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中跑來。
沈梧雲停下動作,少年加快速度跑至跟前。
少年粗喘著氣,看得出來平時很少運動。
他用手叉著腰,緩了一口氣,抬頭說道,“哥哥你好,我都忘記謝謝你替我說話了。”
“沒什麼,不隻是替你,這也是我的真心話。”沈梧雲不自覺柔了聲音。
“啊噢,我又忘了自我介紹了,”少年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我叫陳爍,耳東陳,火樂爍。”
少年頭發蓬鬆卷曲,還留有些呆毛,沈梧雲看著他,揉了揉他的腦袋。
“我叫沈梧雲。”
陳爍突然被摸腦袋,還有點愣愣地,“是’梧雲初暗靄,花露欲霏微‘的’梧雲‘嗎?”
沈梧雲笑,“你還知道湯顯祖?”
沒等陳爍回話,他的同伴驕傲地替他答道,“那是當然。彆看我們火樂年紀不大,但他讀過的詩書可多了!”
沈梧雲掃過去,陳爍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是,湯顯祖先生的所有作品我都看過了。”
“可能因為我爸爸的大部分精力都去管我哥了,所以我有更多自己安排的時間,我比較對文學感興趣,就看了很多書,記了一些句子。”陳爍有些羞澀地補充道。
沈梧雲挑眉,這個“一些”應該不是真的隻一些。
“你還有個哥哥?”沈梧雲問。
“……是,”陳爍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我哥哥跟你很像,剛剛看你在碗池裡做那些動作,我就想到我哥了。”
“你哥也是滑碗池的?”
陳爍遲疑點頭道,“算是吧,但他好像滑街式比較多,我隻是看過他滑碗池的樣子。”
“你哥叫什麼?我也滑街式,也許我跟你哥滑過同一個比賽。”沈梧雲來了些興趣。
“啊,你們應該沒有參加過同一場比賽吧,我哥在我比較小的時候就意外離世了。”
陳爍沉默了一會,吸了下鼻子,答道,“不過他叫陳默,不知道哥哥你知不知道他。”
沈梧雲愣住了,“抱歉。”
陳默……他想到了自己在德國的跳蚤市場買到的滑板,黑色板麵上用金色記號筆寫的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
【“陳默?這不是你上次讓我搜索的?這小孩竟然是他弟弟。”】
陳爍又吸了下鼻子,笑道,“沒事,這件事是真的已經過去很久了。”
少年大概真的不會偽裝,他明明眼眶微紅,卻故作釋然。
沈梧雲知道這件事還沒有過去,甚至是遠遠沒有過去。
沈梧雲思考過後,還是決定詢問相關陳默的信息。他垂下眼睫,問:“你知道你哥的一些比賽信息嗎?”
“我不太清楚,我隻知道我爸和我哥經常滑板訓練一天,彆的我爸媽也沒說過。長大了我想查關於我哥的事,卻連在網上也查不到。”陳爍失落地回道。
沈梧雲沒有再多問,在網上查不到陳默的事,代德早告訴他了。
遠處吳教練他們發現沈梧雲沒跟上來,回過身喊他。
沈梧雲跟陳爍道彆,沒讓吳教練他們久等,趕緊提著滑板跑過去。
***
文化局的人動作很快,第二天就在碗池附近放上了被中國滑協會征用的立牌,還在知心公園大門口貼了相關聲明。
征用日期截止到世錦賽結束。
好在這次世錦賽的比賽地點就在首都,需要訓練也趕得及來這裡訓練。
距離世錦賽開始不到兩天,蔣隋昊和張梓已經把街式預賽的線路和動作練習好。
碗池比賽先開始,街式比賽在碗池比賽結束後開始。
世錦賽開始前一天,滑板運動員要跟團隊教練一起適應場地。
這次比賽所需經費由各參賽隊和參賽選手自理。
不過上次國家發放的補貼經費還有剩餘,足夠支付起這次的比賽費用。
上午九點,吳教練租的大巴車就到了滑協會基地的門口,其實參賽的人並不多,統共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個人,但溫如遇有點暈車,吳教練就乾脆租個寬敞點的巴車。
這次比賽的場地在一家有名的魚嘴滑板公園裡,碗池場地的建設由世界輪滑聯合會監督建造和認證,這也是在中國首個經國際組織認證的等級比賽場地。
到達公園時,車上液晶顯示器顯示時間在十點鐘。
車門打開,沈梧雲他們陸續下車。
這座滑板公園總共有四塊場地。
靠大門的這邊是初級板場,給滑板新手們準備的,地形和道具並不複雜。中間一點的是中高級板場,算是前一板場的進階,地形偏向公園,道具除了常規的還有創新。
再往裡邊去點,前方一塊牌子豎立放置在地麵上,幾個黑色大字寫著“專用比賽場地,非比賽期間勿進!”
穿過警示牌便是公園賽板場,裡麵的街式道具紛繁複雜,總體形狀像是橢圓形。
更往裡最後一塊場地就是碗池。
自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碗形池理念就一直存在著,而這次魚嘴滑板公園讓這個理念比以往更加強大。
碗池的靈感來源於加利福尼亞的衝浪景象,具備圓弧形彎道的碗池代替了大海裡的滾滾浪濤,在這個混泥土碗池中進行滑板運動,猶如翱翔在混泥土波浪中。
這種極具波浪起伏的碗池形狀比起知心公園裡的碗池,地形要複雜了不少。
不僅是碗池內人字脊、火山、猛獸坡等道具的堆集,還有碗池沿壁本身的起伏都帶來很大難度,當然這種碗池場地可延長斜道獲得更多動量。
吳教練帶著蔣隋昊他們先去參觀公園賽(街式賽)場地,於小飛和沈梧雲根據指示牌往更深出走,到碗池適應場地。
有其他國家的滑板運動員來得更早,沈梧雲進到比賽區就看見碗池周邊專設的看台上已經放有訓練背包。
五名滑手正踩上滑板掉下碗池,有金發滑手也有棕發滑手。
沈梧雲在碗池裡看到了兩張熟悉的臉。
於小飛指著碗池裡飛躍地兩人,邊戳沈梧雲邊驚叫道,“欸,這不是那個,瑞士那兩個嗎!”
沈梧雲輕輕挪開於小飛的手,點了下頭表示知道。
於小飛也是看過巴黎高飄遠比賽的視頻。
“對哦,”於小飛一拍腦袋,“這兩個滑手是專門滑碗池的,他們參加這個比賽是正常的,參加上次街式比賽才是不正常嘞!”
兩名瑞士的滑手在碗池裡滑了一圈,就踩著滑板滑上碗池上方。
他們與沈梧雲的眼神正好撞上。
“嘿!”其中一個滑手踩住滑板板尾,把滑板踩跳起來,一把抓住後跟沈梧雲打了個招呼。
另一個也緊接著問好。
這兩名瑞士滑手當然記得沈梧雲,一名橫空出世的中國青年竟然壓住智騰本和奪得高飄遠比賽第一!他們不記得才怪。
沈梧雲禮貌地和他們分彆握手,全當打招呼了。
突然這兩名瑞士滑手身後響起腳步聲,幾人一起看過去,是三名陌生的麵孔朝這邊走來。
第37章 世界滑板錦標賽·開始1(二更)
這三名男子鼻骨高, 眼窩深,眉毛粗長橫飛。◤思◤兔◤網◤
瑞士兩名滑手和他們點個頭就抱著滑板走了。
沈梧雲第一次參加碗池比賽,他對於這幾個常駐滑手來說肯定是十分陌生的。
他們走過來,看向麵前這張豔色陌生的臉,好奇道,“嗨,你是第一次來比賽嗎?”
他們說話口音鼻音並不重,鼻元音高度比較低,很像說葡萄牙語導致鼻耦合對元音高度產生聲學影響。
沈梧雲點頭,“是,第一次。”
這三人了然點頭,其中一位介紹道,“我叫費爾南多。”
費爾南多指了指旁邊一位穿紅色衣服的中年人說,“這是熱羅尼姆。”
他又指向站在另一邊麵相憨厚的青年人,“這位是拜裡尼亞斯。”
沈梧雲衝他們點頭,道,“你們好,我叫沈梧雲。”
“嘿,你是中國人吧!我們是巴西人。”費爾南多熱情笑道。
沈梧雲指出:“聽出來了,你們的葡萄牙語口音。”
費爾南多哈哈一笑,“很多滑手都說過我們的口音有點重。”
費爾南多三人已經適應好碗池,他們教練還有彆的事要交代,相互介紹完就要乘巴車回酒店。
於小飛在一邊嘖嘖搖頭,輕聲附在沈梧雲耳邊道,“又是三個硬茬子。”
雖然國家頂尖滑板運動員基本都滑的街式,但作為長期混跡於滑板論壇的中國滑協會成員,對於碗池滑手的基本信息還是了如指掌。
這三人繞過看台和立牌向魚嘴滑板公園出口走去。
沈梧雲看著三人健碩的背影, 於小飛繼續解說道,“熱羅尼姆滑碗池已經滑了很多年了,雖然沒有特彆亮眼的成績,但基本功非常紮實,成績穩定在第四、五名。”
“剛剛跟你說話的費爾南多,滑碗池年歲並不長,但天賦很高,他最近的比賽一直維持在前三,成績很好也很穩定。在他旁邊沒怎麼說話的拜裡尼亞斯,成績起伏很大,有時候能到前五,有時候就隻能在第十名左右來回。”
於小飛想到跟費爾南多他們點頭之交的瑞士兩名滑手,又發出嘖嘖的聲音,“那兩名來自瑞士的選手實力也不錯,但沒有費爾南多強,成績分彆在第七、八名的樣子。”
說著,他眼神變得雞賊,向左右瞅了瞅,悄悄湊到沈梧雲耳旁,拿手蓋住,小聲八卦道,“聽坊間傳聞,兩名瑞士滑手和費爾南多他們以前關係挺好的,後麵鬨掰了。好像是那兩個瑞士選手跟費爾南多起了矛盾,聽說是為了另一名彆國的滑手,應該他們其中一個和費爾南多是情敵。”
於小飛感慨一聲,“你說,那個國家的女滑手得多好看,才讓另兩個國家的滑板運動員同時喜歡上她啊!”
“難怪剛剛瑞士兩人跟費爾南多點頭,費爾南多沒理他們呢。”於小飛嘖嘖一聲。
沈梧雲不置一詞,他拿起滑板,“他們怎麼樣跟我沒有關係,我隻關心明天的比賽。”
於小飛對此十分不讚同,他恨鐵不成鋼道,“欸,人有八卦之心乃是人之常情,有時候八卦一下也會增添很多趣味嘛!”
沈梧雲沒理他,戴好護膝、護腕和頭盔,便右腳踩住滑板,左腳蹬地加速,直接掉入碗池。
於小飛看著滑下去的沈梧雲,撇嘴搖了搖頭,隨後正經神色喊道,“注意碗池每一個彎道弧度!”
沈梧雲沒做任何回複手勢,隻是在滑上碗池沿壁時,將重心壓低、上半身向前傾,眼睛緊盯住前方的彎道。
他沿著碗池沿壁凸起的彎道弧度,整個人帶著滑板向右騰上空中又落回沿壁直挺處。
很快前麵又是一個彎道,沈梧雲嘗試在彎道上做動作,他一踩板尾,豚跳而起並向上轉了九十度,滑板被雙腳踩落到彎道凸起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