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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 蓬萊客 4288 字 5個月前

,叫他不要見怪。

高桓一臉的不耐煩,高聲道:“我不和你多說!你人既來了,我伯母母子呢?慕容公主,我可是帶過來了!”說完,命人將慕容喆帶出。

烏乾定睛望去,見他身後,兩個士兵推著個被縛的貌美女子走了出來,便叫身邊跟來的北燕使者仔細辨認,確定是慕容喆無疑,這才放下了心,哈哈笑道:“好!我就欣賞似高將軍這般爽快的人!你伯母他們,我自然也帶來了。”說完,命士兵將人也帶出。

日落之後,不但光線迅速黯淡,風也跟著大了起來。一陣陣的風,裹著細沙,迷人雙眼,隻見一個漢女打扮的婦人,蓬頭散發,佝僂著腰,手中牽個三四歲大的孩童,被幾個匈奴士兵押著,從隊列裡蹣跚而出,頓了一頓,用嘶啞的聲音,顫唞著喊道:“六郎……是伯母……你快救我……”

她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恐懼。邊上那孩童,被身後的匈奴士兵用刀頭頂了一下,嚇得也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高桓又是激動,又是憤怒,“騰”的一下,人就從馬背上躍了下來,高聲道:“伯母,你莫怕!侄兒這就來救你!”說著便要衝過來。

這婦人是劉建找來的,和長公主的容貌身段,本就有幾分相似,又借這黯淡的暮色,將人推出交換。

高桓情緒如此激動,顯然是被蒙蔽了過去。

烏乾壓下心中的得意之情,朝隨從丟了眼色。那人會意,忙阻攔道:“高將軍且慢。為穩妥起見,你我兩方,宜同時交換人質。你意下如何?”

高桓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催促手下將慕容喆帶上來。

對麵也如法炮製。等兩邊的人質各自站定,一聲令下,雙方便朝對麵走去。

“快些過去!還愣著做什麼!”

高桓衝著慕容喆喝道。

慕容喆披頭散發,邁步朝著對麵走去。

她和那對迎麵而來的母子越走越近,視線掃了一下,忽然回頭,盯了高桓一眼,唇邊露出一絲冷笑,隨即回頭,加快腳步,朝著前方走去。

高桓仿佛已是迫不及待。那婦人卻越走越慢,頭始終低垂,快到近前之時,停下了腳步。

他按捺不住,奔上前去迎接,到了近前,突然停了下來,盯著那仍不敢抬頭的婦人看了幾眼,臉色猛地一變,衝著對麵的烏乾喝道:“烏乾!她不是我的伯母!你竟敢騙我!”

烏乾的手下早已將慕容喆接入陣中,除去繩索,未做任何停留,立刻送往雁門。

他得意萬分:“高氏小兒,你%e4%b9%b3臭未乾,用你們漢人的話說,不過是仗著和李穆的那點裙帶關係,這才得了將軍名號吧?李穆是空有虛名,你更不是我的對手。我本以為會有一番周折,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將慕容公主接了回來。遲了!你知道得晚了!”

他狂笑不止,身後的騎兵也跟著大笑。笑聲如浪,充滿譏嘲,一陣陣地湧來。

高桓雙目射出怒火,咬牙切齒,丟下那個已經嚇得癱軟在地不住磕頭的婦人,翻身上馬,轉頭一聲令下,士兵鼓噪,紛紛跟著他上馬,朝著前方的匈奴騎隊殺了過來。

烏乾故意激怒對麵的這個白袍小將,等的就是這個局麵。見狀,做了個手勢,一乾人立刻跟著他呼啦啦地後退,如潮水一般撤離。

高桓一路猛追,一口氣追出了幾十裡地,追到烏乾藏身了一天的沙丘前時,見前方的匈奴騎隊突然停了下來,伴著一聲尖銳的哨令,兩側的沙丘之後,殺出來無數預先埋伏的匈奴騎兵,漫山遍野,烏鴉鴉到處都是。

“高氏小兒,你不但白白送回了慕容公主,沒有想到,我這裡還有五千伏兵吧?李穆空有戰神之名,今日還不是要栽在我西涼的雁門關前!”

伴著烏乾的大笑之聲,他身後的騎兵掉頭,並入伏兵的陣列。在震耳欲聾的殺聲裡,朝著高桓的騎隊衝來。

匈奴人久不洗澡的體味混雜了身上的羊騷味道,隨風撲來。

高桓目光閃爍,一聲呼嘯,身後的千騎得令,掉頭便朝方鎮而去。

烏乾見對方掉頭逃跑,更是得意非凡。

這便是劉建和他設下的一個計中計。

先以假的長公主換回慕容喆,等高桓發現上當,必怒不可遏,再用言語激他,誘他追擊到這裡,預先埋伏的騎兵殺出,以多對少,必能將這支騎兵殲滅。

但這並不是今天最終的目的。

埋伏在這裡的五千騎兵,是劉建引以為傲的騎兵中的騎兵,精銳裡的精銳。

他最終的目標,是要利用今天這個機會,趁李穆不備,用這支精銳騎兵奇襲對方大營,燒掉輜重和糧草,隨後再閃電撤離。

這正是西涼騎兵最擅長的戰術。等李穆反應過來,即便騎兵的馬匹足夠精壯,在他能追上自己之前,他早已安全退回到了雁門關內。

接回慕容公主,消滅高桓騎隊,再奇襲李穆大營,一舉三得。

李穆的大軍,一旦沒了輜重糧草,到時候,不必和慕容替聯手,西涼也能穩操勝券。

這個計中之計,進展得如此順利,讓他欣喜若狂。

立大功的機會就在眼前,他怎會讓前頭這支騎隊逃走?立刻發令,帶著身後六千騎兵狂追不舍,漸漸拉近距離,追回到方鎮之時,借著殘餘的天光,看見對方似乎走投無路,全都躲進了鎮裡,借著尚未倒塌的城垣的掩護,在土牆之後排開箭陣,似乎是想在這裡和自己拚死一搏。

對方不過一千人馬,自己卻有六千精銳。烏乾又怎放在眼裡?帶著士兵,發出陣陣作戰之時那叫敵人聽了為之膽顫心驚的尖銳怪嘯之聲,拔刀揮舞著,朝著鎮口衝了過來。

士兵巋然不動,藏身在土牆之後,盯著越來越近的匈奴騎兵,蓄勢待發。

高桓下過命令,在沒有收到訊號之前,不準發射一支羽箭出去。

匈奴騎兵近在眼前了。

黯淡的夕光,也掩不住對麵馬上匈奴人那一張張醜惡宛如厲鬼的猙獰麵容。

就在他們怪叫著,揮舞著刀,驅馬衝向鎮口,準備將躲藏在裡麵的那一千敵人的腦袋砍下來時,他們毫無知覺,就在前方不遠之處,等待著他們的,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烏乾隻知,前兩日,高桓曾帶人來到這裡,挖坑掩埋那些被他們屠殺的居民。

他卻做夢也不會想到,這隻是一個障眼法。

李穆那日來此察看地勢,回去之後,便定下了計策。

借著白天挖坑掩埋屍體的假象,在夜色的掩護下,設了一個用以埋葬敵人的陷阱。

就在這一刻,高桓和幾十個士兵,半邊身子埋在沙地裡,正伏在鎮口的兩旁,一動不動。

每個人的臂膀之上,都纏著一根兒臂粗細的巨大繩索。

繩索被淺埋在沙土之下,一直延伸,橫過鎮口,另一頭,就掌握於伏在遠處對麵的士兵的手中。

一百步,六十步,五十步……

高桓麵容沉靜,唯獨雙目緊緊地盯著越來越近的匈奴騎兵的身影,纏著繩索的臂膀,慢慢抬起,仿佛蓄滿了無窮的張狂力量,一觸即發。

就在最前的一排匈奴騎兵越過了那道埋在地裡的繩索,又繼續朝前奔去之時,他暴喝一聲,驀然從沙土裡一躍而出,帶領著身旁的士兵,拉直了手中的繩索。臂膀皮膚之下,青色的血管暴.脹而起,繩索吃力,陡然繃得筆直。

“轟”的一聲巨響,猶如石破天驚,伴著飛揚起來的足有數丈之高的黃沙和塵土,隻見鎮口前麵那片原本平坦的地麵之上,突然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片片的籬笆和橫木,隨著繩索的牽引,迅速地翻炸而起。

地上多出了一個長達百米,寬十丈的巨大深坑,宛如朝開張開了一張巨口,將上麵的人馬,無情地吞噬入腹。

在巨坑的底部,密密地插滿了削尖的木樁。前麵的一片騎兵掉落下去,連人帶馬,當場就被釘穿在木樁之上。

就在人嚎馬嘶,徒勞地掙紮扭動之時,後麵的騎兵,因了巨大的慣性和來自身後的推擠,加上天色昏暗,看不清楚,根本無法停住,紛紛跟著掉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幾乎眨眼之間,地坑的底部,填滿了人馬。

坑壁筆直,即便後來掉進去,僥幸借著同伴屍體的墊護,沒有被當場刺穿的騎兵,也是無法出來。

六千精騎,轉眼之間,便如此被吞噬了大半。

坑底之下,密密麻麻,蠕動著的一片,分不清是人是馬,是活是死,馬匹和人,相互踩踏。

嘶鳴之聲,夾雜著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從坑底衝了上來,宛若發自阿鼻地獄。

“放箭!”

高桓雙目赤紅,一聲令下,土牆後的士兵紛紛湧出,聚到坑邊,引弓射箭。

羽箭仿佛一張密密麻麻的網,朝著坑中的匈奴人,毫不留情地射去。

烏乾衝在前頭,也掉入了沙坑。虧得他反應快,抓住身邊一起掉下的一個士兵擋了一下,這才僥幸躲過了那根已經插了兩個騎兵的木樁。

那士兵一聲慘叫,被木樁插住,卻沒立刻死去,雙手依舊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掙紮著不肯鬆手。

烏乾一刀砍斷了士兵的手,這才終於得以解脫。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了過來。本以為李穆中計,卻沒有想到,原來中計的人,竟然會是自己。

他又恨又懼,肝膽欲裂,正要尋找可用的馬匹,企圖踩著堆疊的屍體縱躍上去之時,突然,頭頂一陣箭雨,再也無處可逃,全身登時插滿箭簇,被利劍射得宛如一隻刺蝟。

他舉頭仰望,雙目暴凸,目光之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憤慨和不甘,直挺挺地站在那裡,還是不肯倒下。

一個被射死的匈奴騎兵,突然從天而降,砸了下來,將他壓在了下麵。

僥幸在後的匈奴騎兵,終於止步在了那個不斷吞噬人馬的沙坑之前。

人人都被眼前突然發生的這個巨大變故給驚呆了。

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高桓又一聲號令,埋伏在鎮口兩邊的騎兵,也衝殺了出來。

眼見主將也掉了下去,顯然是活不成了,鎮口兩邊還有埋伏,光線微弱,根本不知道到底還有多少敵人。剩下的那些匈奴兵,哪裡還有半分鬥誌,掉頭就跑。

高桓豈容這些人逃脫,包抄圍堵,一場惡戰,天黑之時,烏乾和他帶出來的這六千精騎,全部被殲,高桓大獲全勝。

勝利的歡呼之聲,響徹在方鎮的四周。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一張張染血的興奮麵容。

高桓將手中那把染滿了血的長劍插回劍鞘,抹去臉上被濺的血汙,命軍士們就地吃些乾糧,稍作休整。

就在他於此吸引匈奴人的注意力的同一時刻,他的主帥,姐夫李穆,已於昨夜時分,利用此前伯父轉達過來的地圖所標識出來的一條彆道,領著軍隊,避過了劉建的耳目,連夜朝著雁門奇襲而去。

倘若一切順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