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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昭遠歎了口氣:“我來吧老師,真的沒事,彆擔心。”

之前因為手術的事任昭遠和老師的孩子之間關係冷了點,隻不過都沒在麵上表現什麼。

任昭遠接過手機後和對方打了個招呼,把攝像頭調成後置:“水燒開之後倒進茶壺又端出去有點時間,不是剛燒開的,接觸時間不長,沒那麼嚴重。”

“彆不當回事,”手機的揚聲器安靜一會兒又響起聲音,“先衝一會兒涼水,最好浸泡半小時左右,家裡醫藥箱有無菌紗布和燙傷膏,如果保險起見去醫院的話就不要塗藥,用紗布遮蓋好就可以,注意點彆讓創麵粘到衣服布料。”

“好,”任昭遠說,“謝謝。”

“彆客氣,沒事就好,”那邊還上著班,有人過來問什麼,他回了兩句等對方離開後才得空繼續說,“這會兒忙著,下次回去你有時間的話來家裡一起吃個飯?”

“好。”

任昭遠浸冷水的時間譚錚拿掃帚拖布迅速把地麵收拾了,之後又站到任昭遠旁邊去等著。

一個人說沒事抵不過三個人堅持要求,任昭遠沒塗藥膏,手上蓋了層紗布和譚錚一起離開。

由著譚錚的意見去了附近醫院,醫生看過後給開了管燙傷膏。

車上廣播說今夜到明天會降雪,譚錚看了一眼,說:“居然還有雪。”

任昭遠轉頭看向窗外:“雪下起來不分時間。”

他狀態不好,不想把負麵情緒帶到譚錚身上,在副駕閉眼假寐了一路,可說不出的情緒一層疊一層,化不開的燥。

尤其在遠遠看見站在樓下的趙原青時,心裡的煩躁徑直到了峰值。

說多少遍都沒用。

怎麼表達不同意都沒用。

誰都覺得自己有道理,誰都覺得自己做得對,誰都沒必要聽他的想法。

“譚錚,停車。”

譚錚看見趙原青也不痛快,幾乎想一腳油門把任昭遠帶回家去,可想到自己今天接二連三地讓任昭遠不舒服,還是把車停了。

“昭遠哥..”

“譚清不是還在嗎,”任昭遠解開安全帶,“你先回去吧。”

下車後沒走幾步譚錚就跟上來喊他,任昭遠竭力放平呼吸,停下了。

“藥膏落在車上了。”

任昭遠接過去:“謝謝。”

譚錚看著任昭遠轉身的模樣湧出一股說不出的心慌,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了任昭遠的手臂。

任昭遠對被大力抓手臂這件事幾乎有了應激反應,尤其在看到了趙原青之後,反手甩開根本就是不經大腦的下意識動作。

可人本身就會用比被施加的更大些的力道反抗,而譚錚在意識到自己用了力氣的下一秒就鬆開了想上前道歉。

聽見皮肉接觸的聲音時任昭遠有幾秒沒能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剛剛打了譚錚時譚錚已經著急地托起了他裹著紗布的手:“沒事吧?疼不疼?”

任昭遠就算有天大的火也啞了。

“對不起..”

“下巴這兒擦了一下,全是骨頭,不要緊。”

任昭遠因為這一下亂作一團,話也說得沒頭沒尾:“我是有句話問他..”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先回去。”譚錚看他眼裡仍舊慌著,就低下頭,托著任昭遠的手用沒被燙傷的手指前端在右側下頜骨輕輕蹭了蹭,“好了好了,沒事了。”

任昭遠被譚錚弄得從眼眶酸到心口,遲疑著蜷起指尖,輕輕抽回手,垂在身側又一點點挪到了身後。

“對不起。”

“都說沒事了,你..”

“譚錚,”任昭遠打斷他,低著頭,說,“算了吧。”

第30章 時光

算了。

任昭遠想, 還是算了。

放在背後的手在轉身時藏進大衣口袋,任昭遠沒等譚錚的回應,也沒看譚錚的表情, 低著頭, 一步步走遠了。

他略過趙原青,在聽見趙原青跟過來的腳步時分外抵觸地側過身,又退一步離趙原青那隻抓空的手更遠:“彆碰我。”

趙原青看著任昭遠嫌惡的神情, 忽然想起謝容口齒滲血仰倒在地說的話。

——“怪任昭遠不原諒,怪譚錚趁機而入, 怪我精心算計, 哈哈哈..趙原青, 你自己一次又一次親手把自己在他那裡的好全抹成黑的了,怪誰?怪你啊!”

“我不知道謝容給你發了那些..”趙原青放下手,難得認真地一字一句道歉,“對不起, 昭遠。”

“不必,”任昭遠對他的道歉沒興趣,直奔主題,“你和於南在一起的時候, 他知道你結婚了嗎?”

趙原青張張口,沒出聲。

“你騙他說自己單身。”

“沒有,”趙原青立刻否認,“是謝容用我的名義一直和他聊天,我沒說過。”

“也沒糾正。”

“我..”

得了答案, 任昭遠無意多說, 要轉身時餘光裡看到趙原青靠近又皺著眉接連退了兩步:“我說了彆碰我。”

“好, 好, 我不動,”趙原青舉起手,“聽我說完好嗎?我不求你原諒,就是想把事情說清楚,我不知道謝容對我有彆的感情,最近他想算計AL被我攔下了,之前也是他故意給我下套,我和於南有過幾次,但絕對沒動過感情,那些聊天記錄都是謝容發的,我不知道..”

“所以?”

——“是不是覺得都是因為我啊?是我挑你們吵架的時候把人送上你的床,給你掩蓋所有痕跡,幫你把一切圓得滴水不漏,都是因為我,是嗎?如果沒有我,你就不會做錯了。”

——“哈..可是趙原青..”

——“這種局,我也給任昭遠設過啊。”

任昭遠眼裡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冷意勝過從前十倍不止,趙原青像被兜頭潑下桶冰,腦子裡不受控製地一句接一句響起謝容近乎癲狂的話。

——“你儘管去找他,儘管糾纏,最好把那十年搞成廁所裡的抹布,讓人看一眼都嫌臟,多有意思啊,是不是?”

——“彆停,就這麼鬨下去,嗬嗬..我等著看呢。”

“我知道你不可能接受我了,”趙原青勉強把話說出口,“不是想糾纏你,我..就是想和你好好道歉,想補償你,為你做點事..就算不能複合,這麼多年,也..”

“你隻需要做一件事。”

“什..”

“現在,永遠,從我眼前消失。”

——

哪怕天黑了也能看出陰沉,手機在旁邊振著,譚錚的名字在屏幕上亮了好一會兒,最後消失了。

任昭遠坐在二樓陽台的單人沙發裡,玻璃全部推到儘處,外麵寒冷的空氣逐漸覆蓋室內的暖意,緊靠窗邊的陽台尤甚。

陽台頂燈沒開,任昭遠看了一會兒滅了屏幕的手機,視線又不自覺轉回仍舊灼痛的右手。

手上的紗布白得刺目。

他用從趙原青那裡留下的習慣性反應,打了譚錚。

譚錚還要捧著他的手問疼不疼。

誰的感情不是感情。

譚錚對他說不介意被吊著,他就真的給一點希望又猶猶豫豫做不出決定,譚錚說多久都可以,他就真的不慌不急想順其自然。

他憑什麼這樣對譚錚?

就憑對方喜歡的更多一點?

沒有哪份真心是活該被作踐的。

算了。應該算了。

玻璃杯底餘下的酒液映出一點室內的光,任昭遠端起來喝乾淨。

外麵的風吹進來,任昭遠沒動,後來有雪隨著飄落在指尖,任昭遠蜷起手,起身走到陽台另一頭去把疊在一起的玻璃緩緩拉回另一邊。

風聲被阻隔在外麵,雪紛紛落上玻璃。

窗簾也被關上,任昭遠又坐回沙發裡出神。

明明和譚錚真正意義上的相處沒有多久,可思緒隨意一落就是和他有關的場景。

煙草味在室內彌散,紗布白得像雪一般。

視線不知道第多少次落在纏裹的紗布上時,任昭遠終於忍不住,咬著煙三兩下全扯了。

他討厭下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譚錚喜歡下雪。

尤其是這樣的雪夜。

發出的消息不見回音,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譚錚睡不下,睜眼閉眼全是任昭遠那聲算了。

——“算了吧。”

他之前對任昭遠說,任昭遠可以拒絕,但他不會放棄,除非任昭遠和彆人確定關係他才會主動從任昭遠的生活裡消失。

但捫心自問,倘若任昭遠真的直言拒絕,不願意看見他甚至開始反感,他做不到不管不顧追求癡纏。

雪落下來的時候,譚錚在譚許清門上留下便簽就出了門,到任昭遠樓下時地麵已經鋪了能隱約看出路麵顏色的薄薄一層。

樓上窗簾將內外遮擋得嚴嚴實實,隻能看見一點燈光。

譚錚熄火下車,靠坐在車頭燃了支煙。

和任昭遠常吸的一個牌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過來做什麼。

把白天的話聊清楚,不是。磨一磨任昭遠的心軟,也不是。

這些都會做,可舍不得現在做。

如果任昭遠把不要打擾他生活的話說得清清楚楚,譚錚就不能再來了。

比起不愛,譚錚更怕任昭遠厭煩。

畢竟前者他有了這麼多年,早就已經習慣。

雪不知不覺就在發頂兩肩落了一層,地麵已經全白,半空還在洋洋灑灑下著。

指間的煙燃儘了,譚錚蹲下`身,用煙蒂在雪上畫了一個圓。

隔著十多年的時光在相似的雪夜重合,譚錚守在任昭遠樓下,某一刻像回到破舊的小巷。

無休止的欺負招惹,不斷增多的人數花樣。

爸媽有更緊張的妹妹要照顧,老師的訓斥隻會讓下一次找茬來得更快更重。

已經記不清最後是什麼成了導火索,他受夠了,在發現為首的男生顯擺新買的折疊刀時留了心,趁沒人注意偷走收在書包最底層,又在某天觸到熟悉的挑釁目光時放進了口袋。

他象征性地反抗,半推半就由著那些人把他推進巷子。

這是條死胡同,越向裡麵越窄,儘頭的那盞路燈壞了,等亂起來,沒人能看得清誰先動的手、誰拿出的刀。

死了無所謂,但不能連累爸媽被罵養出個殺人犯來。

他隻殺從始至終欺侮最狠的那兩個,其他人傷成什麼樣全看運氣。

唾沫和拳腳落下來的時候,他隻覺得痛快。

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讓他們付出代價。

等刀子捅進心臟或者劃破喉嚨的時候一定要貼在耳邊問問他們,下輩子還敢嗎。

三——二——

“黃世平來了。”

中學的時候,教導主任的名字可能比警察更好用。

尤其這個教導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脾氣火爆,在學校四處威風誰都敢罵,連校長都要敬三分。

圍得密不透風的一夥人忽地散開,縫隙裡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