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用手指幫她擦去眼角滲出的眼淚:“這麼多愁善感,就少胡思亂想。又笨又傻,我不欺負你,也有大把的人壓著你。”
她心裡微微一酸,像吃到了一顆又酸又甜的蘋果。
夜風更冷了,她把腦袋完全埋到他溫暖的臂彎裡,壞心地把眼淚鼻涕都擦在他的衣服上。
湯子期說:“你這個人,確實讓人很沒有安全感。”
“那咱們就慢慢來,來日方長。”他揉弄了一下她的頭發,跟她打商量,“我遷就你一點,你也遷就一下我這個唯我獨尊的破脾氣。成不?”
第022章 扯證
俞家老六要結婚了。
也不知道是打哪個嘴快的家夥那兒傳出來的消息,
就像一道颶風,
瞬間席卷了整座四九城。隻要是圈裡人,這些天天天都念叨著。
相熟的都上俞家道賀去了,八竿子打不著的閒來無事也會念叨幾句,說哪個姑娘這麼有福氣,
能嫁給俞家老六,以後可有得享福了。
兩位當事人倒是風平浪靜,那天商定後,
各自回去告訴了自家家長,
然後選了個日子,雙方家長聚在一起又見了個麵。
該問的都問了,該說的也說了。
嗯,滿意。
非常!
那就這麼著吧。
兩人隔日就去民政局扯了證,至於婚宴,
三月剛過年、太忙碌,
四月不吉利,時間乾脆定在五月月初。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何舒青歡天喜地,改日把她轟出了門,親自送到了西郊的司令部大院那邊,
跟俞北平住到了一起。
俞家很大,在大院的東北角,三層、外麵還帶一個小花園。這屋子有些年歲了,前兩任主人都是響當當的人物,
後來他們調任,去了外麵,屋子就空置了,上個世紀末分給了俞書鴻。
俞老爺子覺得這是組織上給他的優待,又是榮譽的象征,這些年一直沒換過。
黃昏時分,太陽穿過庭院中有些年歲的葡萄架,在棕紅色反磨過的石板上投下淺淡的暉光。像某種古老的預言,美輪美奐。
湯子期看得有些癡了,在窗口一站就是個把時間。
“看什麼呢?”有人從後麵輕輕搭了一下她的肩膀。
湯子期回頭。
是俞北平。
待家裡的時候,他穿得很隨意,一件白色的半高領毛衣,下邊搭一條淺灰色的收腳西褲,頭發照舊是三七分。
湯子期心裡一直都有疑問,這天忍不住問他:“不是說你們當兵的頭發隻能留寸頭兒嗎?怎麼你能留這麼長?”
俞北平失笑,托著手裡的豆漿抿了口:“你看電視裡的那些首長,難道個個都是寸頭兒?”
湯子期更加不解,瞅著他:“所以呢?”
“剛入伍的是有這規定,像我這樣熬出頭的,沒這硬性規定了。否則,出席什麼大場合參加什麼會議,那不是有礙觀瞻嗎?”
湯子期恍然,目光閃亮:“哇,特權啊!”
俞北平無奈地搖搖頭,眼底都是寵溺:“彆貧了,張嫂飯快做好了,去餐廳吧。”
湯子期點頭,跟著他離開了客廳。
……
俞亮常年待西山指揮所工作,那邊有分配的宿舍樓,所以很少回這邊,俞老爺子前些年搬去了京西的乾休所,所以,這偌大的屋子現在就他們兩個主人住。
張嫂是俞家的老阿姨了,幫著乾了十幾年,俞北平對她很客氣。
不過,她知道分寸,從來不跟他們一起吃,看他們上桌後就帶著女兒去了倒台那邊吃。
飯菜挺豐盛,兩個人吃綽綽有餘了。
俞北平給她夾菜:“多吃點兒。”
湯子期乖巧點頭。
吃飯的時候很安靜,也就他偶爾會問她一兩句。年假快到期了,過幾天他們都得去工作,俞北平想了想還是問了句:“什麼時候開學?”
湯子期說:“再過一個禮拜。”
“那時間挺緊的。”
“您呢?”
“比你早點開工,就這兩天了。”他現在待的那個武警隊駐地在複興路那邊,離這兒挺近的。通訊指揮是個技術活,既要在總部電台指揮,偶爾還得出外勤,給武警小隊指導工作,一點兒不比武警的工作輕鬆。
這不,開工都比她早那麼多天。
湯子期以前天天抱怨學習辛苦,不止要搞項目還要出去實習,現在跟他一比,頓時覺得自己矯情極了。
休假的時候,他辦公室的電話都沒斷過,時不時就得出去處理一些事情。
他可是從來沒抱怨過一句。
以前她脾氣差,人也嬌氣,總是誰也不放在眼裡,跟他住了幾天後,她的脾氣莫名也收斂了些,也能吃苦耐勞了,偶爾還和大院裡那些勤務兵和子弟去操場打球,頗有些“近朱者赤”的味道。
前幾天去省親,何舒青都說她“長大”了,穩重了,果然還是要成家啊。
說得湯子期都不好意思了。
吃完飯,兩人就上了樓。
他們的房間在三樓,旁邊是他的書房。整層就這麼兩個房間外加一個小陽台,像兩個人獨立的小世界,住著很安心。
“你先去洗澡吧。”到了房間,俞北平對她說。
湯子期點頭,開了洗手間的門就要進去。
“等一下。”他又叫住她。
湯子期回頭。
俞北平頓了頓,才說:“進去後,脫下的衣服傳給我。昨天的衣服還浸著,正好一起洗了。”
湯子期的臉火燒火燎,應了聲就把門關上了。
衛生間是內置的,門關上,和他還是隻隔著一堵牆。她靠在門後微微喘氣,捧著紅彤彤的臉,心裡暗罵自己沒出息。
都結婚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不過兩人確實也算不上熟悉。這幾天雖然同床,卻是各蓋各的被子,床上也鮮少說兩句。
每次她洗澡的時候,他就去對麵辦公室工作。
……
溫熱的水流滑過光滑的身體,湯子期洗得很慢,洗著洗著就有些犯懶,半個多小時候才擦著頭發出去。
俞北平不在房間,房門開著。
隔壁書房亮著燈。
她想了想,去樓下給他泡了杯參茶,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來。”他在裡麵道。
湯子期捧著茶推門進去,抬眼就看到他坐在辦公桌前翻資料。
他這人平時不戴眼鏡,看書的時候倒是習慣戴著,模樣瞧著比平時還多一份儒雅,這會兒略直起身,扶了一下眼鏡,對她笑了笑:“還沒睡呢?”
湯子期把茶端過去,放他麵前:“喝點兒。”
“謝謝。”他端起來抿了口,皺皺眉,擱了。
“怎麼了?”湯子期有些忐忑,“冷了嗎?”
他搖頭,衝她揚眉,揶揄笑:“苦——”
湯子期被他瞧得臉紅,頓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俞北平見她還站著,端起那參茶儘數喝了,把空碗遞給她:“我還有些事兒要處理,你先回去睡吧。”
湯子期扁扁嘴,說:“我睡不著。”
這話不是假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東南角那兒,煙花從早放到了現在,沒有半點兒停歇的樣子。內院當然不讓這麼乾,可人家在院外,警衛員也管不著。
湯子期有些憤憤不平地跟他說了,末了問:“您說,這算不算擾民啊?我能不能去告他們?”
俞北平笑了:“今天是節日,人家也沒放到大半夜,這才10點15分呢,擾什麼民?”
湯子期頹然地垂下了頭。
俞北平看得好笑,起身去了一旁。
這書房左右兩邊做了整麵的書架,各種藏書琳琅滿目,不少都有他的批注。
他站在一排書架前翻找,問她:“想看什麼書?”﹌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不喜歡看書。”
“可我這兒也沒彆的娛樂節目啊。”
湯子期隻好妥協,目光往那兒一掃,隨手一指他手邊的一本:“就那個吧。”
俞北平把這書取下,放手裡一壓,是本《悲慘世界》。
他回頭遞給她。
湯子期本來就是隨手一點,翻開就傻眼了。
法文?
她抬頭看他,模樣有點兒委屈。俞北平沒忍住,笑了出來:“自己選的,自己看吧。”轉身坐回了辦公椅上。
湯子期現在意會過來了。
她被捉弄了。
“我又不會看。”她跟過去,把書放在他手邊。
俞北平低頭翻資料,頭都沒抬,像是根本沒聽到她的話。
湯子期有點焦急,可憐巴巴瞅著他,半晌,試探道:“我能不能換一本啊?”
俞北平不逗她了,抬頭看她,修長的手指隔空隨意掃一下旁邊的書架:“自己去。”
她像是小孩子得到了最好的禮物,喜上眉梢,轉頭鑽去了書堆裡。
他的書還真是多,曆史的、文學的、學術性的、軍事的,都分門彆類地列好,有秩地排著,找起來特方便。
她隨手找了本、翻開。
中文,嗯,很好。旁邊還有他的批注,字跡端正,筆鋒遒勁有力,大開大合,瞧著頗有□□。湯子期雖然不懂書法,也知道他的字很好看。
至少比她的狗爬字強多了。
她關上書框,捧著書如獲至寶地坐去了靠窗的地方。
整麵的落地窗,窗邊擺著一張複古的雕花小圓桌和一對單人沙發,左右對稱安放著。此時窗簾挽起,坐在沙發裡望出去,頭頂的夜空繁星點點。
靜謐、安詳。
她的心情也莫名平和下來。翻了幾下書,回頭看他。
這人認真工作的時候,目不斜視,身無外物,燈光裡一張稍顯清冷的臉,秀麗清豔,眉宇間,又不經意顯出瀲灩的味道。京城名少,天之驕子,打小接觸的就跟旁人不一樣,做什麼都有底氣,什麼事兒都能應對自如。
連這幾日下來,她就沒見他有驚慌的時候,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兒,也是井然有序地處理事情。
背脊永遠都是標直的,叫人癡醉。
她拄著頭盯著他看了會兒,手裡的書沒注意,“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第023章 相處
這一聲響動, 在安靜的書房裡格外清晰。
湯子期如夢初醒。
俞北平也放下了文件, 回頭看她。
“不小心睡著了。”她急中生智,朝他眨巴了兩下眼睛,彎腰撿起了書,低頭繼續讀起來。
“困了就回房睡吧。”
湯子期這會兒也巴不得離開了, 起身跟他告辭,放了書就快步出了門。
動作倒是麻溜,連門都忘了關。
後來, 還是俞北平自己去關的門。
今晚他有些困了, 熬到11點,倆眼皮就不住打顫。他乾脆熄燈回了臥室,偶爾偷個懶。
湯子期早睡著了,一條被子蓋半邊,另外一半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