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的同時前進8英尺。
在極短時間內急劇下降百米,說明此時的氣流極其不穩定。
沈梧雲正快速向天門山台形主山體方向飛行,他與天門洞的距離不足七公裡——這意味著他可能無法及時穿越天門洞, 甚至來不及開傘。
但這種情況並不是隻針對沈梧雲一人,這組比賽所有的運動員都麵臨著同樣的問題。
這場氣流突兀地變化將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耳廓的風在強烈的撕扯著翼裝運動員們的意誌, 窸窣的氣流聲像是在耳邊小聲叫囂。
來自大自然毫無遮掩的惡意隨著氣流好似要鑽進人的耳道裡,侵入人的大腦,不停地重複:“認輸吧。”
“認輸吧。”
“認輸吧。”
蒼壯的山棱、突起硬冷的峭壁,通通都給包裹在綠色林層下,讓人一眼過去隻能看到綠。
綠,是蒼茫林海的古拙的綠意。
綠,是頑強向上的生長的綠意。
綠,是所有翼裝運動員們的眼底無限的綠意。
但這股綠意現在逐漸布滿紅光,是沈梧雲眼中的鬥誌與不服在燃燒。
他不信,即便是這樣的風力又如何,即便是這樣複雜的氣流又如何,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他還有機會穿過這片亂流!
無人機還儘職儘責地懸在高空中進行拍攝,但為了不影響到選手的發揮,無人機懸停的地方離運動員們有一公裡多的距離。
雲層遮擋在運動員與無人機的鏡頭前,隻能隱隱約約看到飛鼠般的身影。
解說員將臉貼進麵前的顯示屏,越來越近,好像急於看清每一位選手的動態。
氣流的變化在經驗豐富的解說員麵前無所遁形。
現場的氣氛罕見的壓抑與緊張,一種難言的靜默彌散開來。
王龐也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他能意識到大概是有什麼不對的情況,他看向電子屏裡的解說員,好像在看著救兵。
解說員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沉重地吐出:“出乎我們意料的,天門山的氣候變化非常快,短短時間氣流便不再穩定,而是開始毫無規律地衝撞,選手們的速度已經趨向高速,一旦遇到突如其來的氣流,很可能失控,處理不當還可能撞到其他物體。”
“考慮到天門山風況的複雜,在比賽前我們工作人員會專門做測風點,規劃飛行路線,一旦風變,就立刻通知換備用方案返回。”
另一邊的技術人員已經操控著對講機指示參賽的運動員們按備用路線返航降落。
GPS開始重新定位,將規劃出的原定路線更改為備用路線。
解說員語氣中夾帶著安撫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這些我們都有提前與選手溝通,以目前的風況,按備用路線返回是最為保險的。”
從解說員的口穩中揣測出情況並不十分嚴峻,王龐緊張的心放下了一半。
觀眾們聽到同聲翻譯表達出的解說員的話語,都不約而同感到悵然,他們奔赴千裡趕來就是希望觀看一場刺激完整的比賽,但天門山複雜的風況卻斬斷了他們的希望。
但這些不可控的因素也是極限運動組成的一部分。
畢竟翼裝飛行不是讓人去改變自然,什麼在山穀間修個跑到平台方便人降落,旁邊修個醫院方便人搶救。
說到底這項運動是在敬畏大自然,運用自己的智慧與技術挑戰人體飛行極限。
這時,有經驗的翼裝運動員已經著手準備改變原路線,不前方就是山區的停車場——這便是主辦方專人規劃的避險降落點。
一直飛行在隊伍前列的翼裝運動員擺動身子,調轉方向,向右順風繞過山體,在不遠處的停車場開傘降落。
其餘運動員們也在穩住被突然變化的氣流衝撞的身形後,預備跟著降落。
最開始著手改變原路線的選手已經成功降落在停車場上,被山穀上的攝像頭投射在電子屏上。
緊接著的就是一個隨一個的翼裝運動員。
觀眾席間原本壓抑緊張的氣氛被打破,人們長舒一口氣。
從看到第一名運動員安全降落開始,就知道主辦方測量的這條備用路線是沒問題的。
清脆稀拉的掌聲從觀眾席間傳出,很快掌聲變得渾厚與整齊,所有觀眾的臉上都帶著點如釋重負的輕鬆。
即便這場比賽並不完整,但選手們對生命的謹慎與負責仍然值得他們鼓掌。
攝像頭從降落在停車場上的運動員們一一掃過,王龐越看越臉色煞白。
沈梧雲呢??!
在好幾個選手都接連降落後,也有許多觀眾察覺到人數不對。
難道還有選手中途出現失誤,沒有安全降落?觀眾們心頭一緊。
突然一種清晰的破空聲沒有被他們忽略,精準的捕捉到這一絲細微又銳利的聲音。
一直懸停在山穀間的無人機靈活的反應,敏銳調整攝像頭對準產生動靜的方向。
被白亮稀薄的光線照射的雲霧中有身影若隱若現,無人機在智能反饋下緩緩向下接近,這道紅色的身影越來越明晰。
看見如此亮眼的顏色,在場所有人都明白這名選手就是沈梧雲。
解說員愕然地盯著眼前的顯示屏,看清鏡頭拍攝下來的畫麵,驚叫道:“等等!沈梧雲沒有選擇按備用路線下降,他好像準備要堅持完成比賽!”
觀眾們都不約而同瞪大了眼盯著碩大的電子屏,解說員嘴角張合愈來愈大,“但是天知道這名選手的跳傘次數也才兩百多啊!即便他在天門山試飛次數有六次,但是想要突破混亂的氣流隻靠這點是遠遠不夠的!”
沒錯,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翼裝飛行運動員,充沛的體力、足夠的經驗、精確的判斷力和迅速的反應能力,這幾個條件必不可少。
翼裝飛行的速度區間在190-220km/h,滯空時間大概在2-4分鐘之內,因此對氣流精準的把握要求非常高。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比賽已經進行了一分鐘,這意味著沈梧雲必須在三分鐘之內完成降落,但除了後方的停車場和天門洞後的降落點,在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供降落。
沈梧雲已經錯過了停車場,隻能選擇穿越天門洞,但還要突破亂流的阻隔,三分鐘的時間能來得及嗎?
此刻所有旁觀人員的心裡都冒出這個疑問,來得及嗎?
向果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抓緊,攥成一團不安的團線。
三分鐘,時間太短了。
詹姆斯看著這一幕,出口輕嘲,“有夠不自量力的。”
向果聽見這句話,卻無法反駁。
這種凶險的風況,一個隻跳兩百多次的新手還敢繼續飛行,可不是自不量力麼。
此刻的沈梧雲注意力達到了高度的集中,他的腦海中沒有旁人所想的那些擔憂,隻有無窮無儘的野火在燃燒。
誰說一定要正麵突破橫衝直撞的氣流?強行避繞過氣流一樣可以!
他利用肢體運動來掌控滑翔方向,準確地轉彎以及控製飛行的方向和速度。
混亂複雜的氣流不斷冽刮著沈梧雲的麵龐,衝撞擠壓著身穿的飛行服,好像要把他狠狠地拍打出去。
耳邊的高度表不停地閃爍,上麵檢測的高度數值飛速變化,700尺、650尺、600尺……
路線儀發出的警報聲響徹在沈梧雲的耳邊,“已偏離路線……已偏離路線……”
警報聲與心跳聲逐步重合在一起。
沈梧雲眼神銳利,思緒前所未有的冷靜,山嵐變得無比的寂靜,整個世界隻有他和氣流在對抗。
沈梧雲擺動身體,運用大轉彎角度直接繞開!
速度沒減,飛過在前方的凹山,不遠處就是高大佇立的天門洞。
解說員不敢置信地猛地站起身,扯著持續使用已經變得乾啞的嗓子嘶吼道:“他繞開了氣流!我隻能說這是非常絕妙的想法!可以看出他對氣流的把握很高,直接避開亂流的範圍,但這還沒有結束,他需要在兩分鐘內穿越天門洞!”
兩分鐘。
沈梧雲在心中估算出時間,眼神堅定,夠了!
他不再控製住速度,而是開始向前俯衝。◇思◇兔◇網◇
天門洞一線天,連接著通天大道好像要切斷天和地的聯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電子屏裡的畫麵。
身著紅色飛行服的青年躍上天門洞,原本吞雲吐霧的天門洞突然變得明朗似鏡。
畫麵中洞口好似一線天光,沈梧雲像隻高飛的蒼鷹從洞口中斜衝過,岩燕飛舞環繞在他身周。
天氣有些燥旱,從洞頂噴湧出的水柱在洞口旋開,散如點點梅花,形似梅花,顏也似梅花。
“是紅色的梅花水啊!象征吉祥的天水!”
身披紅色五星的青年穿越天門洞的一刹那,天光大亮。
光線眩影也閃爍了,好像看見了天神。
另一邊樹立著的計時器也顯示用時時間:兩分鐘。
第95章 天門山翼裝飛行賽?結束2
這一幕如夢如幻, 幾乎讓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梧雲疾鷹一樣的身影像是穿針引線般連接了整座山脈。
這名中國青年真的做到了?他真的成功穿越了天門洞?
難得一見的紅色梅花雨竟然也在這時流瀉,就好像是上天都為沈梧雲所歎服。
王龐揉了揉眼,確認此時自己眼中沒有礙眼的霧氣,才抬頭盯住上方的紅色身影。
真的成功了?穿越天門洞?
解說員的聲音在此刻適時響起,解答王龐的疑問,“沈梧雲的技術足夠過關,這讓他能夠穿越天門山,但這一步還沒有結束,最後的安全降落也極其重要,這是事故的高發階段。”
在場的所有觀眾和選手都齊齊把目光投向電子屏裡的青年。
沈梧雲穿過天門洞後鮮豔亮眼的身影就被厚厚的岩層遮擋,隻能透過無人機拍攝的畫麵看到他。
有經驗的人都清楚,安全降落,隻要順利開傘就成功了一大半。
但問題是他能嗎?
詹姆斯在觀看區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心中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握了握拳頭,既希望沈梧雲能順利降落,卻又在內心隱秘著一絲期待,如果他出事故就好了。
這些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鬨得他心神不定,不知不覺盯了沈梧雲好幾分鐘。
向果瞥了詹姆斯一眼,看見他緊握著的拳頭,嘴角扯出嘲意,“嗬嗬。”
詹姆斯聽到向果的譏諷聲,原本複雜的心情頓時被憤怒的惱意給覆蓋。
他瞪大眼盯著沈梧雲,像是要把那件紅色的飛行服盯出一個洞來。
隻要沈梧雲出事了,隻要沈梧雲降落失敗了,他就可以立馬起身讓向果這個小屁孩好看,讓他嘗嘗自己拳頭的滋味。
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沈梧雲沒有成功。
詹姆斯憤怒的臉上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