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裡的騎士沒跟她繼續商量下去,說了句東西在前台待會自己拿就掛了。
單屹看著蹲在地上臉蛋發白的顏安:“怎麼回事?”
顏安頓時朝單屹伸出了手,嘴巴一扁:“單屹我胃疼。”
單屹在走過去前心想,怎麼不直接疼死算了?
單屹住的是大床房,房間裡隻開了一盞床頭燈,房間內安靜如斯。
此時的顏安躺在床上,縮在了被子裡,房間裡隻有她時輕時重的呼吸聲。
幾分鐘後,單屹提著藥袋子開門進來,往床上的人瞧了眼。
顏安聽到聲響,皺著眉頭睜開眼,說道:“我想喝口熱水。”末了又加了句,“謝謝單機長。”
顏安聲音很輕,沒有絲毫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朝陽氣,人病懨懨的,但單屹仍舊聽出了那點委屈巴巴的撒嬌語調,軟綿綿的,能滲進人的細胞裡。
單屹聽著就有股莫名的煩躁。
單屹將礦泉水倒入燒水壺裡摁下開關,然後將她那袋藥拆開,隨即動作一頓,露出一個冷冷清清的笑,單屹將那盒避孕.套拿出來放到桌上,再掏出裡頭胃藥。
查看說明書的期間水燒好了,單屹兌了點冷水,將藥拋到床上:“兩顆,吃了就回去。”
顏安身子沒動,強行抬起手和頭將藥吞了,又把著杯子喝水,水杯拿不穩,撒了一半到床上,顏安將剩下的半杯水都灌了下肚,溫熱的水淌進胃裡,瞬間緩解了那種要命的刺痛感。
單屹全程沒有伸出援手的打算,顏安將空杯子放在枕頭邊,她頭砸回到枕頭上,說道:“能給我再躺躺嗎,太疼了。”
單屹不為所動,他說道:“知道慢性胃炎對一個飛行員有什麼影響嗎?”
顏安:“我胃沒有毛病,是今天那個變態辣太辣了。”
單屹:“不能吃辣點什麼變態辣?”
顏安嘀咕了句:“我看你們那鍋也差不了多少。”
單屹懶得跟她說了,他將床上的杯子拿走,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出來時看見床上的人給他直接睡了過去。
顏安此時的眉頭還在下意識地皺著,那張臉蛋圍在被褥裡白得像隻鬼。
過了會,藥效大概上來了,顏安的呼吸穩定綿長,原本乾乾淨淨的房間現在都因為她沾染滿了酒氣。
單屹無聲地看了她一眼,最後拿了個枕頭,朝窗邊的沙發走去。
*
顏安很久沒夢到顏誌國了,夢裡的男人穿著一身空軍製服,臉卻有些模糊,像隱在了一場大霧裡。
顏安伸手喊爸爸,對方欸了一聲回應,聲音悠長,帶著空洞扁平的回音,但聲音是粗是細,是高是低,顏安卻聽不清晰。
顏安說,爸爸我想騎肩馬。
對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顏安朝對方走了一步,對方卻同時後退了一步。
顏安不解,停在原地。
這時周遭響起了不一樣的聲音。
“小顏安,你爸爸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你要乖,不哭不鬨在家裡等爸爸回來,好麼?”
“你爸爸是個英雄,他肩上有更重要的東西擔著,所以不能讓你騎肩馬。”
“顏安真懂事,等你長大了,肯定是個招人疼的女孩兒。”
在夢裡的顏安站在侈侈不休的聲音裡頭,宛如站在暴風眼之中,周遭旋風都與她無關,她在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男人的臉。
她的腦子裡浮現出男人的臉,曇花一現般便又幻化煙雨消散。
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她發現自己記不起來她爸爸的樣子。
她蹲在雲霧之間,直至聽到有人喊她。
“安安。”
“我的寶貝。”
顏安抬頭。
“不要哭。”
“爸爸,我有點孤獨。”
“將來會有一個男人,跟爸爸一樣愛你,那個男人會陪你終老,會讓你笑,給你騎肩馬,將全世界都給你。”
“再遇到那個人之前,要愛自己,彆讓自己受傷,要每一天都開心快樂。”
顏安感覺臉被拍了無數下,她事掙紮著睜開眼的,意識仍舊恍惚在夢中,看見眼前的人影,呆呆地凝視。
單屹看見顏安睜開眼愣神看著他,眼神有些失焦,似乎穿透了他在看另一個人,他皺了皺眉,對方在這時竟又重新閉上了眼。
單屹直接把被子掀開:“給我起來了。”
顏安再度掙紮著睜開眼,腦子仿佛浸泡在低濃度的酒精裡,昏昏沉沉,一片空白:?
單屹冷眼看著她,一把扯起她:“彆在我這賴床。”
顏安欸一聲,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有力氣的,她將人直接掛在了對方身上,眼皮一下一下扒搭著,任由單屹把她擰下了床。
單屹看顏安閉著眼把拖鞋穿上,然後說道:“桌子上,你的東西拿走。”
顏安反應了一秒:“噢。”
單屹看著她將那胃藥扔進紙袋裡,然後又拿起那盒避孕.套看了看,下一秒又隨手扔了進去。
單屹嘴角冷冷清清扯出了一個弧度。
顏安幾乎是閉著眼睛去摸門,然後又閉著眼在摸把手,摸了好一會,門被不耐煩的單屹給開了。
顏安睜了睜眼,眼球的乾澀讓她眯著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單屹,對方也看著她,然後說道:“避孕.套都買了,但胃藥卻讓我幫你拿,你挑男人的眼光,不怎麼樣。”
顏安不服:“我覺得我的眼光很好。”
顏安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單屹,突然朝他揚起一抹笑,仿佛特彆正式地朝男人說話,像一場臨彆的告白:“單屹機長我喜歡你,你可以跟我談戀愛嗎?”
單屹突然笑了,勾著抹冷冷的笑意問她:“你懂不懂什麼叫談戀愛?”
顏安搖頭:“不懂啊。”
顏安不懂,她從來沒談過戀愛,她想要眼前這個男人教教她。
單屹開口:“隻管床上那幾個小時的男人,不叫戀愛。”
顏安眨了眨眼睛,覺得眼前的單屹真是好看,說的話也好聽。她能看得清楚,也能聽得清晰,她滿心歡喜。
她伸手摸了摸眼前這個男人的臉蛋,皮膚有些冰涼,帶著胡渣的粗礪感。
顏安心想,這個能不能就是那個會把全世界都給她的男人?
顏安腦子還晃著,人突然就湊了上前,手下意識抱住對方的腰,一條腿軟軟地貼在了男人的褲腿上,她抬起下巴稀裡糊塗地看著對方,發頂掃過單屹的下巴,嘴唇意外地就碰了上去,顏安自己都愣了愣。
單屹整張臉都冷了下來,開口時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顏安。”
單屹用力掰開她的手,敞開門,將人一把丟了出去,聲音嘲諷:“你真的太沒勁了。”
顏安被推出了房門,腳踉蹌了兩步,最後直接跌坐在地。
屁股的疼痛感讓顏安犯渾的意識稍稍聚攏了一下,她轉頭,看著麵前已經關上了的房門,揉了揉被單屹掐著扔出來的手臂,嘶了聲,隨後又拍了拍自己腦袋,嘶多一聲。
她撐在地麵起身,回頭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又重新爬回上床。
顏安瞄了眼時間,五點五十。
外麵的天已經開始逐漸亮了起來,厚重的窗簾隔開了內外兩個空間,房間依舊安靜,沈恬仍舊睡得安穩。
顏安睜開著眼,頭腦困頓得沉甸甸的,她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是一種仿佛浸泡在子夜將醒裡的深灰,跟顏安方才夢裡顏誌國那身空軍製服很相似。
時隔多會,她眼皮逐漸沉重,終於重新昏睡了過去。
在夢中的顏安想,爸爸,你說的那個男人,怎麼還沒出現,我恐怕得再去彆的地方找找。
*
顏安返航的航班依舊在傍晚。
下午四點,顏安與一同機組人員坐上前往機場的大巴。
此時的顏安和沈恬一同在大巴上等人齊開車。
今天的沈恬容光煥發,不見一絲倦意,隻是眼睛有些許浮腫,但妝容精致,精神氣足,跟醉酒時的模樣判若兩人。顏安看著沈恬臉蛋兒水靈,忍不住上手摸了把:“不錯嘛,恢複單身的人兒跟脫胎換骨似的,你這小模樣,真不來幾個高大威猛都對不起自己了。”
沈恬也不是第一次戀愛了,傷春悲秋幾天也算祭奠過這五年的大好青春,醉了一次就醒了,沒有什麼值得原地逗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會沈恬笑著點頭:“你說的對,不然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周勉在此前已經自個兒走了,為了這頓火鍋打兩趟飛的,這位小敗家實實在在奢侈了一把。
此時周勉在候機的地方無聊,就在群裡吹水。
周勉:放風的日子到頭了,回去又要相親去。
沈恬:一起啊,哪個機構?我也相相去。
隔了會。
顏安:我也去!
顏安:組隊啊,三排!
第三十七章
周勉隻當她們兩人在發神經, 順口把機構名字丟出去,沒想到就一會兒功夫,兩人先後將注冊頁麵截圖丟回到群上。
一個充了普通會員,一個直接充成了黃金會員。
沈恬轉頭看向顏安:“你這麼猛嗎?這得相多少次親啊?”
顏安:“介紹說, 黃金會員的相親對象質量高一點, 那當然往高了去充。”
沈恬拍大腿, 感覺自己還虧了。
周勉:瘋了, 送錢上門的大怨種。
*
這周顏安的排班因為那一天的停航而變得後續有點擠, 結束這一輪班後,她連著休了三天。
顏安在放假的第一天回了周安。
四月末的周安已經是個火爐,黝黑的瀝青路在三十多攝氏度的烈日底下如同一捧煤火, 烤得空氣都扭曲。
老梁不是一個喜歡太陽的人, 可她卻選在了火爐裡安家。
顏安咬著冰棒站在庭院外敲門,梁繡紅開門時詫異:“怎麼又回來了?”
顏安對老梁的話不滿,做著掰手指的動作,一根根數給她看,說道:“我對上一次回來都是年前了, 你還記得自己有個女兒不?”
梁繡紅不跟她嘴貧,說道:“天天天上飛,難得有假就彆跑來跑去。”
顏安推門而入:“前段時間聽你說Happy那老狗走路一拐一拐的, 也就順道回來看看那老人家。”
顏安進到院子便屋裡屋外張望著:“嗯?老人家呢?”
梁繡紅:“隔壁串門玩去了。”
顏安:“串哪家門啊?”
梁繡紅說, Happy跟隔壁那隻黑毛狗好上了,天天往隔壁跑去,不到傍晚舍不得回來。
顏安有些驚訝, 怎麼回事, 這隻老狗到了這把年紀突然開竅了?
她努了努嘴, 說道:“都是條老狗了, 還去沾花惹草,看著身體啊。”
梁繡紅說她沒點正經。
梁繡紅關上了院子的門,便繼續搗鼓著庭院裡那一畝三分地,顏安隻來過一夜,身上什麼行李都沒帶,走進門了便直接給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