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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容易會快過其他人。

能看出譚錚在找他。

任昭遠在前一刻低下頭隨意點了幾條未讀信息,再抬頭時譚錚已經快到跟前了。

隻不過, 萬萬沒想到譚錚居然帶了束花。

十三朵白色鬱金香, 拿在手裡大小正合適, 每朵都像是精挑細選過的,花朵碩潤、大小勻稱,很漂亮。

再簡單不過的透明包裝紙,露出全部青葉綠枝。

任昭遠訝道:“你不會是一路拿過來的吧?”

譚錚視線挪到花上又轉回來, 隻說:“航程近。”

千裡送鵝毛尚且禮輕情意重, 何況是一束被專程帶上飛機送到麵前的鮮花。

任昭遠拿著花,譚錚拿著行李,看起來倒像是譚錚來為他接機。

“謝謝。”

譚錚不回他的道謝, 隻問:“喜歡嗎?”

之前譚錚見過任昭遠訂白色鬱金香,保險起見沒有選其他的。

這就是在明知故問。

任昭遠看了譚錚一眼。

譚錚輕咳一聲:“走吧。”

“喜歡,”任昭遠也抬步向外走, 低聲說,“辛苦了。”

譚錚因為他這句「辛苦」腳下一頓, 轉眼就落後任昭遠兩步, 短暫愣怔後回神, 恰巧與任昭遠側轉回身看過來的目光相撞。

就連夢裡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場景。

任昭遠就在近處, 為他而來,因他止步,朝他回頭。

揉過他後頸的手裡拿著他送的花。

他從沒有覺得辛苦過,帶著安靜盛開的鬱金香來時不曾覺得,沉默追隨著走過的一路也不曾覺得。

但任昭遠這樣說,譚錚又忽然覺得好像有一點似的。

不多,隻有一點點。

因為任昭遠看見才生出來,也因為被任昭遠看見頃刻化作一捧軟綿的柔風。

譚錚跟上後任昭遠才繼續走,兩人肩並著肩,身形相近,步伐一致,在眾多投過來的目光裡一同走了出去。

“我開吧。”譚錚把行李放在任昭遠車上,轉身朝任昭遠伸手,任昭遠就把車鑰匙給他了。

“這個行李箱我之前有個一樣的,不過壞掉之後買不到同款了。”

在不知道譚錚的感情之前,很多事情都隻是平常,知道後才察覺處處是痕跡端倪,隨手一點就是經年心意。

譚錚知道他發現了也沒表現出不自在,先到副駕那邊把車門按開:“你喜歡的話我洗乾淨給你。”

“不用,”任昭遠看他,輕輕歎了下,坐進副駕,等譚錚也坐進車裡才繼續說,“彆拿我當小姑娘,送花開車門這些,都不用。”

“不是拿你當小姑娘,”譚錚說,“我沒有。”

任昭遠想換個說法表達自己的意思,譚錚又說:“我沒經驗,不會追人,什麼比較有用,任老師教教我,行不行?”

“你不用這樣,不用特意做什麼,”任昭遠看著手裡的花,白色花朵朝向光源的邊沿處半透出朦朧微亮,“我需要一點時間..”

“當然可以,”譚錚回答得毫不猶豫,“你要多少時間都可以,彆有壓力。”

壓力這個詞有些不妥帖,似乎又正中紅心。

“不是為了讓你答應才做這些..你覺得和以前不一樣的事,”譚錚沒著急啟動車子,在座椅上朝向任昭遠側身,“我一直想做很多,大事小事都有,隻是沒機會也沒身份。現在可以送一束花給你,我很高興,應該會比你更高興。”

透明包裝紙在手裡發出窸窣聲響,不知道擾在誰心口上。

任昭遠側頭看他,淡淡笑意把譚錚的緊繃融消了:“謝謝。”

“嗯,”譚錚轉回去,在係安全帶時悄悄抿唇笑了下,“不客氣。”

任昭遠的車型比譚錚的小些,啟動時任昭遠問了一句:“開得慣嗎?”

“比我的順手。”

“話說得眼睛都不眨。”

譚錚笑著打了半圈方向盤,聲音有點軟:“真的。”

原本就是為了接他來的,譚錚沒問任昭遠,徑直把車開到了自己那裡。

“要不要嘗嘗新采的筍尖?早上剛送過來的。”

任昭遠隻吃過一次譚錚做的菜,一次驚豔,想想還真有點饞了:“好,我給你打下手。”

“我也太大腕兒了。”

任昭遠一笑:“能勞動譚總下廚,還是我更大腕兒。”

筍尖鮮嫩,隻清炒就足夠。

“去年回S大我還帶了枝竹葉回來。”

譚錚邊切邊和任昭遠聊:“忽然想起來,你畢業那年有人想砍棵竹子做紀念,把砍刀藏在書包裡,差點沒能畢業。”

“記得,當時好像彆的大學有學生之間鬨出了命案,校方本身就高度緊張。”

“謀殺未遂,”譚錚說,“兩個人關係不好一直互相看不慣,最後是因為學生甲連續兩學期弄沒了學生乙的獎學金和助學金,乙在宿舍準備了水果刀,隻有他們兩個在宿舍的時候趁甲不備動手,最後甲落了終身殘疾,乙因為蓄意導致重大傷害,被判了無期。”

任昭遠不禁詫異:“記得這麼清楚?”

“嗯,印象挺深的,覺得可惜。傷人的學生家庭條件差,好不容易考上重點大學,一下就把路走死了。”

“這種事沒辦法評價,都有錯,都可惜,也都是在為自己做的付代價。”

譚錚把切好的筍尖盛到盤子裡,說:“就是想,如果當時有個人發現了幫一把,可能兩個人都會沒事。很多事過去當時那個坎都不算什麼,一旦鑽牛角尖出不來,可能就要摔慘了。”

任昭遠自己就是被許多人幫過的人,對譚錚的話深有同感:“確實是,不過在關鍵時候被幫一把這種事可遇不可求,不能指望。”

“嗯,最重要的還是看自己。”譚錚話音落下,又有些感慨似的輕聲說,“能被幫的人運氣好。”

“嗯,”任昭遠在水龍頭下衝手,聞言想到老師,轉而道,“對了,我前兩天去孫老師家裡聊到你了,他記得你,還說你大學去旁聽的次數可能比我都多。”

“老師記得我?”

“據說記憶深刻,但那天在醫院隻是打了個招呼,老師說你和大學時變化太大,覺得熟悉可一時沒能想起來。”

譚錚完全沒想到,忍不住問任昭遠:“等你什麼時候再去拜訪老師,能帶上我一起嗎?”

“可以啊,之前說好設計展之後過去,沒定具體時間,我再和老師說一下。”

“好,我時間都可以。”

說到設計展譚錚便問起那家想給AL潑臟水的公司,任昭遠倒看不出多在意:“輿論和法律途徑都做了準備,設計展開始後由他們張狂幾天,順著摸出後麵的指使人一起收拾。”

譚錚點點頭,又問:“不需要提前做點彆的嗎?先側麵放一部分證據出來到時候局麵會更有利一點。”

“沒必要,多少零碎的證據解釋都作用寥寥,壓倒性勝出後的一紙聲明最有效。”

設計展轉眼就到。

一共開放七天,每天分三個時段並控製了各個時段的人流量。

前三天針對有邀請函的客戶朋友,之後四天預約成功者購票後在對應時間段進入。

任昭遠隻在那邊待一天,譚錚也是開展第一天過去的。

這天來的要麼是AL品牌的SVIP,消費額難以想象,要麼和設計園幾位設計師關係極親近,待遇特殊。

聽譚許清科普後譚錚麵上沒什麼變化,心裡反複琢磨到半夜,第二天早上照鏡子時唇角都是揚著的。

——他在AL消費不算太多,怎麼都不可能是什麼SVIP。

任昭遠的設計沒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入廳後最先映入眼簾的是AL品牌的水晶logo,A右下角部分被抹去,中間一橫向右平移出三分之二,形成字母A和L的組合體。

而一橫的上方放了一個水晶圓球,裡麵居然是譚錚之前用銀杏葉折的那隻雙層翅膀的蝴蝶。

水晶球右側是這次設計展的主題:Nature。

和水晶球高度一致,用了和銀杏葉顏色相近的黃水晶。

“怎麼..”譚錚轉頭看任昭遠,低聲說,“我隨手折的。”

任昭遠回答:“你隨手折出來和它成就了這次設計展,兩者不衝突。”

年前任昭遠就說過這次的主題是從譚錚的銀杏葉蝴蝶上得到的靈感,當時聽他這樣說隻覺得開心,現在被他這樣無比鄭重地安置在廳堂最顯眼處,譚錚卻手足無措起來:“是因為被你看見才會有靈感有這次主題,和我關係不大,這樣太隆重了..”

“不隆重,”任昭遠說,“應該的。”

許多需要任昭遠親自接待的人,譚錚讓他先忙,自己四處看看。

沿著齊腰高的曲折蜿蜒的白牆走到儘頭,玻璃櫃裡高低錯落擺放著一雙耳墜和一頂王冠。

是任昭遠的設計。

一雙耳墜垂感極佳,以細碎白鑽相連構成主體,左邊一枚上方三分之一處設計了一側蝴蝶翅膀,卻輔以銀杏葉的紋路,右邊一枚是半片銀杏葉外形,中央卻是真正的金黃蝶翼。

王冠底部是一圈形狀各異的大顆黃鑽與黃水晶,底座之上借用珊瑚元素彼此交錯鑲嵌白色滿鑽,而前方最頂部的九顆大鑽石被切割成隨風而動的草葉尖處形狀,過渡自然,每一顆鑽石純淨度都極高,在日光燈下讓人移不開眼。

——“動物和植物的融合。自然界裡不同季節、環境、地域,按照常理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兩個生命相遇。”

那時聽到任昭遠這樣解釋時譚錚說很浪漫,任昭遠卻說——“另一個角度看,打斷原本的生命軌跡,給予一觸即分的驚豔,也許是殘忍。”

譚錚現在仍舊不讚同。

有些相遇,本身即是生命的無上浪漫。

忽然迫切地想見任昭遠,哪怕他們在同一個地方,哪怕才分開不長時間。

視線掠過眾多身影,下一秒就找出了心下惦念的人。

譚錚要正要過去任昭遠就轉身向不遠處的樓梯走去,二樓是休息室和洗手間。

等他下來。

可緊接著又有個人走上樓梯。

任昭遠已經上去一會兒,兩個人之間隔了點時間,沒什麼異常,可譚錚卻總覺得不舒服。

那個人的神情,和不敢露麵隻遠遠綴著追著的自己太像。

今天的來人都是AL的座上賓,自然最好是半分不悅都彆起。

也許隻是他心懷他想,才覺得彆人也不坦蕩。

二樓的男女洗手間分隔兩端,走廊設計使得正常行走看不到洗手間內部,因此洗手間外麵的大門一直開著。

可任昭遠從隔間出來剛把洗手液接在掌心,洗手間大門就關了。

外麵牆上有洗手間使用情況的顯示燈,來人確定過裡麵隻有任昭遠一個。

反鎖聲響起,在安靜空曠的空間裡帶起沉悶回音。

任昭遠隻通過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