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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碎 江南灼 4342 字 6個月前

這是應碎以前跟著母親一起住過地方。她?還?記得,大概七歲左右,大冬天的,她?被應晚拉到門口罰站,一站就是三個小時。

後來她?生了一場病,應晚說?了一句讓她?至今印象深刻的話——“本來也沒想讓你站這麼久,結果我看電視給忘了時間。還?害得我要給你花錢買藥。”

應晚後來工作不錯,也買過一套房,當時這其?中有多少是臟款她?也不知道。不過那套房應該是買了,不然怎麼償還?罰款。

門留了一條縫,大概是在等她?到來。應碎打?開了門,就見到應晚窩在那張又破又舊的沙發?上?。

沙發?已經泛了黃,有幾處被磨破了,露出了裡麵的海綿。

應晚在磕著瓜子,看電視,電視放著一部法?治節目,瑩瑩微光,勉強照亮了這間舊房子。

“來啦?”

“嗯。”應碎看著應晚這副樣子,心裡麵也是難受。曾經也是光鮮亮麗過的一個人,現?在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

六年不見,她?好像又老了很多很多。眼裡麵沒有了光,頭發?隨意紮著,有一縷還?沒紮上?,發?質也粗糙,毛毛躁躁的。

也比之?前見到她?的時候更瘦了。

“坐吧。”應晚隨意地抬了抬下巴。

應碎看了一下沙發?,沒坐。

應晚冷冷笑了一聲,“怎麼?現?在過上?好日子了,嫌棄了?”

應碎沒有反駁她?。搬了一張椅子坐下。

“給你的錢全花完了?”應碎問?她?。

“全花完了。”

“為什麼不去找個工作?”

“坐過牢的人,誰敢招?”

應碎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並不認同。

她?知道,要想找一個工作還?是可?以找到的,隻不過就是應晚之?前的那份工作好,她?心高氣傲,哪裡躬得下`身子去乾臟活累活。

“做那些違法?的事情後悔嗎?”應碎問?。

“後悔什麼?”應晚的腿屈在沙發?上?,“我不過就是被人陷害了,不然誰能知道我做的事情?”

應碎覺得可?笑,應晚是作繭自縛,這麼久了都?沒能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錯。

“不過,有件事還?是後悔的。”應晚上?下瞧了瞧應碎,“早知道,我以前就好好對你了,哪知道你能混得這麼好?”

“你這智商應該是繼承了你爸,他腦子就好。”應晚混濁的眼像是透過應碎在看過去,又補充了一句,“模樣也有幾分?像他。”

“可?惜了,打?死不聽勸,偏要去乾消防,說?什麼這是他的職責信仰。卻沒想過我跟著他會吃多少苦。”

應碎斂下了眉眼,語氣淡淡地開口,“或許,你們在一起的話,爸也不舍得讓你吃苦的。”

應晚一怔。

她?不自在地把腳放下,嘴裡麵胡亂嘟囔,“不可?能,跟他在一起肯定要吃很多苦。懷孕結婚,他又不能經常回?家,工資也就那點死工資,肯定會吃苦。”

應碎眼裡劃過淡淡的諷笑。其?實應晚都?清楚,不過就是不肯承認。

第77章

應晚繼續念叨著, 似乎已經很久沒人聽她說話了,“我當初是真的不想生你?的,誰知道醫生說, 我的情況要是這胎墮了,估計下一次就?難了,也會影響我的身體。還……”

應晚還想繼續說下去,應碎打斷了她, “這些話,你?很多年之前就已經跟我說過了, 沒必要再重?複一遍。”

應碎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平淡,也不覺得內心有太多的怨念和?憎恨。

大概是因為, 人在不停地長大, 一些不太好的情緒也會自己慢慢消化。

反反複複得到和?失去之後, 她反而有一種看清楚一切的釋然。糟糕的事情不該浪費生命去體味。她曾經也羨慕過彆?人, 憤懣於自己母親的無?情, 但是有什麼用?一切都要繼續下去,事實就?是事實,沒有辦法改變。

而她應碎本身存在的意?義, 也絕對不是應晚能夠賦予的, 所以除了血緣關係以外, 她們之間不過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骨子?裡?倒是有點我的樣子?,冷淡得很。”應晚勾著笑?, 評價應碎。

應碎對上應晚的視線,“不一樣。你?的冷淡與生俱來。我的冷淡,是你?逼的。”

“而且, 因人而異。”

應晚顯然沒想到應碎會這麼說,印象中的應碎還是一個小女孩, 會纏著她買可樂的小女孩。一下子?竟然這麼大了,裝扮精致成熟,氣質內斂,身上有著一種遇事處變不驚的淩厲感。

也不會再問?她要可樂喝了。

應晚不打算再和?應碎聊下去了,顯然在這場對話中,她說的話對於應碎來說都無?關痛癢,而且她也清楚,她處在下風。

“應碎,帶錢了嗎?”

“沒有。”應碎回答得雲淡風輕。

應晚眉頭緊皺了一下,音量也提高了幾度,“你?就?真的不怕我去你?公司鬨?你?現在的地位應該很高了吧,要是被你?的同事知道你?虐待自己的母親,會怎麼樣?還能繼續在公司混下去嗎?”

“而且,聽說你?男朋友看上去也很有錢吧,應該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家裡?麵有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吧。”

應碎從嗓子?裡?麵發出了渾濁的淡笑?。

也就?是隻?是笑?。她不再像十八歲那樣,用聲嘶力竭和?以死相逼來讓應晚收手?,也不會哭了。

她歎了一口氣,聲音略顯無?奈,“媽,你?也就?這點事情可以威脅威脅我了。”

可不就?是嗎,和?六年前她問?自己要錢的那副德性有什麼差彆?。

應碎叫了應晚一聲媽,輕易就?能聽出其中對應晚的諷刺。

應碎站了起來,環顧了一下自己生活過的地方,屋裡?聞著有點黴味,她小時候坐著寫?作業的矮椅上已經纏繞著蜘蛛絲,上麵還有死了的小蟲子?掛在蛛絲上。

應碎雙手?抱%e8%83%b8,看完了自己最初的家。

在電視機前的矮櫃上,她拿起了一張相框,上麵是她和?應晚的一張合照。是被一個路人拍的,照片是用來交學校來應付手?工作業的,後來她的老師給每個同學都打印了下來,用學校發的相框框起來。

應碎相框在搬新家的時候沒有帶過去,一直留在了這裡?。她當時是想拿的,不過被應晚拿起來,扔回矮櫃上,“拿拿拿,拿什麼拿,彆?把一丟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帶到新家。”

應碎看著手?裡?的麵相框,看著上麵神情不耐地拉著小應碎的應晚,嘴角翻起苦笑?。

她擦了擦上麵的灰塵,隻?能擦掉薄薄的一層,長年累月積攢的,已經牢牢地、黏膩地附在玻璃片上麵。

算了。

應碎放下了相框。

她轉過身,看著應晚,“錢可以給你?,打在卡上,一年五萬,不要亂花。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家……也好好收拾收拾。能找個工作就?去找個工作。”

應晚嗤笑?了一聲,“一年五萬?五萬不太夠。”

“五萬和?一分都沒有,你?可以自己選擇。”應碎並不打算和?她討價還價,態度強硬。

應晚的視線忽閃,猶豫了一會,“五萬就?五萬吧,勉勉強強也夠用。”

“我要走了,以後我一年會來看你?一次。”

“行,慢走不送。錢不要打錯卡了。”應晚意?思地揮了揮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裡?不太平衡,應晚在應碎臨走之前又來了一句,“我那些威脅,你?還是怕的吧?”

應碎的手?剛握上門把,就?聽到應晚陰陽怪氣的這麼一句。

她怔了怔,隨後低下頭笑?了,“應晚,你?還是沒懂。”▃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還以為我是十八歲無?依無?靠什麼都不懂的那個應碎嗎?我的工作,靠的是我的實力。我的人品,也不是衝你?一兩句話就?能改的。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

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而應晚還像是一隻?困獸一樣,困在過去的牢籠裡?,還將磨得沒有鋒芒的獠牙錯當可以咬斷喉嚨的利器。

應碎索性點醒她。

“我之所以給你?錢,是因為你?即使對我再不好,也生我養我,把我養大了。你?不是一個好母親,但是你?是我的母親。如?你?所言,我的身上流著你?的血,所以我才會給你?錢。”

“你?的威脅對我來說沒有一點用,反而很可笑?。我的男朋友很愛我,他也不會因為你?說的什麼,做的什麼,來改變自己的態度。”

“應晚。我的人生,你?彆?試圖去控製和?改變。”

應碎一聲一個應晚。

她不想叫她媽了。她早就?在十八歲的時候對她失望透頂。

門被關上,外麵的風吹得“吱吱呀呀”。

老舊房子?隻?有電視在繼續放著,電視屏幕暗的時候,室內也跟著一片漆黑。冷意?透過門縫,鑽進她的骨頭裡?。

應晚卸了力,雙目無?神地注視著前方,電視微弱的光照在她的麵龐。

她視線向?下,落在被應碎扶起的相框之上。這張合照隻?擦了一點,其他地方依舊模糊,像是擦不乾淨的那段時光。

至少,應碎嘗試過了。

應晚收回視線。

是她錯了嗎。不,她不會承認是她錯了。

儘管事實如?此?。

應碎去看完應晚以後,重?新回到了公司。工作上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她沒有心思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一個對自己來說不是特彆?重?要的人身上。

應碎很容易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下午三點,陳柃亦拿著一張紅色的喜帖,走進了應碎的辦公室。

他把這張喜帖放在了應碎的桌上,敲了敲她的桌子?。

應碎看了一眼喜帖,抬眼問?他,“誰要結婚了?”

陳柃亦反手?指了指自己,“當然是你?眼前這位了。”

應碎眼底劃過驚訝,“你?要結婚了?你?什麼時候談的戀愛,藏得這麼好?”

陳柃亦一猜就?知道應碎會是這副驚訝的樣子?,“咳。”

“和?祝與鳶。”

應碎往後一靠,表情玩味,“之前不還讓我假裝你?的女朋友,不肯去相親了嗎?這一下子?就?結婚啦?”

陳柃亦拉開了椅子?,在她對麵坐下,提起祝與鳶的時候眼裡?麵不自覺泛著溫柔,“緣分這東西,誰說的準呢?後來我和?鳶鳶又遇到了幾次,我發現這姑娘表麵看上去又嬌又傲的,實際上人真的不錯。”

“後來我追的她,戀愛還沒談多久,不過家裡?麵催的緊,想著大家都是認真的,我們就?打算結婚了。”

“那你?可得好好對人家。”應碎拿起了喜帖,打開看,指尖觸上燙金的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