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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維持在一個既永遠不能開口,又不會馬上死去的地步。

“二弟!”

薛衣人悲鳴一聲,上前抱住自己弟弟,顫唞著手要去止血,可隻見得弟弟不住“嗬—嗬嗬”喘著粗氣,痛苦極了。

他赤紅著眼望著那柄回轉過去的繡春刀,隻見一隻白玉無瑕的手。

那隻手纖長,色澤如白玉,輕輕巧巧握住滑落血珠的刀柄。

刀的主人另一隻手握著一卷畫軸,從薛家莊內緩緩走了出來,露出一個柔和至極的笑容:“莊內已探查完畢,證據已移交皇城,諸位同僚怎還未收尾?”

薛衣人眼見弟弟慘狀方寸大亂,低吼道:“你竟然直接搜查我薛家莊。”

“嗯?這便是奇了。”那女子雍容麵上恰好到處劃過一絲疑惑,“錦衣衛辦事,何時需要你準許?”

及至此時,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甚至比起之前麵對天策府還要懼怕。

無他,來人穿了一身大紅飛魚服,其上繡著蟒的紋樣。

來者是錦衣衛高層。

楚留香眼神示意陸小鳳:你沒說錦衣衛也在。

陸小鳳無辜回應:這我還真不知道。

無情推著輪椅上前道:“賈大人方才那話,無情並不讚同。”

銀甲小將軍亦道:“若無我等在此將罪行公布天下,賈大人未嘗得空前去取證。”

賈元春笑言:“那便是本官失禮。”

她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所有對上她眼神的人都不自覺低下頭來。

薛衣人咬牙:“錦衣衛大人如此囂張,可敢把你所謂證據放出來?譬如你懷中那張畫卷。”

目光在滿心都是薛笑人的薛衣人身上停留片刻,賈元春心知定是薛笑人給了薛衣人提示,微微搖了搖頭,揚聲道:“證據早已抄送皇城,至於這畫卷,不過隻是展開給薛莊主一瞧,本官倒也可做得了這個決定。”

她站在離薛衣人不遠也不近的地方,保證對方能夠看到後,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徐徐展開畫卷半幅。

那畫中繪著一片蒼翠竹林,有一年輕公子持竹枝立於林間起手作拔劍之姿。

竹林似風吹搖曳如青浪奔湧,林間公子著輕衣白衫,黑發高束,眼若桃花,未語笑先出。

是獨一份的清爽疏朗。

作畫之人顯然功底頗深,且裝備齊全,色彩鮮明,將畫中人神姿仙態展露得淋漓儘致。

“此畫乃和澤女帝為懷帝師所作,自是皇室至寶。”賈元春特意將畫送到薛衣人眼前令他看了一眼,竟也不怕對方發狂會毀畫。

薛衣人察覺到懷中薛笑人注視著那畫的狂熱眼神,忍不住抬頭望去。

正望進一雙仿佛蘊藏著西湖千萬水色的琥珀明眸。

薛衣人看到一柄劍。

一柄猶如一泓秋水的劍,隻輕輕一揮,萬山阻不及,江海傾天儘。

賈元春小心翼翼收好畫卷,除卻她自己,無人可知她瞧著頹然倒於地麵的薛衣人悄悄鬆了一口氣。

幸好在無情拖時間時她先把畫找回來了,否則以薛衣人的武功,再狠心一點丟下薛家莊所有人帶著薛笑人跑,她還真沒有把握攔得住。

她收畫卷的時候,站在邊上恰好將畫卷內容儘數收於眼底的林平之微微蹙眉,不是說丟失的是劍法心得麼,怎得隻是一副人像?

再有,這畫中人風流眉目,好生眼熟。

第45章 冥福

江湖近日出了件大事——

曾經東武林第一世家薛家莊, 被朝廷派兵給剿了!

據聞莊主薛衣人和他弟弟薛笑人等都被軍隊押送皇城審判,偌大的薛家莊隻剩嫁出去的長女沒有被帶走。

嫁給薛斌的左大小姐也被左二爺強製和離,若薛斌也被查出參與大案, 那昔年在東武林煊赫一時的薛家莊,頃刻就要走向風流雲散。

聽聞那左大小姐本不想和離, 被左二爺甩了一地的薛斌少爺尋花問柳的證據,悲憤之下閉門不見任何人哩。

“......無情大爺定了那薛笑人九樁大罪,令天策府將軍將其繩之以法!”

酒館大堂, 穿著藍布長衫的老者老神在在抽了一口旱煙, 在酒館眾人放光的眼神中將那日發生在薛家莊的大事一一到來, 語氣鏗鏘有力聲音抑揚頓挫。

醒木聲一響, 台下眾人唏噓不斷, 這接連幾個月江湖紛爭不停,可也沒有哪一個有這件事這麼大,紛紛談論起來。

“真沒想到, 薛家莊那個廢物二爺竟能犯下這等滔天大罪,真是好大的膽子。”

“能在薛衣人眼皮子底下養一個殺手集團,怎會是個廢物?”

“許是認為薛莊主能夠把他保下來?”

“說不定薛衣人自己知道, 他不是承認一切都是他做的嗎?”

“這太好笑了, 身為江湖中人竟然插手朝廷大事,怕是忘了當年和澤女帝橫掃江湖的英姿?”

“和澤陛下一劍定江湖時, 那薛笑人才出生多久,知道個什麼?”

“欸,說的好像這位兄台見過陛下真容一樣。”

......

說書人在台上含笑聽著台下眾人討論,端起茶水悠然喝了一口, 忽聞下有一人揚聲問道:“這不對, 老丈, 無情捕頭是禦前四大名捕之首不假,怎麼調得動天策府?”

眾人紛紛稱“是”,天策府直屬於皇帝,此前都在外為皇帝征戰,怎會如老者所說有一隊軍士出現在這裡?

說書人神秘一笑:“無情大爺自然調不動天策府,所以舉出了平亂玦!”

“平亂玦?”

“平亂玦。”

這下沒人質疑了,若無情大爺真的用了此物,那天策府將士會聽從其令也理所應當。

眾所周知,見平亂玦如見天子,

幾口酒水下肚,眾人又順著這些日子江湖傳的沸沸揚揚的消息討論起來。

“......這薛笑人到底是不是因那九樁罪被帶走,還是說給薛衣人頂罪?”

“薛衣人也一並被押走了。難道真如薛衣人所說,朝廷將要對四方武林動手?”

“你聽這‘血衣人’胡扯,他薛家莊當年可沒助和澤陛下起兵,輪得到朝廷對它卸磨殺驢?何況咱們雖是江湖人,平日裡紛爭不斷,尋仇殺人也不過江湖事江湖畢,哪有像薛笑人這樣對老百姓動手的?那可是三百多條人命!”

“可滅福威鏢局的不是青城派嗎?鐵手二爺可是先把青城派山頭給圍了!”

“我家有人在京城,給我快馬加鞭送了朝廷最新發行的邸報,上麵說得一清二楚,那青城派滅的是總局,林家人被他們殺的隻剩一個林平之,福威鏢局在各省分局也被滅門,可也有薛笑人手下那個殺手集團的份。”

“兄台說的極是,不過這福威鏢局一事青城派才是主謀,小弟倒覺得是後麵那幾樁罪,往大的說阻礙朝廷決策暗殺朝廷命官,可與謀反彆無一二。”

“對啊,那些教頭雖說隻用負責教導百姓習武強身健體,可也是朝廷親封的命官,說殺就殺,不就是沒把朝廷放在眼裡?”

“嗐,說不得還把當朝作前朝哪,那前朝大元可不就是任由當時武林前輩來去自如——”

“朝廷派出四大名捕中的兩位徹查福威鏢局一案,後麵甚至遣了天策府前去,可見對此事十分重視。那薛笑人命是保不住嘍,薛衣人就不知生死。”

“好歹是曾經天下第一劍客,交友甚廣,他難道不能越獄?彆人不能去救他?”

“這位俠士,您在開玩笑嗎?天策府親自將涉事之人壓入長安麵見天子,薛衣人敢跑,亦或是誰敢救他,也不怕被誅九族?”

“何況薛衣人是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劍客,如今四方武林人才輩出,他沒有和現在的南武林的第一劍客燕南天比試過,焉知二者高低?”

“左右這薛家莊已經完了,我比較好奇的是那薛笑人說的比《辟邪劍譜》還要如何的什麼,他口中的畫卷藏了什麼東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薛笑人不就是為了《辟邪劍譜》動福威鏢局的麼?那畫卷許是藏著比這劍譜還要厲害的武功秘籍呢哈哈哈哈!”

“就算藏著也是皇室的東西,我更想知道這林平之究竟是怎麼和朝廷搭上的,好似突然就冒出來了一樣。”

“說到林平之,也不知他去了哪裡,他家劍譜怕是已經在他自己手上了罷。”

“這我倒是知道,據說是和陸小鳳有關。”

“陸小鳳?”

“陸小鳳在蜀中一家客棧吃酒時碰見在那打雜的林平之,你說以他的性格,會不管這閒事?”

“也是。不過這林平之也真是令人唏噓,原本也是個鏢局少主,怎麼淪落到在客棧打雜的地步去了。”

“他家都死光了,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聽說他親手殺了青城派掌門後,說大仇已報,要回去報恩,便回那客棧了嘞。”

半晌,有人問:“他在哪家客棧?”

說書人冷眼瞧著底下這些人各自討論到最後,話題都轉移到帶著絕世劍法的林平之身上去,彈了彈身上灰塵,又重重咳了幾聲:“這老朽倒是知道。”

“老丈,你知道就彆賣關子了!”

“快快說罷!”

一個兩個,自以為眼中的貪婪都掩蓋得很好。

說書人心中嗤笑一聲,麵上樂嗬嗬道:“那林公子與無情大爺提過,他往後就在夔州黃泉客棧落腳。”

“黃泉客棧?”

“這名字好生詭異,陰森森的。”

“還有一段故事說完哩,老朽明日就不來了,便在今回一並告知諸位俠士罷。”老者又道,“諸君可知薛衣人為何束手就擒?”

“為何?”

“隻因有人從薛家莊找出一幅畫卷,展示給他看了。”說書人神秘兮兮的,更調動眾人好奇心。

“什麼畫卷?”

“那畫卷是帝師像,若說特殊,隻有它是和澤陛下親手所作這一點。”說書人語氣悠揚,“讓薛衣人俯首的是展示畫卷的人!”

“到底是什麼人,與你一錠酒水銀錢,老丈莫要賣關子!”

一名刀客坐在台下最近的地方,伸手掏出一錠銀子丟了上去。

“老朽有一朋友正好在現場,他與我言,無情大爺稱她為賈大人。”老丈接過銀子笑道,“此事在場皆知,但有一點卻隻有我那朋友聽到了,那押送薛家人的天策府姓史的女將軍,私底下喚了她一聲‘元春姐姐’哩。”

“賈元春?”

眾人咂摸著這個名字,隻覺得有幾分耳熟,旋即心下巨震。

朝廷最知名的賈大人是誰?

“錦衣衛”三個字重重砸在他們心間,和行事素來守法光明正大的天策府不同,神秘莫測的錦衣衛是懸在朝野之上的一把尖刀。

刹時眾人噤聲,心中升騰起來的對《辟邪劍譜》又或帝師像的小心思漸漸被某種恐懼所蓋過去。

錦衣衛拿人,可從不管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