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門在腳下蠢蠢欲動,在場下最後一輛機車過線後,他抬手將頭盔風擋合上,油門直踩,將車駛入賽道。
顏安一共跑了五轉,她幾乎舒爽到想高聲尖叫。
跑賽道跟跑山不同,跑山講自由,暢行在山道間,我行我素。跑賽道,身臨其境,每一圈都是競速的筷感,心跳加速,血液也沸騰。
顏安將車開上場邊,一個漂亮的甩尾停下,身心都有種意猶未儘的野勁。
顏安將頭盔摘下,一額的汗,秋風吹來,舒爽得每個毛孔都舒張。
她將發圈扯下,垂下頭將頭發隨意地揚了揚,舒服了,將頭仰起,手一甩,一頭秀發便像她人一樣張狂,極致的黑,在夜裡甩出一道耀眼的弧度。
耳邊引擎聲低沉,像一群蓄勢待發的野獸。
顏安轉頭,動作霎那間頓住。
顏安不遠處的正前方,一輛寶藍捷豹安靜匍匐在水泥地上,車上的人似乎朝她方向看了過來,視線儘數遮擋在偏光風擋裡。
片刻後,男人將目光撤回,一聲尖銳的輪胎抓地聲響起,男人油門一踩,那輛捷豹便在夜裡劃出一道光。
誰啊?
騷成這樣。
第二十四章
秋夜深邃, 北郊傍山,濃重的夜色將山與地層層包裹,隻有這裡,射燈投射在水泥地上, 亮如白晝, 像夜裡燃起的一團明火。
賽道上引擎聲響徹天際, 輪胎與地麵廝磨, 置身在這樣高分唄的環境下, 顏安仿佛被仍在了火裡燃燒。
她爬到觀眾席上,身體撐在圍欄邊,半個身子都朝外探, 一隻手掌攏在唇邊, 一個勁地瘋狂尖叫。
彆的人都在場邊倚在各自機車旁,隻有顏安,歡呼尖叫聲在勁爆的引擎聲中依舊隨風若隱若現。
大詹:“怎麼回事,顏安看彆人跑比自己下場還嗨。”
顏安感歎,這不一樣。
當觀眾, 純享受,場下的所有激情都在為她服務。
在夜裡看賽車就是一場視覺享受,是一種區彆於白晝的野, 宛如置身於手術燈下, 驚心動魄,帶著無以言喻的緊張與刺激,顏安看著那輛捷豹的車尾燈漂移消失在彎道儘頭, 連頭皮都發麻。
顏安衝下去, 問大詹:“那輛寶藍色的捷豹, 是你朋友嗎?”
大詹的目光也在追隨, 聞言搖頭:“不是,我也想認識認識,第一次見人開車這樣狠。”
顏安:“狠得太帶勁。”
大詹年齡比顏安大不少,顏安在這群車友裡就是個野毛頭小子,大詹笑著問她:“感興趣了?我待會幫你問個號碼。”
顏安擺手:“不行,我有目標了,不能花心當渣女。”
附近的人聽了都在大笑。
顏安看著場下那抹寶藍色,目光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號碼就不要了,但我想跟他跑一轉!”
大詹:“你這小身板跟那車跑?那車過彎霸道得一個身位都不讓,你去蹭了一蹭,我過去替你收屍。”
顏安努了努嘴。
大詹見顏安一副野上頭的模樣,說道:“不過你是女人,正常人都讓你三分,我待會過去跟那哥打個招呼,讓讓你,跟你跑一轉。”
顏安切他:“什麼女人不女人,我這手車,比男的都辣。”
賽道上引擎聲漸歇,同個時間,那輛捷豹比彆人足足跑多了一圈,卻停到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顏安那顆高手過招的心跳得欲罷不能,此時將頭盔戴上,跨步上車,油門一給,直接朝那輛捷豹跑了過去。
顏安將車開到捷豹旁,伏低身,抬手敲了敲駕駛座的玻璃窗。
裡頭的人將車窗摁下,轉頭朝她看了過去。
車內昏暗,男人的身段藏在夜色裡,賽車服修身,顏安隻能看見對方的肩很寬,黑色手套虛握住方形盤,人鬆弛地靠在駕駛座上,頭一偏,看向了她。
兩人的引擎都沒關,狂躁因子肆意猖狂地在兩人之間流動。
裡頭的男人無聲看向她,目光全藏在偏光風擋後。
顏安看著對方的頭盔倒映出自己的樣子,她掀起自個兒的風擋朝對方打招呼:“嘿帥哥,跟你跑一轉可以嗎?”顏安朝對方毫不吝嗇地舉起拇指揚了揚,“你這手車,又騷又帥啊!”
男人沒有回應。
後麵幾輛跑車的男人從車上下來,看見顏安過去敲車窗起哄,發現竟然是女的。
利傑說道:“美女,我兄弟開車不太會憐香惜玉噢。”
顏安朝車裡的人笑:“咱不比速度,我就是圖個爽,我的車技很好,跟我跑不丟人,來一轉?”
男人依舊沒有回應,顏安覺得這人挺悶騷,開這麼騷氣的車,卻一副性冷淡的模樣,她見男人不回複,便暗自聳了聳肩。
就在此時,男人朝她伸出了拳頭,拇指朝車頭方向一挑,車便率先跑了起來。
顏安揚著唇笑得熱血沸騰,啪地一聲將風擋帥氣地翻下,直直朝著遠處那抹寶藍如利箭般追去。
利傑等人紛紛給兩人讓位,場上兩道不一樣的引擎聲彼此不相讓,一行男人立在賽道邊,心潮都在為場下的追逐而澎湃。
捷豹已經領先了顏安一圈,卻又在最後一個彎道上重逢。
暗黑的杜卡迪與捷豹並肩而行,顏安轉頭,朝右手邊的駕駛座看去,上挑起唇角,人俯下`身便直接將速度提到了儘頭。
一場無月的夜。
一抹寶藍猶如電光霓虹飛速劃過,高調又張狂,與它身旁那道如影隨形的黑鋼冷鐵一樣,將這冷靜的夜劃開成兩半。
一半敬悠悠天地,一半敬自由無價。
*
顏安的車與捷豹一同停下,顏安單腳撐在地麵,抬手摘下頭盔,額頭全是熱汗。
捷豹的車窗搖下,跟利傑等人打了個招呼,人沒下車,下一秒,直接駛出了賽車場。
顏安詫異地看向那輛駛離的捷豹,從四散的射燈下,顏安從車尾的方向似乎看見裡頭的男人單手將頭盔摘下,揚手隨意扒了扒頭發,瀟灑輕狂。
引擎聲在安靜的夜裡漸行漸遠,顏安這才將目光從出口處撤回。
利傑一開始沒留意有顏安這個人,當時看見對方過去敲單屹車窗時才差異,那輛野到極致的杜卡迪上坐的竟然是個女的。
此時顏安將頭盔摘下,額前的頭發被汗粘住,露出光潔的額頭,一整個人在燈光下都是青春洋溢的朝陽氣,利傑忍不住走過去:“天啊,你這個小姑娘夠嚇人啊。”
顏安嘿嘿地笑了笑:“不小姑娘了,二十老幾了。”
顏安混在一群大老爺們裡一點不羞怯,豪邁得像個真漢子。
顏安問利傑:“剛剛那輛捷豹騷得不像話,你們經常跑哪帶?下次跑順帶捎上我?”
利傑笑著搖頭:“我們這種局啊,一年就組一兩次。”又問,“看上我兄弟了?他正好單著,需要搭線?”
顏安擺手:“我不,你彆,我已經有彆的目標了,正準備下手來著。”
利傑挑眉大笑:“那你加油啊。”
*
單屹將車丟回到車行,車行老板迎出來,對方已經習慣單屹跑完一躺總有些東西修修改改。
玩車的人不少,但像單屹這樣不是為了玩而玩的人卻不多。
來他這裡改裝的飆車族,各有各的需求,但籠統一點,無外乎是“更快”,還有“更炫”。
追求速度,幾乎能換亞克力的都換,車的外形要炸,底盤要低,他信手拈來。
但單屹不一樣,他還記得當年這客人第一次開著這輛捷豹過來時,第一句話說的是,安全第一,其他你決定。
此時車行老板笑著與他寒暄幾句,單屹便離開了。
單屹那輛黑色的suv就停在隔壁,回到家身體依然是熱的,他將賽車服脫下,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蘇打灌了半瓶,他手邊的手機震動。
利傑:今天怎麼這麼早走?
單屹:約了人,下半場有局。
利傑:行,下回約,下次可以喊上今天那輛杜卡迪。⊥思⊥兔⊥網⊥
利傑:噢,今天跟你跑的那輛杜卡迪是個小姑娘,你知道吧?
單屹:見到了。
利傑:人很有意思,本來想著跟你這顆鐵樹能不能湊一對兒,你猜怎麼著?
此刻的單屹嘴角噙著抹笑,渾身透出一場儘興後的舒暢。
他單手隨意地敲在手機屏幕上:怎麼?
利傑:人家想也不想就給拒絕了。
單屹輕輕地揚了揚眉。
利傑:小姑娘說,她有目標了,正準備下手呢。你大概是老了,年輕姑娘都不上勾了。
單屹笑了笑,將那瓶蘇打喝完,扔到了垃圾桶裡。
單屹:替她可惜了。
*
單屹換了身衣服來到新冶時,時針剛邁入十點,率先到的魏易和崔偉成已經喝完了一輪。
崔偉成改編前乾地麵偵查,現在調到了指揮部。
當年崔偉成和單屹在一次模擬訓練裡合作無間,兄弟情誼在歲月裡切不斷。
而魏易在三人當中自稱是個逃兵。
當年三人說好一起去報空軍,魏易後來卻被家裡關了起來,這事他什麼時候談起都覺得自個兒丟人。
後來魏易從商,兩人從軍,魏易不時會從電視或彆的地方看到與其相關的小篇幅報道都會感歎。大多報道僅止於皮毛之上,光榮背後的血汗揭露在世人眼裡隻知道一二,但魏易知道八.九。
所以魏易打從心裡佩服他們,單屹在平日裡再跩,魏易也服氣。
崔偉成年底結婚,今天算是提前喝的一頓兄弟酒。
單屹今天沒有要茶,他要了一杯伏特加。
單屹並不嗜酒,他喝酒全看心情,他對酒不像魏易那樣講究,也沒什麼癖好,好比伏特加這款經常用作雞尾酒的普通基酒,他就覺得不錯。
入口不甜不苦不澀,味道簡單到了極致,卻有烈焰的刺激。
三人碰杯,彼此默契間笑了笑,不言一語喝下,是一種超越稱兄道弟的情誼。
三個人湊到一塊不容易,話題一如既往地隨心,隻要不涉及機密的,都能聊。
崔偉成的對象是他的小學班長,當年並沒有什麼旖旎曖昧的東西,天天被對方叉腰催交作業而頭疼,反而前幾年機緣巧合又遇上了,愛火一點即燃。
崔偉成跟單屹都受不了魏易惡心的形容詞,崔偉成說:“彆愛火一點即燃了,說說你吧。”
魏易一副擺爛並傲嬌的姿態:“我有啥的,商業奇才,民航未來之光,等著跟我聯姻的可太多了。你倒不如先去關心關心咱們這的老處男吧。”
單屹拿起酒杯喝了口,置若罔聞般挑了挑眉。
崔偉成不像魏易沒個正經,他與單屹碰杯,問:“還沒遇上喜歡的?”
單屹挑起唇角,說道:“不合適。”
崔偉成做偵查的,一聽就分輕重:“有喜歡的,但不合適。”
魏易臥槽了聲:“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