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安從地上撿起一個空啤酒罐扔了過去:“滾。”
下午五點,日落西斜。
三人在撒滿黃昏的房子裡結束了今天的局。
顏安開車送沈恬回去,周勉晚上有另一個局,順道蹭車。
顏安先把沈恬送到,然後調頭送周勉,再自己回家。
顏安在玄關處扔下鑰匙進屋後習慣性地隨手將電視打開,安靜的屋內瞬間就有了熱鬨的聲音,並不在意電視在播著什麼,顏安自顧自乾著自己的事。
她將手機拿出,看見秘友給她彈出了一條係統通知,她挑眉,立刻解鎖點了進去,
「有趣的靈魂值得等待,您的耐心最終都將有所回報,小秘正在持續為您匹配中……」
顏安:……
她想跟這個軟件開發者提提建議,這樣隔三差五的提示,是怕用戶想不起來刪嗎?
*
今天單屹飛兩程短途,當天往返。
單屹回到家已經將近八點,手上提了袋樓下超市買的肉菜,在這個點仍舊選擇親自煮了頓飯。
他對吃的要求不高,果腹就行。
單屹是個無論排班多麼日夜顛倒也能保持異常自律的一個人,用魏易的話來說,這人但凡出格一點就是妻妾成群的貨色,但這貨就是不。
晚飯結束單屹習慣性地打開電視,翻到對應頻道看新聞聯播回放。
都說新聞聯播是家裡老人才看的節目,單屹卻看得認真,無論是百姓民生還是國家大事,他都仿佛很感興趣,沉默且專注。
新聞在中途報導一輛他國軍機疑似在中國領空附近徘徊,立即遭到空軍戰鬥機攔截,遂十分鐘後離去。
接下來是彆的民生問題,農業豐收、扶貧脫貧,將國家的繁榮昌盛在國慶前逐步鋪墊呈現在大眾麵前。
單屹在新聞的途中斂了斂眉,是一種嚴陣以待的嚴肅感,這種蕭瑟的淩厲隻維持了片刻便消散。
新聞聯播結束,單屹將電視關掉,進臥室時將身上的衣服脫掉,隨後套上一件速乾衣。
單屹健身不需要什麼設備,卷腹、俯臥撐、支撐轉體,有時直接下樓跑一圈。
彆人健身追求減脂增肌,單屹健身純粹是為了爽快。
單屹住的小區不算僻靜,樓與樓之間傳出的嬉鬨與歡聲笑語彌漫了一室溫馨。
單屹從浴室出來時已經將近十一點,他拿起手機和電腦坐在客廳沙發上。
電腦登陸了北航的係統,查看飛行改裝的時間表。
魏易在八點多的時候給他發來信息,單屹當時看了一眼,現在才點開。
魏易:「文檔1」
魏易:你的人的履曆,不用給我麵子,好好訓。
魏易:對了,昨晚給你下的app打開了沒?
魏易:「鏈接」
魏易:真靠譜,不信你看看介紹,好兄弟隻能幫你到這了。
單屹擰開一瓶冰蘇打,笑了一笑,忽略掉對方的廢話,直接點進文檔裡。
他拿起蘇打抬頭灌下一口,密集的氣泡凝聚在寡淡的味道上,讓頭腦清醒。
片刻後視線回落到手機屏幕上,單屹動作均隨之頓住。
不久前的夜晚在腦海中清晰回播。
在晚風吹拂的一首纏綿歌聲中,那個女人嬉皮笑臉地跟他說,目前沒有工作,待業中。
單屹目光微凜,笑了笑,笑容如手上霧氣聚攏的玻璃瓶一樣冰冷。
顏安,23歲,澳航大學畢業,北航定向委培飛行員。
這些年民航局審批通過30餘家國外航校,主要針對國內航空公司的定向委培。
顏安就是屬航空公司外送學生其中之一,回國後直接進入航司改裝後就職。
電子飛行履曆上附有一張學員的一寸照。
顏安身穿飛行學徒製服,頭發束起,精神爽利,麵對鏡頭露齒而笑。
第十四章
單屹無聲沉默的樣子是可怕的,當這個男人認真帶著怒意時,連魏易都不敢惹。
偏偏這時對方就要往槍.口上撞。
魏易打來的電話響起:“給你發的履曆收到了麼?沒點回聲。”
單屹:“北航什麼時候往外送委培生了?”
魏易“哦?”了聲,“看了?北航一直跟國外好幾家航校簽了合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魏易聽到那頭平白無故冷笑了笑。
“……?”
單屹這把無名火,魏易隔著電話也模模糊糊感受到了。
王酈安與顏安的飛行履曆和航校推薦信都十分漂亮,他親自把關的人,沒有差生。
魏易想了想:“怎麼?不滿意?”
單屹:“沒有哪裡滿意。”
魏易:“……”
魏易:“理由?”
單屹:“需要什麼理由?”
草。
魏易隻當這隻單身狗荷爾蒙間歇性失調,但他也不跟對方杠:“人不滿意就練到滿意,我把權放你了,你當你的兵操都行,掉層皮沒事,養養就長回來了。”
單屹:“落我手裡,就不會是隻掉一層皮的程度了。”
電話掛斷。
魏易:“?”
這人是不是單久了,有火沒地方泄?整一個變態似的。
魏易好心又給對方發去消息:想找人泄火,推薦我給你下載的那個軟件,靈魂伴侶,靈肉合一。
*
翌日。
北城航空大樓。
顏安正在辦理報到手續。
與顏安一同辦理報到的新飛幾乎坐滿了整個接待廳。
莊棟梁與顏安一樣是國外委培生,不同航校,早就知道今年北航招了兩個女飛,但這才第一次見麵。
莊棟梁拿著表格走過去搭桌,然後便繼而搭訕。
“你好啊,你叫……顏安?”莊棟梁瞄了一眼對方的表頭,繼續說道,“當女飛不容易吧?航校有沒有被人為難?不好聽的話聽不少吧?我覺得這真沒必要,現在男女平等不是?我可看好你了。
對方說話機關.槍似的,一開口就沒個停歇,“咱們老早就知道北航招女飛了,這回聞名不如見麵,終於看到本尊了。欸忘了介紹,我叫莊棟梁。”
莊棟梁長得高大,但看樣子就是一副敦厚老實模樣,說話一根筋,一張嘴,話不過腦話就蹦出來了,放在社會上就是一枚--------------璍妥妥的直男。
接待廳就顏安一個女的,對她好奇的新飛多得是,想過去搭訕可不少,隻是莊棟梁這樣大大咧咧一股屁就坐在顏安隔壁的,沒有。
莊棟梁跟顏安搭訕純粹是想交個朋友,不存在什麼企圖。
他這大剌剌的嘴巴一開,顏安就喜歡,她喜歡說話直白不帶轉彎的人,這種人好交朋友。
這才一會,兩人就聊得倍兒熟。
顏安邊寫邊說話,表便填得慢,她用手指在紙上逐項掃著。
有無慢性疾病,有無食物過敏,有無藥物過敏,有無服長期服用藥物或保健品,具體名稱……
這些在體檢時已經提交過一遍,此時隻是例行公事再走一遍流程留底。
顏安將表格翻了個麵,嘩啦一聲,莊棟梁抬頭,無意中一瞄,詫異道:“咦?你對羊肉過敏?”
莊棟梁:“我還沒聽有人對羊肉過敏,嚴重嗎?吃了會怎樣?”
顏安:“吃過一次,差點以為自己瞎了。”
莊棟梁驚訝:“這麼嚴重?”
顏安想了想,那都是初中的事了。
那時學校中午同一在校托管,不吃食堂的可以自己帶飯,顏安與隔壁桌都選擇帶飯,那天對方正好帶的是燉羊肉,秋天裡聞著就是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對方大方給她夾了一塊,當時吃了並沒什麼事。
到下午體育課,熱身後跑圈,才剛跑不到兩分鐘,她視力突然急劇下降,仿佛每眨一次眼,眼前事物就模糊一點,沒多久直接什麼都看不見了,她當時停在跑道上,以為自己瞎了。
再接著身體開始無力、虛軟、頭暈,再後來,醒來時已經在醫院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全身檢查,檢查不出什麼,醫生問她那天有沒有吃什麼特彆的,她說吃了一塊羊肉,後來醫生給她測了過敏源,確定她是對羊肉過敏引起的過敏反應。
嚴重程度就是那種,一點碰不得的程度,吃多了能要命。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風調雨順,茁壯成長,顏安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
顏安:“還好啦,不吃就是了,正常飲食這東西也不常見,味道大,一聞就知道。”
不像花生小麥牛奶,防不勝防。
話剛落,顏安便看見一女人來到接待廳,從前台那領了表格坐下,正好與她那桌相鄰。
莊棟梁一看,人立即就靠在凳子上頭朝後靠,聲音爽朗地跟對方打招呼:“嘿,早啊,是咱們的另一個女飛嗎?”
顏安也轉過了頭。
正是體檢那天的那個女人。
對方聞言朝兩人方向看了過去,無聲地勾了勾唇,冷冷淡淡,但是默認莊棟梁的話了。
莊棟梁照樣自報家門:“我叫莊棟梁,一樣,新飛。”
顏安嘴唇上挑:“顏安。”
“王酈安,Villian。”
王酈安說完便低頭填表,沒有再多的互動。
莊棟梁看了顏安一眼,顏安聳了聳肩。
顏安率先遞交表格,錄入指紋後行政人員給她派發工卡。
對方指著工卡裡的一個細節介紹道:“名字前麵這個方格顏色代表不同的級彆,比如新雇員是白色,副駕是橙色。”
顏安好奇:“那機長呢?”
行政:“機長是藍色,晴空萬裡的那種藍。”
顏安:“哇。”
行政頓時笑了。
王酈安填得快,此時她來到前台,將表交了,接著領取了工卡,然後聽到了行政與顏安之間的對話。
“聽說你是北航外送委培的飛行員,澳航畢業。”
王酈安突然開口。
顏安轉頭。
新飛與新飛之間的航校飛行履曆並不是什麼秘密,顏安此時也並不詫異。
王酈安:“漂洋過海回來的,是不是會厲害一些?”
顏安聞言笑了:“飛行無分國界,哪裡學哪裡畢業最後拿的都是同一把操控杆,沒有區彆。”
王酈安身上有一種很強的氣場,冷漠、孤傲,像隻仰起頭顱的孔雀。
這種過於強勢的人通常攜伴的是一種疏離感,容易吸引人,也容易讓人望而卻步。
王酈安點頭,笑了笑:“那區彆應該在人。”
顏安沒有說話。
莊棟梁在這時插嘴:“國外學飛啊,要是FAA那都是沒區彆的,不過回來不用考ICAO4而已。”
這人還真在認真回答。
顏安頓時笑了。
王酈安最後看了顏安一眼,轉回了頭,將目光徹底撤走。
行政小姐姐大概有些懾於王酈安這種冷酷的氣場,接下來的流程便顯得有些公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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