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1 / 1)

腦子裡想到要馬上離開,心念急動下脫口而出:“姐姐們知道從哪裡可以出去嗎?”

是極其清脆的童女音色。

周圍的詭異笑聲一停,小王憐花心道有戲,他眼眶一紅,語氣就帶了哭腔:“娘親叫我來尋妹妹回家,天太晚了,還不回去娘親肯定會很擔心,姐姐們在哪裡呀,能不能送花兒和妹妹回家?”

他素來愛穿緋衫,衣角必然要以同色繡線繡上桃花紋樣。林夫人瞧他穿的樣式覺得好看,也給自己兒子做了一身。小林平之今日身上便也是件桃紅衣服。

他們倆那時年紀小,眉眼都好看得雌雄莫辨,聲音也不太能分辨出性彆,又被顏色相近款式相似的衣服一襯,在昏暗的月光下猛地一看竟真像一對落難小姐妹。

小王憐花可憐兮兮喚了幾聲“姐姐好”、“姐姐們能不能送花兒和妹妹回家”之類的話,那充斥在他耳邊的刺耳笑聲漸漸平息。

“嘭”的一聲,彆院緊閉的大門無端朝外打開。

小王憐花保持著“被母親囑咐來找妹妹的可憐姐姐”姿態,口中不住“謝謝姐姐幫我開門”,鎮定自若半背半拖著小林平之離開了。

後麵小林平之醒來,已經不記得那日在彆院裡的事情。

……

“你為何不告訴我?”

多年以後,林平之再被友人以調笑的語氣告知那日情況,默默歎了口氣。

王憐花折扇一合,勻速敲打著手心:“沒有必要,難道你很想聽我提起你曾被嚇暈過的糗事?”

林平之語塞,說的好像你少用我的黑曆史嘲笑我一樣。

他們出來時就已近黃昏,邊說邊走耗了些時間,眼下月已上枝頭。

巽風望著前方不遠處的月下彆院,精準抓住重點:“王小花,原來你從小就喜歡扮女孩兒。”

他聽連城賓娘提過王憐花扮作貌美女郎當街迫害林平之的事情。

林平之:啊,真是意料之中的找重點角度,老板不愧是你。

王憐花嘴角一抽,他承認自己是個好無節操的人,但那個時候完全是特殊情況好嗎?

“沒關係,你彆難過,我不會笑你。”

薑府彆院到了,巽風站在緊閉的大門口,沒聽到王憐花開口,便回頭安慰道:“你隻是這輩子托生為男兒,上輩子或者下輩子說不定是個女孩呢,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嘲笑的事情。”

更何況還有可能不是人族,六道輪回轉成什麼樣都看生死簿記載那一生的功德如何,前世為人今世為豬狗為來世為草木……一切皆有可能。

王憐花:“……其實我不難過,真的。”不如說完全沒有任何心理障礙,他還挺自得那一手獨步天下的易容術。

不過明顯巽風後麵還沒有話說出來,王憐花明智地決定不去問。

林平之瞥了他一眼:“他臉皮厚得很,您完全不必擔心。”

巽風小小聲嘀咕:“我才沒擔心他。”

林平之笑而不語,抬頭去看這彆院,眼神頓時一驚。

無他,眼前這座彆院早已沒了他記憶中的衰頹斑駁,斷裂的壁垣都被細致修補好,屋簷上的雜物都被清理乾淨。

大門很明顯重新上過漆,推開之後,庭院草木鬱鬱蔥蔥,月下葳蕤自生光。

原本死寂的彆院,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修整一新,顯得生機勃勃,又清幽雅致。

林平之看了王憐花一眼,眼神意味深長。

王憐花冷哼一聲:“我可沒那個閒心,不過是那薑侍郎叫人翻修彆院,給一個他看中的書生讀書,用以參加今年科舉。”

這種詭異的地方王憐花當然印象深刻,定然會注意這方麵的消息。隻是他去了大漠後和中原失去聯絡,這個消息還是回來後負責這件事情的屬下送上來的。

“老板?”

林平之想說什麼,卻見巽風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這裡有不少孤魂野鬼。”

巽風皺眉,一隻幾十年修為的厲鬼帶著一群孤魂野鬼盤踞在這裡,竟然一直沒有陰差前來勾魂?

此間地府勾魂也有嚴格流程,人死去之後陽世消籍,燒掉城隍廟中求來的鬼國路引,死去之人的魂靈才能拿到路引得知應當前往鬼門關,在鬼門關接受檢查,無誤後方能入關。

倘若是無親無故無籍之人,死後便是孤魂野鬼,會無意識間被牽引到離死去之地最近的城隍廟等陰世府邸,等到負責這片區域的鬼差定期前來勾魂。或許慢一點,但總歸該顧及的都會顧及到。

可巽風粗略一瞧,這彆院竟然有十來個孤魂野鬼,且全部都是青春貌美、盛年夭亡的女鬼。

就如史連城和史賓娘。

巽風眉眼冷了下來,紅紫異色眸裡寒星點點。

十四五歲的小少年,此刻神態威嚴不可直視。

“一隻幾十年的厲鬼,九隻十來年的小鬼,一隻剛死不久的新鬼……”

巽風邊輕聲念著他看到的情況,邊抬腳往庭院裡而去。

“嗯,還有兩個活的?”

透過月光,巽風瞧見那屋子之中正坐滿了美貌女郎,她們望著前麵給她們念書的年輕書生,目光熱烈繾綣。

窗欞之下,一個披著大紅袍的男人貼在牆角聽著什麼,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胡須修得和眉毛一模一樣的臉扭曲成奇怪模樣。

王憐花跟了上來。

王憐花沒有和巽風簽契約,不能如林平之一樣看見屋中那一群年輕女鬼,隻瞧見窗內有書生在搖頭晃腦讀書。

以及,窗下的紅袍男人相當眼熟。

“你什麼時候有聽男人牆角的愛好了,”王憐花眼神微妙,“陸小鳳?”

第22章 秋容

“你認識?”

聽到王憐花的話, 巽風腳步一停。陸小鳳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林平之說過。

王憐花道:“有過幾麵之緣。”

林平之倒不意外,王憐花在東南西北四方武林叱吒風雲, 認識同等層次的人沒什麼可奇怪的。

隻是前方那個紅袍男人的姿勢相當不雅觀, 他自己顯然也不太舒服, 卻沒有把手腳放下來改變這個狀況。

“他好像是, 不能自己動?”林平之上前幾步看了幾眼,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

紅袍男人的臉是朝著外麵的,在有人走上來時就看到了林平之他們, 瞧見王憐花後,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置信的存在, 一雙眼睛驚恐瞪開,嘴張大成圓, 塞進雞蛋去都不在話下。

他瞧見越來越近的林平之, 臉色焦急起來, 瘋狂眨眼示意林平之不要過來。嘴巴一張一合做著口型, 似乎要告訴後麵的王憐花什麼。

“彆、過、來, 這裡、有鬼?”王憐花順著他口型拚了句話,挑眉一笑,“陸小鳳, 你終於踢到鐵板了。”

小老板說這裡有鬼, 雖然他看不見,但可真是有鬼, 還是一些年輕貌美的女鬼。陸小鳳這個沒節操的家夥, 該不會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存在吧?

林平之有些糾結:“他……真的是那個陸小鳳?”

那個交友滿天下, 善於被麻煩找上門也善於解決麻煩的陸小鳳?初次見麵, 感覺有點超出他的想象。

巽風道:“我管他是哪個陸小鳳,擋道了。”

他手指微微動了動,那緊貼在窗欞下的紅袍男人渾身一僵,就著這個姿勢栽到草叢裡,驚起一片花木。

“誰在外麵?!”

他們原本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屋中讀書的書生沒有聽見,而那些女鬼們沉迷在書生為她們念書的聲音裡,也沒分心發覺有人進了彆院。

直到紅袍男人從牆麵脫落下來。

“我去看看,你們繼續。”

最前麵一位秀麗脫俗的女子皺了皺眉,從窗外的風中嗅到不一樣的氣息。

“那就有勞秋容姑娘了。”念書的書生微微應聲,和餘下的女鬼們相視一笑。%25思%25兔%25在%25線%25閱%25讀%25

“陶哥哥,繼續給我們念書嘛。”

離書生更近一些的貌美女鬼嬌聲請求,隨著她的笑容,麵上綻開一對酒窩。

書生寵溺一笑:“好好,小謝彆搖我。”

秋容朝著書生微微點頭後,起身飄出窗外,盤起的發絲被微風吹走幾縷,露出一顆小小淚痣。

她愕然發現窗下原本被她施法定在牆上的紅袍男人竟然掙脫了束縛,此時滾落在庭院花叢中,手腳已經能自由行動。

秋容微微蹙眉,心裡隱隱覺得有什麼超出她的掌控,抬手撚指就要打出法術把那個膽敢跟蹤陶望三來到彆院的男人徹底趕出去。

若非怕連累陶望三,她早就把這個男人解決點了。

秋容明眸之中閃過一絲紅光,她仿佛已經看到那紅袍男人被丟出十裡開外的慘狀。

而法術打在他身上,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這才感到一絲不對。

存在於靈魂深處的某種本能被喚醒,秋容下意識抬頭,對上一雙泛著寒光的紅瞳紫眸。

她沒有發現她自己在微微發抖。

“呸呸,王憐花,彆站那裡看戲,你還不來搭把手?”

紅袍男人,也就是陸小鳳在花木裡滾了好幾圈,這才發現自己被莫名固定住的手腳可以動了,大喜之下蹦噠起來,又因保持一個姿勢太久手僵腳僵,剛蹦起來就一頭栽進草地裡,近距離接觸到青草的芬芳。

吐出嘴裡的泥土草木後一抬頭,就瞧見銷聲匿跡許久的王憐花正搖著折扇,好整以暇看著他。

他身邊帶著的那俊俏公子,此刻正雙手抱臂,靠在柱子上看著他。

“我說陸小鳳,你這麼大個人了,還不能自己起來?”

王憐花調笑道,勉為其難微微俯身,朝他遞過去一隻手。

林平之見狀,頗為不忍閉上了眼,不去看接下來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陸小鳳抓住王憐花的手勉強站起來,可惜還沒站穩,王憐花猛地把自己手一抽,力道大得讓陸小鳳控製不住一個跟頭,又撲倒了地上。

“王憐花,你好毒。”

陸小鳳整個人趴在地上,巍巍顫顫舉起一隻手,抖著聲音批判千麵公子的惡毒心腸。

王憐花笑容燦爛:“謝謝誇獎,我確實很毒。”江湖皆知千麵公子醫毒雙絕,可惜陸小鳳似乎理解得不夠透徹。

“不就是喝你一壇桃花酒,你至於記仇到現在?”

陸小鳳就著這個臉撲在草地裡%e8%87%80.部高高撅起的獵奇姿勢重新運轉內力,不消一會兒,他冰涼四肢重新有了知覺。

感受到自己的血液還在軀體裡流淌後,陸小鳳才把自己從草地上弄起來,換了個姿勢靠著欄杆做好。

王憐花冷笑:“我向來記仇,你今天才知道?”

那是他給自己精心準備的扳倒沈浪慶賀酒,還沒開封就被陸小鳳這廝偷挖出來乾了,結果他後麵再也沒有贏過沈浪。

都是陸小鳳的錯!!!

莫名感受到了某種強烈怨念,陸小鳳縮了縮頭,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