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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錢擺平,就聽見老板發了話。

“通知刪除,不刪除的全部留證發律師函起訴,安昱的名譽損失不是小數目,讓這些東西試試看,是不是網上看不見臉就真能無法無天。”

“是,是,我立刻去辦。”

助理答應著快步離開,臨關門時忍不住偷瞄譚錚一眼,又立刻收回視線。

太嚇人了。

明明沒摔沒打、不吼不叫,可就隻是麵無表情靜默地站在那裡,就已經讓人喘不上氣。

方圓十裡,寸草不生。

第49章 謝容

譚錚在落地窗邊站了會兒, 手機又響起來,任昭遠的鈴聲。

迅速調整了下狀態,接聽時沒露出端倪。

“睡不著了嗎?”

“沒有, 困,”任昭遠翻了個身,“睡得晚,昨晚也隻睡了四個小時。”

“趕快睡吧, 那些事我處理,不用擔心。”

“沒擔心那些事..”

他因為困倦說話時唇舌動作幅度都很小, 聲音像含在嘴裡, 黏乎乎的, 譚錚聽著也不自覺軟下語氣哄著問他:“那是怎麼了啊?”

“忽然覺得,有些話要和你說。”

“你說,我聽著呢。”

“嗯..”任昭遠像是想了想從哪裡開始,“你之前一直關注我, 應該知道, 除了在國外念書的時候,還有過幾次網上的糾紛。”

譚錚微怔:“我都記得。”

任昭遠被許多人追捧喜歡,可也被許多人貶低針對, 身上有過很多負麵話題。

藝術家多傲氣,不同派彆風格之間彼此敵對鄙薄的比比皆是。

剛回國那段時間, 任昭遠的設計初有成績, 並且因為趙原青的緣故跳過許多人可能一輩子都熬不出頭的過程,直接接觸到了高端消費人群, 獲得青睞後迅速打開了知名度。

商人氣、營銷、名不副實、虛榮、攀附、賣身、走後門、孤兒..從對設計的不屑演變為人身攻擊時再尋常不過的事。

在佛羅倫薩的事也多次被翻出來添油加醋做文章。

同性婚姻剛合法就領證, 也可以成為厭惡同性戀的人的攻擊點。

偶然在采訪時說出的關於姥姥的回憶, 被質疑虛構賣慘, 甚至被謾罵說他八字帶煞是害死親人的元凶。

類似的事情太多了。

針對作品、私生活的聲明和解釋也發過很多。

後來隨著時間一年年推移,他的設計越來越出彩,不斷獲得越來越有分量的獎項,逐漸成為行業內舉足輕重的人物,那些聲音才一點點散去。

仍舊有,隻是再不起眼。

“早就過去了,彆不高興,”任昭遠輕輕笑了下,“我不是想賣可憐,隻是想解釋一下。”

“我不想把自己的事情攤開在公眾麵前,也很不喜歡和一群陌生人爭辯的感覺。哪怕鐵證如山,給太多人看了也總會被找出可以指摘的點,我不喜歡一點一點地剖白解釋,也不喜歡被圍觀討論、質疑詰問。”

“所以不想發聲明。”

“這次的事沒鬨大,你解決得很快,發聲明或者報警隻會引發更多關注,我不想,隻是因為不想,不是為了誰。”

譚錚話音裡的那些零星異樣明明被低沉聲線掩蓋得很好,可任昭遠甚至不需要聽。

他什麼都知道。

“我剛剛,”任昭遠聲音又慢慢鬆緩下來,末尾一個字的尾音微微拖長,“剛醒過來腦子有點懵,反應慢半拍,沒及時和你說清楚,彆生氣。”

“沒有生氣,”譚錚心口像漫了溫水,所有隱秘滋生的情緒都在任昭遠的話裡消弭,“不會生你的氣。”

“這麼好。”

譚錚低頭看向寬闊路麵的車流,輕輕應了聲。

“那些東西,以前發現端倪查趙原青的時候謝容給我發過。如果沒有意外,這次在背後動作的也是謝容。”

任昭遠都看過。

想到不久前看到的截取的幾秒視頻和圖片,哪怕知道那不是任昭遠,譚錚還是一陣陣悶堵不適,而彼時的任昭遠,看到的是全部。

是真真正正的趙原青,是他那時的另一半。

“昭遠..”

“嗯?”

“沒事,”譚錚岔開話題,“鄭和現在在S城這邊,正在找他。”

“嗯,他公開發帖了鄭和會很容易查到地址,我沒那麼寬宏大量,不過,等鄭和那邊事情落定後再說吧。”

譚錚聽見任昭遠說自己沒有那麼寬宏大量心口不禁又軟了一軟。

如果任昭遠都不算寬容,那他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算是了。

不過心裡這麼想著,也沒有戳破。

隻答應說:“都聽你的。”

“嗯..”任昭遠閉起眼睛,一側臉陷在枕頭裡,“給你買了瓶香水。”

“準備回來了嗎?”

“下周吧。”

“寄回來了?”

“沒有。”

“帶著多不方便。”

“還好,”任昭遠聲音漸漸變低,“遇見就買了。”

譚錚也隨著把聲音放低:“你選的一定很好聞。”

“是冰雪和竹林的味道。”

“聽起來很特彆。”

“嗯..我很喜歡。”

“我也會喜歡的。”

“嗯..”

譚錚聽他快要睡著了,就沒再說話,隻安靜聽著輕微的呼吸聲,可沒幾秒任昭遠又想到什麼,提起一點精神說:“我不在,鄭和那邊,你替我多關注點,有需要的就幫幫忙..”

“好,”譚錚低聲說,“收到。”

不久前還陰雲籠罩的人,此刻拇指輕輕摩挲著無名指指根,想著戴著另一枚戒指的人,神情緩和到極點。

眼角眉梢都隱隱顯出獨有的柔軟。

電話掛斷後譚錚「奉命」聯係鄭和問情況,鄭和回複得簡潔。

——【找到了】

沒用什麼特彆的辦法,鄭和手下的人弄開大門,趙原青直接走進去按了門鈴。

開門的就是謝容。

他像早有預料,還衝趙原青笑了笑:“你來了。”

鄭和越過趙原青把謝容往屋內推了一把,空間寬敞後不等謝容站穩就抬手揮出重重一拳。

謝容摔在地上咳嗽不止,臉頰內側被牙齒硌破的血順著嘴角滲出來,好一會兒停住咳嗽,把剩餘血沫扭頭吐在了昂貴的地毯上。

“怎麼,”謝容的視線從鄭和掃到趙原青,“你自己打不解氣,還要帶幫手來。”

“哎呀!”正在屋裡休息的保姆急匆匆跑出來,在離他們幾米的地方停住,“你、你們是什麼人?”

“不用怕,”謝容撐著地直起上身,指了指趙原青,“他是趙董的兒子,你走吧,趙董不會怪你,以後你就能去伺候乾淨人了。”

“我、趙董..”

謝容滿臉不耐:“滾啊。”

鄭和扭頭朝門口幾個人示意,幾人讓開門口的路讓女人離開,進來按住謝容取了毛囊和血液樣本。

“趙總,”鄭和手還緊緊握成拳,不過克製著沒再做什麼,“在出結果前,人我要先帶走。”

“我有些事要單獨問他。”

“安全起見,最好換個地方再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畢竟這是趙榮森的地方,他雖然人在外地,但能隨時得到消息派人過來。

晚一分鐘換一個地方都是變數,趙原青看了看時間:“五分鐘。”

找謝容的事趙原青畢竟幫了忙,鄭和想了想點頭答應:“我們就在外麵,你自便。”

謝容坐在地上沒起來,趙原青在門關上後走過去蹲下`身,攥著他領口收緊:“你他媽想搞什麼?”

“我想送你份禮,”謝容嗤了一聲,“可惜了,你沒接住。”

趙原青沒心情聽他這些瘋話:“把那些視頻照片給我,看在以前的情分,我給你一筆錢送你出國,絕對夠你過後半輩子。”

“情分,”謝容像聽見了什麼好笑的東西,“我們有什麼情分?是你仗著我喜歡你,放心把爛事交給我處理的情分..還是我能當你後爸的情分?”

趙原青臉色驟變,猛地把謝容摜倒:“你說什麼?!”

謝容咳嗽幾聲,把喉口的癢強壓幾秒,轉頭看他:“何必擺出這麼驚訝的姿態來,圈子裡的事你見多了,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又被弄到這兒,你真的想不到?”

趙原青粗喘著瞪他,像下一秒就要把他掐死。

謝容撐著身子往後挪到一個高大的花盆旁倚坐著,說:“其實上次我就想,你怎麼沒把我掐死,死在你手裡挺好的,畢竟這麼多年也就喜歡過你一個。”

“公司走一個離職程序我就能徹底消失,我沒朋友,沒人會發現我死了。”

“我連姓都是因為感激你們才有的,人也是因為你們才能活,死就死了,還給你們。”

“可惜你這個人,好也好不久,壞也壞不透..”

趙原青額角青筋突起,好一會兒才鬆開牙關狠聲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去年,前年,大前年..”謝容數了數,又嗤笑,“有意義嗎?”

“放心,那些視頻照片我全刪了,什麼都沒剩。”

“你不是說哪怕任昭遠不和你複合你也不想讓他恨你嗎?不是千辛萬苦幫他解決問題給他找父母嗎?不是隻求有個正常關係嗎?”

“太簡單了,我教你。”

“發一份承認所有的道歉聲明,把那些文章裡的話、視頻照片的事實解釋清楚,任昭遠絕對高看你一眼。”

“可你不願意。”

“你和趙榮森不愧是親父子,骨子裡都是一樣的人。”

趙原青骨節攥出響聲,一字一句幾乎是從喉間擠出來:“我爸強迫你?”

聽見這句,謝容沒什麼血色的臉上驟然收了無所謂的神情,難看得有些瘮人。

他連受害者都不算。

因為除了第一次拚命反抗不得,之後他一邊惡心,一邊又沒再拒絕過。

他命都是趙榮森給的。

“他強迫你,你恨他,所以報複我。”

“沒有..沒強迫,沒恨,沒報複..”

謝容不再和趙原青對視,說話聲更像自言自語:“我就是好奇,幾十年的恩愛夫妻皮子底下都能臟成這樣,是不是世界上其實根本沒什麼忠貞不渝的感情..大家都在裝,反正走出去,誰都不知道。”

“我本來以為你和任昭遠不一樣,可是後來看見你看於南的眼神..”謝容停了停,又笑出聲來,“真有意思啊,哈,家裡耀眼的伴侶是真愛,外邊傻白甜的蠢貨也是真喜歡..你以為沒有我你就能忍住一輩子?你以為——”

趙原青像被踩中了痛腳,幾步過去俯身一把掐住謝容的脖子,甚至比上次更狠:“閉嘴!”

謝容就真的閉嘴了,一個字都沒再說,煞白的臉逐漸顯出窒息的紅,一直放在身後的手無力地露出來。

滿手都是血。

根本看不出本來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