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的鄭和又說了一次,“這人不是趙原青的特助嗎?怎麼背著趙原青對付你,難道他眼瘸看上了趙原青?”
來送新款春夏裝的人還等在一旁,內部電話又響起來,任昭遠對鄭和說晚點再聊,接起電話後聽見前台說有人找他,自稱是某公司的業務顧問。
叫於南。
“帶他過來。”任昭遠掛斷後停頓幾秒,在便簽上寫下尺碼遞給過來的師傅,“我另外選的三套都按這個尺碼,做好送到設計園就可以。”
“好的任總。”
“任總?”
這是任昭遠第一次麵對麵地見於南。
可絕對不會陌生。
“進。”
在離婚前,他遠遠看見過於南抱趙原青,查到了他的基本資料,後來又看了無數照片視頻。
他和趙原青法律層麵的離婚都有一年多了,於南跑來是為了什麼任昭遠還真有點想不出。
轉正該找趙原青,宣誓主權更沒必要。
又或者謝容一計不成,於是換了個辦法對付他,不破皮也吞隻蒼蠅。
“任總您好,我是新星公司的於南,這次來是想和您談一談之前被拒絕的合作,這是我們修改過的方案,裡麵所有..”
“之前總監提出的設想全部已經落實,並且如果可以聯名合作我們公司所有可用資源都會優先向AL傾斜,希望您可以給我們一個機會,重新考慮合作的可能。”
任昭遠一直沒說話,直到於南長篇大論的宣傳介紹結束,打算再搜刮些彆的繼續說服他時才開口:“AL不會和你們合作,請回吧。”
於南不死心:“任總,您可以再..”
“你不認識我?”
“認識..”於南被他問得心裡打鼓,拿出手機找出張照片,“任總,是您。”
“我是趙原青的前夫。”
於南明顯愣住了:“趙..前夫?”
“於公,合作的事已成定局,我們不會更換合作商。於私,我不讓人把你按在地上倒咖啡已經算是好脾氣。現在走,我當你沒來過。”
於南臉上一時紅一時白,呆站在原地沒說話也沒動。
任昭遠按了內線讓助理送客。
“不,不用..”於南往外走兩步,又轉回身,“可以冒昧問問,你們是什麼時候離婚的嗎?”
“前年。”
於南臉上殘餘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在助理敲門進來時猛地晃了一下:“我這就走,我自己走不用麻煩。”
手機彈出消息提醒,任昭遠想拿起來時於南又在助理的製止聲裡快步回來,對著任昭遠鞠了一躬。
“對不起,不管您信不信,我不知道他結婚了,我..還是對不起,我會問明白的,對不起。”
不等任昭遠說話,於南又鞠了一躬轉身跑出去,在出門時沒控製好,肩膀撞在了牆邊。
助理看看於南倉皇的背影,又轉身看任昭遠:“任總,那我先出去了。”
任昭遠抬手捏捏鼻梁,臉上少有地露出明顯煩躁:“讓前台跟著下去給他叫個車,樓下車多,彆出事。”
“是,我馬上聯係前台。”
門沒關嚴就又被打開了,譚錚和任昭遠約好今天下午一起去看老師,原本說到樓下發信息任昭遠自己下去,譚錚等了幾秒回複,想早點見他,索性直接上來了。
隻是沒想到會在任昭遠的公司見到趙原青的出軌對象。
“你沒事吧?”譚錚大步走到任昭遠身邊,“他來鬨事了?”
任昭遠坐在椅子裡,仰頭看譚錚,眉心蹙著,眼裡像聚了一攏化不開的疑惑迷茫。
譚錚緊接著就意識到,自己應該不認識於南才對。
“抱歉,我之前..”
任昭遠有些疲累地垂下眼,不知道在回複哪一句。
隻啞著說了聲:“沒事。”
第29章 算了
一個人, 隨著時間推移,變化能有多大?
從體貼專一到婚內出軌,從精乾沉穩到暴躁易怒, 從善於溝通到蠻不講理..
甚至可能比已經知道的程度更進一步, 一邊和結成婚姻的愛人如常生活,一邊欺哄另一個人說沒結婚過。
起初的時候總是好的,耐心, 執著,有無儘的愛和包容, 給你所有也給你唯一, 每句話都真心真意。
而時間是最不可捉摸的東西, 他持有一夕之間毀滅永恒的能力,卻不動聲色地在日複一日中一厘換一厘。
直到麵目全非。
流沙逝於水,悄然不複回。
譚錚當然好,可當初的趙原青就不好嗎?
經年後的劣態不會與愛戀時的優異一同呈現, 無論自詡如何明白通透, 分辨時靠的也不過是當下一畝三分地。
誰生得出能看透未來的眼睛。
都是賭而已。
運氣差是人無千日好,運氣好是白首不相離。
“昭遠..”
任昭遠側頭看譚錚,才回神的緣故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譚錚輕輕清了下嗓子, 關掉導航:“到了。”
老師家住在一個老小區,沒建專門的停車場, 隻在寬敞的路邊畫了車位。
大概油漆線畫得早, 都不寬,譚錚的車停進去外側兩個輪子全在線外, 任昭遠憑印象給譚錚指路, 兩個人繞著選了個靠小區裡麵的位置。
不會妨礙彆人, 但離老師家遠一點。
平時過來任昭遠不會帶多少東西, 提袋水果、拿盒茶葉、拎瓶酒,一向簡單。這次譚錚提前準備了幾盒營養品,早早放在後備箱了。
任昭遠空著手,伸手要幫忙提時譚錚沒讓,任昭遠也沒堅持。
兩個人穿過半個小區,踩著台階到了二樓,任昭遠抬手示意向譚錚那邊轉:“這一家。”
“先幫我提一下。”
任昭遠接過,看譚錚拿出條真絲手帕,單腿後撤蹲下`身。
察覺譚錚居然要用手帕給他擦鞋時任昭遠立刻向後退了退,但譚錚沒遲疑,順勢伸長一點手臂把他鞋上沾的一點臟汙拭下。
在金融之類崇尚信任的行業,許多場合裡皮鞋就代表誠意和身份。早些年剛開始談生意時養成的習慣,見人前先注意鞋乾不乾淨,即便現在已經不再需要腳上的一雙鞋子證明什麼,譚錚也沒改掉這一點。
任昭遠意外之餘生了些無措,在譚錚起身折好手帕再抬手接回一半禮品時低聲道謝。
“還以為你又要說不用。”
“確實不用,”任昭遠說,“以後這種事你提醒一下,我自己來就好。”
譚錚問:“這次呢?”
“擦都擦了。”
其實不止一個人和譚錚說過兩個人之間年齡差距的事,任昭遠說過,靳士炎說過,父母聽說時也裝作不經意地說過兩次。
譚錚自己有時也介意,想如果自己早出生幾年多好。
但大部分沒有彆人提出「年齡」這個概念的時候,譚錚很少會覺得任昭遠比自己年長多少。
他不顯年紀,且時常會不自覺流露出讓人想嗬護照顧的神態。
比如現在。
睫毛扇動的速度比平時略快一點,光線下顯出深琥珀色的眼珠微晃,目光不自然地躲閃開。
恍惚顯出幾分帶著青澀的稚態。
譚錚一時心動,情不自禁低頭在他臉頰%e5%90%bb了下。
任昭遠猛地轉過頭看他,瞳孔因為詫異微微放大,意外間不知道說什麼,索性沒開口。
碰下臉而已,做什麼像個不經事的小孩似的一驚一乍。
譚錚的意外不比他少,立刻有些慌亂地開口:“抱歉,我不是..”.思.兔.網.
話到半路收了聲,「不是故意的」這個解釋太牽強了。
“沒事。”
任昭遠恢複常態,提步要走,又聽見譚錚拿他剛才的話當道理,半辯解半委屈一樣說話。
“親都親了..”
譚錚真的不是故意,他答應了要給任昭遠時間,就不會做這些暗含試探往前拉進度的事,況且任昭遠明顯因為見過於南心情不好。
就是..
一下沒忍住。
總之已經發生了,解釋不了,補救最緊要。
他不能讓任昭遠覺得自己在心急什麼,更不想讓任昭遠有壓力負擔,急於給個答案。
在任昭遠不讚同不高興的時候以退為進的示弱最有用,譚錚早就有了經驗,可他伸出的手剛捏住任昭遠袖口,下麵示弱哄人的話才來得及開個頭就被打斷了。
師母恰巧把晚點要丟的垃圾放出門外,抬頭看見他們笑道:“這麼巧,快進來吧。”
一通話的開場變成回應的全部,原本打算的示弱討饒倒更像是得寸進尺。
味兒都變不對了。
可有些事,就隻有當下那一刻適合軟和著說點什麼。
過去後再刻意提沒了氣氛不說,反而平白多添不自在。
進門後見到老師便有意把私密心思暫且放下,問候近況聊天敘舊。
老師笑著說緣分,感慨他們的變化,後來又對任昭遠說:“論起來譚錚是你親師弟,平時有機會來往是好事。”
譚錚在和任昭遠多點關係這種事上再樂意不過,當即接著老師的話叫了「師哥」。
“你們兩個當時都沒學他的專業,又都去旁聽,”師母端著茶壺出來笑著說,“如果按電視裡演的師門下麵分派係,你們兩個就是一派的。”
老師聽得直樂:“那部電視劇裡麵的關係算是被你師母記成了一團糟。”
“不是這樣分的?”
“我也沒記住,就按你說的——當心——”
師母過來時沒留神腳下,家裡的貓就在任昭遠座位旁趴著,察覺自己踩到它時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抬腳閃開,忘了顧及手裡還端著茶壺。
任昭遠離得最近,趕忙扶穩師母,眼疾手快把師母抬起來想接住茶壺的另一隻手擋回去了。
紫砂壺蓋子鬆,一歪就灑出半壺水,其中大半澆在了任昭遠手上。
幾聲著急的「昭遠」和茶壺摔碎的聲響疊在一起,任昭遠這次聽清了。
“沒事,不是剛開的水,”任昭遠扶著師母繞開地麵的狼藉,“當心,您到這邊坐,我們收拾。”
“一會兒收拾,”譚錚邊說邊帶著任昭遠向洗手池去,“先衝涼水,手腕燙著了嗎?我看看。”
任昭遠本意不想讓老師師母擔心,斂著眉低低喊了聲「譚錚」。
譚錚沒應,硬是把他襯衣袖口解了挽上去一寸寸檢查到手肘,接著把水龍頭開到最大蓋好下水口讓任昭遠把手放過去。
燙起的紅從手背延到手腕上方五六公分,被冷白底色襯得格外刺目。
老師已經著急地撥通了一個孩子的視頻通話,把手機屏幕對著任昭遠的手讓做醫生的孩子看:“那是剛開的水!你之前不是說燙了先處理再就醫嗎?快,怎麼處理?”
“爸你彆晃,把攝像頭換成後置我看一下。”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