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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372 字 5個月前

以天荒地老。

……

少年的嘴唇含著清淺的血腥氣,微弱的呼吸若有似無掃在麵頰上。

宛遙怔愣地靠在他懷中,隻覺得唇邊的觸?感冰涼而柔軟,甚至有細微的顫唞。冷硬的玄甲殺氣尚未消退,她仿佛能感覺到沙場凜冽的風煙向自己襲來。

宛遙輕輕撫上那張滿是傷痕和血汙的臉,她沒來得及捧住,對方的雙?唇便緩然從嘴角滑至臉頰,頭重重地擱在她頸窩,整個人的重量頃刻壓了過來……

隨即天旋地轉的,栽倒在荒草裡。

*

項桓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又很忙碌的夢。

夢裡戰火連天,他手持雪牙縱馬狂奔,而前方原本廣闊的平地卻陡然變成了懸崖,他和戰馬一齊摔下了高高的崖頂。

恍惚一陣夢靨驚醒,睜開眼,入目是青龍城小宅院,他的房間。

收斂鋒芒的長/槍正靜靜地靠在角落,屋子裡的陳設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牆上掛著獸皮,桌前放著冬衣,隱隱約約給人一種戰爭從未來臨的錯覺。

自己怎麼回來的?

記憶的最後一幕定格在城外大軍壓境的山林中,一時間千頭萬緒推到了麵前,讓他無從著手。

這時,“吱呀”一聲輕響,有人推開了門。

明晃晃的屋外不知是誰走了進來,身形模糊。

宛遙端著盛放粥碗的托盤,小心跨過門檻。裡麵還是靜悄悄的,因怕吵到屋內的人,她腳步儘量放得很輕。

並不知曉項桓已經醒了,宛遙全然沒有防備,剛靠近床邊,冷不丁看見那雙安靜的星目正微微睜著,有幾分初醒的迷蒙,正定定地望著這處。

宛遙當即一愣,腳邊往後挪了一步,萌生的尷尬本能地讓她想退卻,不料躺著的人動作極快,猛地一把扣住她手腕!

熱粥立時往外灑出些許。

項桓吃力地撐起身子,低啞道:“乾什麼躲我?”

宛遙欲蓋彌彰地垂了垂頭,“我……沒有啊。”

他不動還好,一動才發覺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無一不痛,痛到連他自己都無法辨彆究竟何處受了傷。

項桓艱難地倚著床起身,宛遙將枕頭替他墊在背後,自己則挨在邊上坐下,將一旁的粥碗端起。

腹中沒東西並不好受,就著她的手吃了兩口,勉強算是活過來。

項桓慢慢地吞咽,逐漸恢複一點嗓音:“我睡多久了?”

宛遙舀了一勺去喂他,“三天。”

“大將軍如今正在城裡整頓防務,百姓們流離失所,光重建便是一件麻煩的事。不過我聽人說,袁傅還是跑了,餘將軍帶了一隊人去追,不曉得有沒有追上。”

餓得全身無力,他這會兒倒是對戰事沒太大的興趣,專注地喝了一會兒粥,等宛遙再給他盛第二碗時,索性就自己接過來吃了。

她於是坐在一旁看,取出絹帕替他擦唇角沾著的湯汁。

項桓以餘光偷偷瞥了她兩眼,旋即放下碗,有些刻意似的笑道:“我方才做了個夢,還夢見你了。”

宛遙動作一頓,不著痕跡的問:“夢見我什麼?”

“夢見你……在青龍城下看我殺敵人。”少年的語氣多少帶著點難掩的驕傲,“你都不知道我這回殺了多少烽火騎,兩個城門全是我守的。”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隨後試探性地開口,“那,還有嗎?”

“還有……”

還有,夢見自己親你了。

不過……想了想,覺得這句話說出來未免太過輕佻,他將那幾個字在唇邊反複咀嚼許久,到底還是吞了回去。

項桓模棱兩可地摸了摸鼻尖,“還有就……不太記得了。”

宛遙聞言,在對麵舒了口氣。

繼而又像是早有預感似的,輕輕抿唇——果然是不記得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這章有點短,不過也是親親抱抱一條龍服務啊!請不要嫌棄它!

好慘啊。

這本的男女主居然快30W了才親上,我內心忽然充滿愧疚。想想隔壁的芊爺,10W左右就已經一條龍服務了,不禁流下慚愧的淚水……

恭喜阿懟,在遙妹戀愛遊戲中,永遠完美的避開所有正確選項……

【宛遙內心os:這天殺的果然不記得了!!!!】

[係統提示,你已經永遠的失去了女主:)]

第75章

青龍城雖然守下來了, 可連著兩日的惡戰,大火、巨石、屍首, 推倒的房屋堆積成山, 放眼望去無處不是瘡痍。

季長川剛整頓完一個破爛不堪的憑祥關,便馬不解鞍地趕來善後, 他甚至連感慨這片焦土的時間都沒有,大大小小的事務已迎麵而來。

一仗結束, 項桓身上輕傷重傷無數, 姑且隻能在家中休養生息。

療傷的這段時間,雖不能出去看看, 但從那些紛亂的馬蹄, 零碎的腳步, 以及牆外人們的言語, 多少能知道城中此時的內憂外患。

袁傅帶著他剩下的一萬鐵甲騎親兵和烽火騎沿劍南古道南逃,途中與半道攔截的餘飛小戰了一場,他兵力雖折損大半, 但餘威猶在,到底還是順利跑回了後燕的國境。

經此一役,袁傅損失慘重,又在路上因傷染病, 季長川雖未能取下亂臣賊子的人頭, 不過奪回了憑祥關,也算一大收獲。

八百裡加急的戰報一路飛奔送去京城,而會州的百姓們已經開始了重建家園的忙碌日常。

城內角落裡一間不起眼的民宅內。

廢物一樣的躺在床上讓宛遙照顧, 幾乎成了項桓這些年常過的生活。

他們這租來的小院子倒是在大火中幸免於難,偶爾隔壁的寡婦會帶著孩子來上門探望,送些瓜果飯食。

他一身的皮外傷血肉模糊,到第三天才慢慢開始結痂。

枯槁無力的經脈在幾隻老母雞的獻祭之下總算不再凝滯,也能抬起手讓宛遙給他包紮%e8%83%b8口的傷了。

年輕的皮膚上疤痕縱橫交錯,上次的舊傷還有淺淡的印記沒褪,新的刀口已然不近人情地覆蓋上去,好像永遠沒完沒了一樣。

宛遙手指拂過那些皮肉翻飛的血痕,神色間有深深的擔憂,唇角沉默地往下壓著。

項桓在邊上留意著她的表情,等宛遙給他緊好了背後的布條,才一邊穿外袍一邊說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她起身到籃子裡拿了幾顆核桃,涼涼道:“你要是能照顧好自己,就不必受這些傷了……吃吧。”

項桓接過來,“和袁傅對陣什麼都可能發生,我能活著算好運氣了,哪能一點傷也沒有……”

宛遙俯下`身的時候,鬢邊的發絲間沾著一點核桃的碎屑,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幫她摘掉。

而那一刻,宛遙像是回想起了什麼,在他破了皮的指尖碰過來時,有些尷尬的避開。

項桓的手就這樣懸在半空,眸中掛著一絲意外,大約沒料到她會躲,竟微微的感覺到些許失落。

但少年的臉上並未十分明顯的顯露出來,隻是一閃而過,便揚起一個笑。

“真該讓你去瞧瞧我上陣對敵時的樣子。”他將核桃攏在掌心,略一用力輕而易舉地嘣成幾半。

宛遙狐疑地問:“為什麼啊?”

項桓挑起一邊的眉,“看我那麼厲害,你就不會嫌棄我了。”

被他那份少年意氣,拽上天去的自大給逗出幾分笑意來,宛遙正欲輕嘲兩句,外麵忽響起一個散漫且熟悉的聲音:“戰場上不是火就是煙,動輒缺胳膊斷腿,危險成這樣,你還想讓一個女孩子去看你大展身手?”

屋內的兩個人聞之皆有片刻的怔忡。

那逆光往裡走的,是穿著黑色戰袍的將軍,他不像尋常武將步履沉穩有力,反而舉重若輕似的,像在閒庭信步。

季長川被重置城防的軍務所阻,等到今天才有空得閒,來看一看自己這個桀驁難馴的學生。

項桓一身的氣焰,在他出現的瞬間偃旗息鼓,仿佛做錯了事被人當場抓住,滿臉心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偏偏宛遙在旁輕描淡寫地行了一禮,“季將軍。”

“那你們慢聊。”

這情形顯然是要讓他們倆獨處了。

項桓感到不妙,立馬在後麵偷偷拉住她,貌似十分慌張的壓低聲音:“喂……”

宛遙不動聲色的,一根一根掰開他攥在自己袖擺上的五指,以一抹文雅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向著季長川頷首,然後頭也不回地把項桓丟在了原地。

孤立無援。

眼見對麵的將軍撩袍坐下,項桓愈發不太敢麵對他,隻僵硬地將腦袋埋下,低低喚了聲,“大將軍。”

季長川漫不經心地打量眼前的少年,人壯了些,也憔悴了些,眉宇間的飛揚還在,隻是神色裡的戾氣不那麼重了。

他說:“還知道理虧,也不算全然沒救。”

“我……”

沒給項桓開口的機會,季長川打斷:“這些日子在青龍城過得如何?聽說,你為了等援軍,隻帶五十輕騎出陣去攔袁傅?”

少年唇角抿了一陣,固執道:“不錯。”

“不自量力。”他薄責一句,卻並不嚴厲。

“你怎知你攔得下他?倘若我的兵馬沒及時趕來,說不定你就得戰死沙場。”

“將軍申時拔營出發,即便兩個時辰趕不到城下,至少半途也能遇到,自然是拖得越久越好。”

“萬一情報有誤,隻是主將用來激勵士氣的呢?”

“那沒辦法。”項桓不以為然地反駁,“行軍打仗,要真事事的瞻前顧後,連軍營的大門也出不了,還談什麼把握良機。”

季長川靜默地看了他一陣,說不上是氣惱還是欣賞,半晌才似笑非笑地伸出手往少年的腦袋上一揉。

“臭小子。袁傅沒攔住,這兵行險招的性子倒是在他那兒學得像模像樣。”

說著將他的頭向後一推,“好好養傷吧。”

“你在南境的表現,我會如實上報陛下的,興許能求個將功贖罪。”

少年不倒翁般的朝後仰了仰,隨即又彈回了原處,盤膝坐在床上,難得赧然地笑了一笑。

季長川目光頓了一頓,靜靜地注視著項桓,半晌說道:“這一陣子,都是宛家的小姑娘在照顧你?”

聽到宛遙的名字,他眸中的神色不自覺地柔軟下來,如實點點頭。

“嗯。”

“那就不要辜負了人家。”

少年聞言將唇角彎起一個弧度,他一笑,像是春日明朗的陽光,不冷不熱的剛剛好。

“我明白。”

宛遙沉默地站在門外,她的頭微微往旁偏了偏,到此時才緩緩轉過來。

聽見項桓說“想讓你瞧瞧我上陣殺敵時的樣子”,她忽的回想起數日之前,餘飛送她至青龍城牆下。

彼時藍天如血,背後黑煙四起,滿身是傷的年輕將軍,拖著長長的戰槍,眼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