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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憐花道,“你有沒有去玩過外麵滾動的小東西?”

林平之:“嗯?”

王憐花狡黠一笑,旋即提步而起,掠過窗台徑直落到了庭院之中,穩穩踩在草地上。

林平之:“!!!”他以為這裡隻是景觀而已,原來可以進去的嗎?

許是知道他心中情緒,王憐花回頭道:“之前折了我房中一枝桃花,後不慎將之落入窗下桃花溪,我就猜測這應該是獨立的庭院。”

說罷他蹲下來,修長手指朝前伸去,從草叢間慢慢拍出一團黑白相間的竹熊。

“連竹熊都和真的一樣。”王憐花捏了捏那小竹熊毛茸茸的黑耳朵,調笑道,“你好歹也是這客棧的夥計,怎得還不如我膽大?”

“我自然不如你膽大。”

林平之此刻已然平靜下來,他掠到庭院中來到王憐花身邊坐下,也學著他的動作抱來一隻正在啃竹筍的竹熊。

竹熊也不怕人,任由兩腳獸們將它們挼來挼去,胖乎乎的身體東倒西歪,卻依然抱著竹筍啃得津津有味。

半晌,林平之開口:“我自然不如你膽大。”他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語氣裡卻有著某種自嘲意味。

他說:“我與你同年,武功卻遠不如你,更不必說心智謀略。若無小老板收留,我早就不知死在哪一波追殺之下。”

他說:“縱成了亡命之徒,我也什麼都不敢做。”

王憐花冷冷道:“這麼說,你是後悔認我這個朋友咯?”

林平之搖搖頭,惆悵道:“能得名震江湖的千麵公子為友,我自然榮幸,隻是此番家中劇變,我方才明白我與你的差距。”

“倒也不此給我說好話。”王憐花懶洋洋道,“本公子那叫臭名昭著。”

“噗。”

林平之忍不住笑出來:“也是,難得你會承認。”

王憐花道:“有什麼不好承認的,中原第一女魔頭生出來的孩子,自然是小魔頭咯。”

林平之聞言默然。

王憐花睜開一隻眼瞧了瞧他,心中難得升出幾分後悔。

若他當年和林平之的交遊不是私下而在明麵上,說不定滅林家的幕後之人礙於他雲夢山莊的名聲,不敢毫無顧慮把林家滅門,林平之也不會落到後麵的地步。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當年他不和林平之絕交,說不定這傻乎乎又執拗的家夥就先死在他娘的天花五雲綿之下了。

嗯,也有可能提前被他們的仇家連累。

王憐花估摸著時間,說:“我從大漠回來後,查到了你家一些消息。”

林平之猛地抬頭,目光灼灼盯著他,手下的竹熊似乎感受到了他澎湃的心情,在他懷中翻了身繼續啃竹筍。

王憐花道:“如你所知道的,動手的是青城派,但暗地裡還有一批人。”

林平之按捺住心中激動,說:“可是與薛家莊有關?”

王憐花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又道:“還有一家,你可能不會想到。”

“誰?”

“嶽不群。”

第13章 新鬼

巽風從沉睡中醒來時,窗外已是金烏低垂。

朱樓琉璃映晚霞,畫角橫煙清溪上。青山紅樹間,隱約傳來女子嗚嗚咽咽聲。

他揉了揉自己睡得緋紅的臉蛋坐起身來,隨著他的動作,原本覆在身上的玄金大氅耷拉下來,鬆垮垮疊在腿上。

環視一圈,原本坐在白玉台前喝茶聊天的林平之與王憐花已不見蹤跡,視野裡隻有清風吹過空曠大廳,四角裝飾用的草木花葉微微搖動。另一邊的往生池則自成一方小世界,水霧無視探進來的清風,繼續彌漫升騰。

那嗚咽聲便在這空蕩蕩的環境裡更清晰了。

巽風按了按額角,聽出那些細碎的女聲中,有兩個是他在鬼門關前撿來的臨時員工。至於另一個悲悲切切哭泣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連城姐姐...助我良多......”

“...陸判......朱爾旦......賊子害我...”

許是怕將他吵醒,姑娘們此刻坐在窗外交談,聲音已經儘量壓低,卻仍免不了話語入他耳中。

巽風把玄金大氅掀開,隨意扔到躺椅上便從白玉台裡轉了出來,腰間一串燦金小魚在走動間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好聽極了。

“喵嗚——”

伏在窗台下金燈花叢間的慵懶貓兒細細喚了一聲,睜開一隻眼看到逐漸走來的玄色人影,又把眼睛閉上,一動不動趴在原地。

“老板!您醒了!”

坐的位置正好對著巽風方向的史賓娘正煩惱地抓著發鬢,瞧見巽風頓時眼前一亮,忙朝他揮手,示意他快點過來。

史連城麵上愁容也在此刻舒展開,肉眼可見鬆了口氣。

“這兩個是新客人?”

巽風相當利落地盤坐到花叢間,一把撈起邊上趴著曬夕陽的肥貓,把它拉成一張大餅攤在膝蓋上,隨口說道。

如果是新客人,她倆的氣運...比史賓娘還要差,勉強能支付往生池的抽獎吧。

坐在他的臨時員工對麵的姑娘一愣,緊接著她麵上浮現出狂喜:“您看得見小曼?”

“...這不是顯而易見?”巽風挼夠了今天的毛茸茸,抬頭隨意看了眼,愣了下,“借屍還魂?還是奪舍?”

眼前的姑娘有一張柔美的臉,秀眉彎彎,臉頰上一對酒窩使得她看起來愈發乖巧,像是哪家從不逾矩的閨閣千金。坐姿卻相當豪放,舉止大大咧咧,和這張嬌美溫婉的臉放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但在巽風眼裡,她這樣的姿態卻與靈魂的模樣氣質相符。

而她身邊正飄著一個低眉垂淚的女鬼,相貌與她一模一樣。

“都不算。”在他膝上任由揉搓的橘貓懶洋洋開口。

巽風低頭,捏了捏橘貓的爪子,道:“不是借屍還魂,也不是奪舍,為何麵貌和靈魂半點也不相似?”

“是換頭。”

史連城歎了口氣,為眼前這位麵露羞愧與悲憤的姑娘解釋。

隨著她的話,這位渾身充滿了違和感的姑娘緩緩揭開脖頸上的絲巾,隻見一條紅線橫貫其上,紅線上下的皮膚顏色都截然不同,瞧著分外詭異。

“我是少容,這身體是我的,臉不是,頭也不是,頭是小曼的。”

頂著一張大家閨秀的臉蛋,自稱少容的女子毫不猶豫開口,話到尾部,目光轉向身邊的女鬼。

史賓娘扶了扶鬢間即將掉落的白曇花,劈裡啪啦把怎麼遇到這一生一死兩個姑娘,以及她們的情況倒了出來。

原來下午時分,林平之決定與王憐花一道出去追尋自己的家仇消息,那時巽風尚還未醒,他們便托史連城史賓娘代為告知。兩位史姑娘應下,因著還念夔州城中風景,乾脆一同而行,到城中方才分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史賓娘拐去一花圃,打算挑選幾株花卉回去,在長廊拐角處與匆匆而來的一女子相撞。

女子著鵝黃裙衫,生得是花容月貌,此時神情委時張皇,瞧見賓娘後更是現於形色。

史賓娘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灰塵,瞧見她身邊佇立著一位與她生的一模一樣的女郎。她一眼便瞧出那女郎與自己一樣非生人,且魂魄上翻滾著白氣,是突遭橫禍身死之人。

隻是,不管是生人抑或鬼魂,眼前這兩個姑娘的容貌,她覺得有幾分眼熟。

女郎並未發現史賓娘也是鬼魂,隻在身側女子耳邊焦急喚道:“少容,你怎麼樣?”

“我沒事,我身子可康健了,你放心。”名喚“少容”的女子擺擺手,安撫道,說罷她又去看史賓娘,麵色呆了呆。

“小曼,原來這世上還有比你更漂亮的姑娘。”

那早已是陰世鬼的女郎忍不住笑了笑:“天下何其大,自有容姿遠勝於我之人,況我生前不過略有薄名...也無非占著同輩遠去的光......”

歎息的聲音在她目光落到史賓娘臉上時驟然一停,女鬼愕然道:“你...賓娘?!”

在女鬼微笑時,史賓娘看見她臉頰上顯露出來的一對酒窩,腦子裡終於抓到那一絲熟悉感:“小曼?你怎麼也死了?!”

史賓娘、史連城和吳小曼,生前都是同一座城裡的姑娘。

史賓娘是當地太守的獨女,史連城和吳小曼則是當地望族千金,她們自幼相識,曾經是玩得不錯的手帕交。

後來史連城史賓娘相繼早夭,因著各自父母不願相信自己嬌女就此離去,將她們的屍體以遊方道士秘法藏於家中,並未舉辦葬禮告知天地,更未在城隍廟中上香消名,自然就沒有給女兒燒去“為酆都天子閻羅大帝發給路引”。

這“路引”是人死之後亡魂去往陰曹地府的憑證,若無此路引,亡魂便通不過鬼差的巡查,進不去鬼門關。

史連城和史賓娘的魂魄在人間流浪,憑著感覺被牽引至夔州陰陽界,在鬼門關前徘徊不定,始終無法進去。

彼時此間地府隻以為巽風要尋鬼差辦事,為他準備了一排老吏供其驅使,巽風瞧了眼因要擴建而亂糟糟的地府,轉身在鬼門關拎了倆幽魂,便是史姓二女。

史連城和史賓娘在陽間流浪時損了不少精魂,因而記憶有損,跟在巽風身邊後,她們損去的驚魂才慢慢回來,也逐漸想起過往,但還未回鄉去看一眼。

便也不知曉,她們的手帕交吳小曼竟也在十九歲時喪命。

這次重逢後,史連城察覺到其中或有秘辛,花圃並非談話之所,她們便將吳小曼和那自稱“少容”的女子帶回客棧仔細詢問。

吳小曼生前接連兩次未婚喪夫,縱貌美性溫,也再沒有人家敢上門提親。她的父親吳侍禦急上了火,卻也無能為力。

十九歲的上元節,吳小曼去逛十王殿,被個無賴瞧中了相貌,當夜翻牆入她的臥房,殺死她的侍女後欲要強迫於她。吳小曼一介柔弱女子,怎是個強壯的男人對手?拚死抵抗之下,無賴氣上心頭,竟一刀削去她頭顱,要了她的命。

吳小曼年紀輕輕便枉死,自然心有怨氣,魂魄欲尋閻王殿處陳怨,卻不曾想她的頭顱在之後不久竟然被一綠麵赤須的紅衣男子提走,換在另一個陌生女子身上!

那男子濃髯紅須,周身煞氣環繞,逼得剛為魂靈的吳小曼不敢接近,隻要靠近一點就能察覺到自靈魂深處傳來的恐懼。

吳小曼隻好等那男子離去,方才敢靠近這位被換頭的女子。她親眼瞧見那女子第二日晨起,摸到脖頸間一手鮮血,驚聲尖叫,又從水盆裡瞧見自己滿臉血汙,更是驚駭萬分。

這女子丈夫聽到動靜,自門外走來告訴女子,是他拜托地府陸判為她換了美人首。

對於這位名叫“少容”的女子而言,一覺醒來自己麵目全非,和丈夫告訴她的緣故哪個更令她驚怒,吳小曼彼時並不知曉。

直到少容在換頭之後,慢慢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