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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走尋常路了一點。

巽風掃了她一眼,看到她身上盤旋著的濃鬱帝王氣運,道:“我來看一看他。”

看一看,他?

帝王道:“此乃開國女帝所作帝師像,閣下所言,好似見過本尊。”

巽風道:“我知道,他是我哥哥。”

他知道真的是這裡的開國女帝畫的,且必然得到了昭明哥哥點頭,否則此間是留不住他畫像的,哪怕腦海裡有著完整的影像,落筆也會一片空白。

原來他所在的這個世界,是昭明哥哥曾經走過的人間。

巽風轉身消失在了書房內,徒留年輕的帝王望著那完好無損的畫像驚疑不定。

哥哥?

天曜女帝無聲哀歎,我的親母皇啊,你跑路之前沒告訴我還有這檔子事啊?

她想,她或許需要現在立刻寫信給跑去海外的太上皇永樂,把樂不思故國的親娘喊回來問個清楚!

第48章 桃花

巽風離開皇城後獨自在外麵信步漫遊。

他心裡有些紛亂, 不知該與誰說。手中的琉璃牌可以聯係到他所有記憶裡的親友,可他卻沒有要開啟的想法。

正如那時他在這裡簽下第一份幽都少君令,將已經調走的此間司命星君跨界壓回來, 親自寫下對他的判詞, 交付此間三十六層女青地獄處刑。這一切也是他自己決定,而不是在家中時,做什麼都思量萬千, 詢問家中長輩可否如此。

當他獨自做這一切時, 動作熟練得仿佛已經處理過了千百遍。

巽風想,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走過華山,山鬼奉上一支神秘舞蹈;他踏過湘水, 湘君贈他一曲三苗古謠......人間風月正好, 山川湖海靜謐溫柔。

待巽風回到客棧,已是天光熹微。

林平之正坐在白玉台前可轉動的高腳椅上支著頭小憩, 身上蓋著一條毛毯子。史連城和史賓娘對坐在一方八仙桌旁打瞌睡,鬼身隱隱, 鬼氣倒是收斂得非常好。

離她們稍遠一點的曇花旁, 緋衫公子正百無聊賴轉著手裡的鎖鏈,另一隻手掐著各種手勢的道訣,看著很有那麼一回事。

巽風踏入客棧, 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情形。

也不知為何, 心頭有些暖。

“舍得回來了,小老板?”本就醒著的王憐花扭過頭,手中鎖鏈發出“嘩嘩”聲響。

“老板?”

“小老板?”

林平之猛地驚醒, 連忙跳下高腳椅衝上去, 上上下下打量了巽風一眼, 鬆了口氣道:“您可算回來了。”

除了身上有幾分涼意, 看起來神態還好眼神也正常,應該沒有在皇城發生什麼事情。

史連城和史賓娘亦湊過來,看到他後心下稍安。

“既然您回來了,我和連城就先退下了,廚房裡蒸著您喜歡的桂花糕。”

說罷,史賓娘拉著史連城化作嫋嫋輕煙消失在原地。雖說她們是鬼,鬼並不怎麼需要遵守生前作息,但這些日子她們早已習慣正常生活。

巽風後知後覺:“你們在等我?”

“您突然就不見了,我們有些擔憂。”林平之道,“現在看到您回來就放心了。”

巽風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撓了撓臉頰:“我去皇城走了一趟,見到你們的那個皇帝。”

王憐花饒有興致問:“新皇如何?”

永樂女帝退位退得那叫一個瀟灑,新皇登基雖時日尚淺,瞧她上位後的幾個動作,大約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巽風簡明扼要:“天命所鐘。”

王憐花瞳孔猛地一縮,好半晌他才道:“大明三代帝王皆如此,果真得天獨厚。”

巽風一臉理所應當:“廢話,那可是我昭明哥哥的弟子。”

林平之:“......是您哥哥?”

王憐花深吸一口氣:“小老板,請你不要用這麼輕鬆的語氣說出這種消息來。”

在此之前已經聽過林平之講過巽風離開的前因後果的王憐花,自然不會以為這個“弟子”指的是當今聖上。

那應當是已經出海幾十年在海外建立新國的和澤女帝。

巽風道:“我樂意,你管我。”

王憐花:“......”

他怎麼覺得小老板出去溜達一圈回來後活潑不少,且看他更不順眼了呢?

林平之搖搖頭,既然是這樣,那就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了,他便道:“既然如此,我先上去休息了,您也早點休息罷。”

說罷,他轉身走上二樓,刷玉令開了自己房門進去。

徒留王憐花待在原地磨牙。

巽風腳步輕巧走向白玉台,正準備撩開珠簾忽而停住了,轉身道:“你有什麼事情要說嗎?”

往生池的霧氣升騰,頭頂唯一還亮著的燈散發出玉石一樣的柔和光暈,給和他之間隔著白玉台的王憐花身上鍍上朦朧色彩。

王憐花道:“先要謝過小老板請陰差帶我一程,第一個任務算是圓滿完成,那隻厲鬼已經壓入地府。”

巽風道:“做的不錯。”

王憐花道:“有件事情想要問您一問。”

巽風道:“說。”

“在下可否請個人手來幫忙。”王憐花無意識捏了捏衣袖一角,“以後少不得要魂魄離體,在下在外麵仇家也不少,可不想哪天厲鬼抓完,回頭一看身體被砍了。”

巽風定定地望著他,異色眸裡充斥著某種王憐花看不懂的情感。

怎麼回事?

王憐花心下一動,巽風給他的感覺,確確實實和上一次見到他不一樣了。

分明隻過了半個晚上,小老板發生了什麼?

王憐花迎著巽風目光硬著頭皮道:“林平之要留在這裡幫您,我總不能帶著連城賓娘兩位姑娘去罷?”

帶著女鬼去抓鬼,也不太像那麼回事兒啊。

在王憐花渾身不自在時,巽風收回視線,彆過頭道:“隻要你能遵守地府規則,能承擔起那個後果。”

王憐花微微鬆了口氣,問:“在下自然明白,隻是這人手相關的忌諱,您可否指點一下?”

“氣運強大到能壓得住你的就可以。”

少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珠簾後,隻餘珠翠玉石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音在廳堂回響。

王憐花低頭,桃花眼中亮得驚人。

*

夔州城中人來人往,似乎比往常更要熱鬨一些。

有些的本地人察覺到,最近一段時間城門繁華非凡,有不少身手利落的江湖人士來到了這裡。

莫不是最近江湖有什麼大事要在夔州發生,令得這座蜀地城池沸騰起來?

直到京城的邸報以最快的速度抄送天下,來到遠離皇城的蜀地後,他們才後知後覺發生了什麼。隻是那時,那些攜刀帶劍的江湖人已經沒了蹤跡。

而這一切,暫時與步入蜀地的青年無關。

夔州城牆角的告示欄下,正有一青年抬頭,仔仔細細看著那麵告示欄下貼著的通緝令,片刻後,他伸手把通緝令全揭了下來。

旁邊守著通緝令的兵士瞧見,本著職責提醒一句:“這位俠士,這上麵可都是武功高強的逃犯,府衙出的懸賞金雖高,也要量力而行。”

那青年一身落拓,麵上掛著慵懶的微笑,聞言道:“多謝這位兄台提醒,在下尚還接得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既然對方這麼說了,守著下麵一排功效各異的告示欄的兵士也就隨他而去。

這樣自持本事的江湖人太多了,他已經儘到了義務。

這樣的告示欄各大城下都會有,一般朝廷有哪些新變動的政令,衙門都會在這裡貼上告示告知往來百姓,並安排人在邊上解釋。至於其他的版麵,大多會是本地各種流動信息,諸如尋找丟失的孩童啊、哪裡新開的酒店茶樓啊等等,每一排告示欄都有各自對應的安排。

讓兵士守著的自然是貼在最顯眼處的那些犯下大罪的窮凶極惡之徒的通緝令。這樣的犯人懸賞金一般都很高,不少囊中羞澀的江湖人士每到一處後都會選擇來到這裡,挑出自己有把握的去解決以換取賞金。

這樣一來,倒是省去了雙方很多麻煩。

那些以賞金花紅為生的江湖人士,一般被稱為“賞金獵人”。

這來到夔州的落拓青年自然就是這樣一位賞金獵人,但他這次來夔州,卻不是為了獲取賞金謀生。

隻是到了城門口,他習慣性掃了一眼貼著通緝令的那排告示欄,瞧見上麵列出來的累累罪行後歎了口氣,還是停下了進城的腳步。

左右他想要做的事情,其實也不是特彆急。

青年拿著幾張通緝令,按照上麵提及的那些逃犯的出沒地點,在城中搜集完信息後,很快抽絲剝繭找出了他們的藏身之處,將之一一押去官府。

他做這一切都顯得遊刃有餘,好似什麼都沒有難到他,以至於前來交付賞金的府吏都汗顏,不由得懷疑起了自家的辦差水準。

那青年隻是微微一笑,取了一半賞金後飄然遠去,府衙武功最高的人都沒有瞧見他是怎麼離開的。

這下官差們心裡平衡了,不是他們太廢,是這位無名俠士顯然是個頂尖高手。

平衡之餘又忍不住猜測這是誰,夔州新些日子新來了不少江湖人士,他們都一一暗查過,沒有一個有這樣的身手。

“有這般風采,隻是賞金獵人,還隻取一半的話......”有個常年在外行走的官差若有所思,“莫不是沈大俠?”

“沈大俠?”

“天下第一名俠,沈浪。”

“嘶——那莫非就是沈浪?”

......

飄遠的青年正是沈浪本尊,隻是此刻他不僅沒聽到那些官差私下的談論,還遇上了大麻煩。

沒走出多遠,他戴好的鬥笠就被一陣怪風吹開,掛在一株蒼天大樹上。

月光之下,沈浪目送著跟隨自己許久慘遭分離的破舊鬥笠,微微搖頭,也不去管它,繼續往城郊走。

那裡還有一個沒有解決的惡徒。

待他提著惡徒的頭顱準備離開時,又來了一陣怪風,伴隨著細微的鎖鏈聲響,又似乎有折扇開合的聲音。

清風明月下,陳舊衣衫也遮不住俊朗的青年長身而立,一手持著一把陳舊鐵劍,一手提著一顆雙目瞪大的頭顱。此情此景,若令個膽小的人過來,定然會被嚇到屁滾尿流。

那風又送來一朵豔麗的桃花,緊接著無數桃花砸落下來,紛紛揚揚仿若下了一場浩大的桃花雨。

此時桃花花期早已過去。

沈浪立在漫天桃花雨中,依然是那副慵懶逍遙貌:“王公子,你又惹什麼麻煩了?”

傾天桃花雨中,不知何時出現一位緋衫公子,正是王憐花。

他並不言,隻是睜著雙水光盈盈的眼,無辜地瞧著他。

沈浪歎了口氣,“你不說,我怎麼幫你。”

若不是鬨出了他自己都解決不了的麻煩,這位驕揚跋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