑了。”

靳士炎一堆話登時卡在喉嚨裡,譚錚情緒這麼低迷地拉他買醉,他還以為是任昭遠跟趙原青怎麼了。

起碼得深情擁抱一下才能對得起譚錚現在這個狀態。

靳士炎想了想:“任昭遠想和趙原青複合?不可能吧。”

譚錚搖搖頭。◥思◥兔◥在◥線◥閱◥讀◥

靳士炎猜著也不可能。

“那你難受成這樣是因為什麼,就因為他們倆見麵?”靳士炎放鬆下來在座位裡歪著,他喝得少,可乍一看隻覺得他比譚錚醉得更重。

譚錚這次沒搖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靳士炎拍拍他肩膀:“你聽我說啊,這個事你不痛快正常,放誰身上誰都不痛快,可人兩個沒乾什麼啊,就見個麵,是吧?”

“嗯。”

“現在這種時候,你們兩個還冷著呢,該放的就先放放。不就見個麵嗎,等和好了你讓任昭遠寫保證書這輩子不見趙原青了都行。”

譚錚又灌了半杯才說話:“不是因為見麵..”

靳士炎一瞪眼:“我這叨叨半天,那你是因為什麼?”

譚錚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羨慕過趙原青,後來又因為任昭遠憎惡趙原青。

他覺得趙原青不配任昭遠這些年的真心相待,覺得趙原青對不起任昭遠,還覺得自己與趙原青截然不同,絕不會是第二個他。

可現在他經常覺得怕,會不會在任昭遠那裡,他和趙原青隻不過是程度深淺的差彆而已。

從前趙原青背叛婚姻,他出現在任昭遠身邊,千般承諾萬般保證。而現在他違背承諾,趙原青卻洗心革麵重新出現了。

他們見麵。

說笑。

這些天,任昭遠不曾有過一個笑臉給他。

不願意多和他說一句話。

趙原青卻能和任昭遠並肩邊走邊聊,能得到任昭遠一個淺笑。

他們見麵了,如果不是恰巧遇到,他根本不會知道。

明明以前任昭遠接一個電話都要錄音給他。

他在任昭遠麵前從來都不夠自信,在一起後卻很少不安,因為任昭遠總是在悄無聲息中給他最大的安全感。

所有大大小小的吃醋、嫉妒、不快都被任昭遠妥帖接納安放。

而現在,任昭遠不願意給他了。

他給的總是那樣溫潤無聲,以至於許多時候會讓人忘了,隻要他願意,就能輕易收回所有。

“任昭遠,不給我了..”

——

任昭遠前兩天就收到趙原青的信息說要帶馮韻出國療養一段時間,想在臨行前見一麵。

他覺得沒有必要。

可那天如果不是趙原青剛好過來,他也許沒辦法及時趕到譚錚身邊去。

就事論事,他承這份人情。

是以又收到信息說明天離開時,任昭遠答應見一麵,時間地點由趙原青來定。

是一家從前他們常去的咖啡廳。

咖啡的苦味刺激著口腔內|壁和舌麵,任昭遠禮貌性地喝了一口就沒再動。

“我媽都告訴我了,抱歉,我才知道自己在這麼多地方都不合格,但不知道該怎麼和你道歉,你好像也不需要我彌補什麼。”

“不用道歉,都過去了,”任昭遠轉開話題,“阿姨身體還好嗎?”

“還可以,不過沒辦法和以前比,因為離婚官司的事心情又一直不好..”

趙原青說到這裡話音漸弱,意識到任昭遠也曾經為了和自己離婚鬱躁費力過。

任昭遠沒察覺:“換個環境療養段時間是好事。”

“大概要一年,”趙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