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譚許清收拾完出來譚錚還在辦公,她憋得要命譚錚倒像個沒事人似的。
不公平。
“任老師是和一個金發碧眼的大帥哥一起回來的!特彆高特彆白中文還特彆好!還管任老師叫honey!”
譚錚敲鍵盤的手頓住。
“五官特彆立體超級無敵帥!感覺有兩米高!任老師估計有一八五在他旁邊都還差這麼一截!”
譚錚麵無表情轉頭看她。
“你瞪我也沒用!人家就是比你高比你帥!”譚許清想起自己前幾天還信誓旦旦和同學說染完頭發開視頻,更氣了,於是對斬斷染發路的劊子手繼續進行報複攻擊。
“我還聽他們討論說有一個喜歡任老師的康總身家上千億!千億有幾個零你知道嗎?錢都不是錢了!還有那個前夫!”
“十一。”
“什..”譚許清無語,“重點是這個嗎?你看看喜歡任老師的人裡,有臉的有錢的有感情基礎的..”
“譚清,”譚錚歎了口氣,“看在我們兩個血緣關係的份上,彆刺激我了行嗎?”
“我這是分析敵情!”
“行,”譚錚冷漠道,“現在、立刻,回房間睡覺,給你半分鐘。”
“..!”
第二天譚錚就見到了譚許清說的那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他送譚許清到設計園之後看見任昭遠的車在,於是和譚許清一起上去,譚許清右轉他左轉,想去和任昭遠打個招呼。
任昭遠看起來沒休息好,眉眼間籠了層薄薄的倦意,唇色比平時淡些,直起身抬眼看過來時帶著幾絲病弱的美感,站在琉璃燈下,像卷珍貴易皺的畫。
“你來了,”任昭遠手裡的筆沒放下,微微笑著調侃,“聽他們說譚總這段時間每天不是讓人送水果咖啡就是送下午茶,我還在想該請你吃頓大餐才行。”
譚錚毫不客氣:“那我先記著。”
“好,我不賴賬。”
這還是之前一次打球譚錚先說出的詞,慢慢就成了常開的玩笑。
譚錚一笑,伸手拉過一把椅子讓任昭遠坐下:“最近特彆忙?”
“一位老師生病需要手術,因為年齡大手術風險高,他怕有萬一,想把答應給師母的首飾做出來再上手術台,時間不等人。”
在問的時候,譚錚其實沒想到能得到一個始末俱全的原因。
桌麵散著許多張畫稿,幾個平板上是根據設計稿做出的一部分實物圖,任昭遠水杯沒在手邊。
譚錚去接了溫水端過來:“你也要注意休息,有任何我能幫忙的隨時告訴我。”
得了什麼病、什麼都不如身體要緊、手術不一定會失敗、試著好好勸勸老師..
很多話可以問可以說,但都沒必要問也沒必要說。
任昭遠不是沒有處理能力的小孩,他能想到的任昭遠肯定已經做過了,而其他無意義的追問,都隻是在耗費任昭遠的精力和時間。
“好,”任昭遠在譚錚懇切的神情話語裡感受到熨帖安慰,伸手接過水杯,精神不自覺鬆散許多,“謝謝。”
他一下沒握牢杯柄,水杯隨著杯柄在掌心的滑動傾斜,譚錚立刻抬手扶好,兩人的手交疊片刻,不等任昭遠有什麼反應,譚錚又抬手覆上他前額。
“你在發燒?”
那個外國人就是這時候來的。
他手裡拿著藥和早點,到一張空閒的長桌旁放下,接著拿來一個耳溫槍給任昭遠量體溫。
“他是美國籍珠寶設計師,中文名字叫成小龍,”任昭遠接過耳溫槍,又介紹譚錚說,“我的一位朋友,譚錚。”
“哦,你好,我的名字是來自超級愛的兩個武打明星,你的名字是彈——”
“譚錚。”
“那你一定很..”
譚錚隨口應了一聲。
昨晚因為譚許清添油加醋一通話攪動出的想法這會兒全顧不上了,譚錚沒心情在意他到底高不高帥不帥,甚至沒注意他到底是怎麼稱呼任昭遠的,隻微蹙著眉看任昭遠測體溫。
幾聲提示音響起,譚錚看著耳溫槍上的計數,眉頭蹙得更緊。
三十八度九。
“沒事,吃點藥就好。”
譚錚很明顯對任昭遠的話不讚同。
“我讓醫生過來看看情況,如果需要輸液的話就紮在左手,可以嗎?”
任昭遠搖搖頭:“真的沒事,輸液活動不方便,回血更麻煩,晚上還燒的話我再找醫生。”
譚錚沒辦法,任昭遠就連過去吃飯都要拿著平板和手稿,根本不可能勻出時間給其他事。
“等等。”
任昭遠手上的動作頓住,看向譚錚:“嗯?”
“發燒彆吃這些,”譚錚把又添了熱水的水杯放在任昭遠手邊,幾下把高營養高蛋白的蛋羹、魚片粥、海參之類收到一邊,“我去買點適合吃的,很快回來。”
譚錚臉色不好,輕易就看得出,但說話語氣仍舊和平時一樣,哪怕難得有幾分命令意味的話也帶著點軟。
他走得很快。
任昭遠沒時間多想,跳過成小龍關於「為什麼不可以吃」的疑問,讓他看自己的新方案。
B市的設計展結束任昭遠才知道老師的事。
如果老師隻是想要一套好首飾,那再簡單不過。難就難在他有自己的設計想法,許多細節都有特殊意義,而其中許多需要的工藝耗時太長,即使當下就能定稿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做出成品。
何況現在設計還沒有完成。
老師在這套首飾上傾注了心血,力圖儘善儘美,任昭遠需要在滿足老師想法的同時用最省時的方案達到最好的效果。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看重和執著,於甲如鴻毛,於乙勝泰山,誰都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場勸說彆人放棄唯一渴求的。
任昭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儘快。
少耗費一分鐘,就能早手術一分鐘。
譚錚果然回來得很快,他把吃的喝的都一一打開,勺子筷子也都拆開左右擺好:“先吃飯吧,吃飽才有精神。”
成小龍探頭,對著這些一看就便宜的清粥淡飯撇嘴,見任昭遠已經在吃了就沒說什麼,自顧看任昭遠的planC。
吃過飯後任昭遠看譚錚還在,臉色也仍舊不太好,想說點什麼,譚錚隻說:“你忙你的。”
過了一會兒譚錚把拆開分好的藥和溫度剛好的水拿過來讓他吃,又拆了退熱貼讓他貼在額頭、太陽%e7%a9%b4和左右頸動脈。
任昭遠一一照做,之後就埋頭忙碌,想去衛生間時才發現譚錚不知道什麼時候讓人送了電腦和文件過來,正在角落一張圓桌上辦公。
夜深星起,總算初步定好了方案,明天帶去給老師看一看,如果這一步可以了,後麵的式樣修改都簡單。
任昭遠轉轉僵硬的脖頸,終於長長舒出一口氣。
聽見電腦合起的一聲輕響,任昭遠轉頭,視線和不遠處正看向自己的譚錚倏然相撞。
成小龍走了,設計園的人早就各自結束工作,整片樓隻有他們在的這一間亮著主燈。
四下寂靜,譚錚起身緩步走近,鞋跟一下下碰撞實木地板發出有節奏的沉響,在空曠無聲的夜裡顯出平日難以察覺的回音。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延展拉長,長得讓任昭遠在不可自控的屏息中莫名生出幾分難以言明的無措,連開口的聲音都低得近乎乾澀。
“你..”
“感覺怎麼樣了?”
幾秒過後才反應過來是在問發燒的事,任昭遠下意識抬手摸額頭,隻摸到了新換上不久的退燒貼。
譚錚給他量了體溫,已經一整天,退燒藥退熱貼都用著,卻沒降多少。按照任昭遠今天這樣的工作強度繼續下去,身體根本受不了。
設計園有住宿間,有時遇到緊急工作或者誰想通宵的時候可以在這邊過夜。
任昭遠帶譚錚過去,忽然想起問:“譚清自己在家?”
“她去Clear那裡住了。”
“嗯,”任昭遠邊走邊說,“Clear年輕,但很優秀,譚清和她投緣,大部分時間是她在帶。”
走廊的燈隨著走動和交談的聲響一盞盞亮起,又在兩個人走遠後熄滅,燈光始終落在他們身處的地方。~思~兔~在~線~閱~讀~
“床品用具都是一次性更換的,你住這間吧,我在對麵。”
譚錚這時才說:“你先彆睡,醫生已經到園外了,我去接一下,很快回來。”
發著燒,又高度專注忙了整天,任昭遠乏得厲害,心裡知道先不要睡,可剛坐在床邊困意就蔓延開來。
任昭遠想,先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就一會兒。
手背一瞬的刺痛,血管裡輕微的涼意,任昭遠迷糊著,有些吃力地掀開眼睫,卻隻能模糊看見一個有些虛晃的身影。
“我是譚錚。”
“睡吧,晚安。”
第12章 察覺
天際隱約泛起白,譚錚又給任昭遠測量一次體溫,把溫度發給醫生後輕手輕腳關掉床邊亮了整夜的燈。
任昭遠側躺著,身體微蜷,睡得很熟。
臉上因為發燒起的紅已經逐漸褪了,隻還餘一層淺淡的薄緋,從冷白的皮膚下映透出來。
唇色也比往常濃幾分,輪廓清晰的唇峰處因為不久前被濕棉簽潤過顯出零星水光。
高挺鼻梁將陷在枕間的側臉遮出一處比周邊更暗些的影,濃密睫毛靜靜覆著,比平時看到的長許多。
頭發蓬鬆微亂,隨著時間推移在清晨愈來愈亮的光線裡呈現原本的深茶色。遮出前額的部分被細致整理過,順從地向下垂著,沒有一絲觸及眼睫。
天忽然就亮了。
譚錚本能在任昭遠手機振動的第一秒把鬨鐘關掉。
時間還早。
任昭遠需要休息。
譚錚握著任昭遠的手機,指尖懸在「十五分鐘後繼續響鈴」提示下方的「取消」上,良久才動作。
手機被重新放回床頭桌,與實木麵接觸時沒發出半分聲響。
譚錚手肘撐在膝頭向前傾身,探出的食指虛虛觸碰睫毛,最後緩緩轉換方向,極輕地點了一下鼻尖。
“辛苦了。”
“任老師。”
——
鬨鈴完整響過一遍任昭遠才醒,頭有些沉,對上窗外的亮光猛地一激靈,轉頭看見時間還早才鬆口氣。
好在沒把十幾分鐘後的第二個鬨鐘也睡過去。
垃圾桶裡扔著空掉的藥瓶和輸液膠管,手背上貼著白色醫用膠帶,揭掉後隻有一個不明顯的小針眼。
他體質一向不錯,這次如果不是連軸轉地忙也不會隻發個燒就輸液。但記憶裡少有的幾次輸液,每次拔針後針眼周圍都會起一片或大或小的青,嚴重時連帶著整個手背都一碰就疼。
任昭遠在針眼處按了按,很細微的痛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譚錚找來的這個醫生技術格外好?
任昭遠拿衣服的動作一頓。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