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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367 字 5個月前

?”

儘管知道後麵的話肯定不是什麼好消息,宛遙還是老老實地搖頭。

隻見他伸手往脖子上一拉。

“發現一個,殺一個,發現一對,殺一雙。同伍連坐,六親不認,哥哥殺弟弟,兒子殺父親,丈夫殺妻子,現實地獄,人間慘劇。”

她聽完,抬眸微怔地望著他。

“你看我作甚麼,又不是我提出來的。”許是發現成功地把她唬住了,項桓有幾分滿足地去端涼茶喝,“放心好了,大魏自稱是禮儀之邦,長安又是帝國的中心,礙於臉麵,那幫朝臣不會真的做出這種野蠻行徑,平白落人口實。”

宛遙轉念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不過,”他語氣不緊不慢地補充,“要遲遲找不出治療的方子,有些事,也說不準。”

所謂野蠻與文明,中間不過隻隔著一念之差。

當文明所倚仗的那堵牆坍塌之後,這些衣冠楚楚的名門士族未必就能比他們口中的蠻夷戎狄高貴到哪裡去。

“姐姐。”

門外的桑葉捧著一摞醫書進來。

宛遙這才想起是自己剛剛讓他去拿功課的,“你放這兒吧,我一會兒就看。”

他分外聽話地哦了一聲,“那我曬藥去了。”

他臉上表情堪稱乖巧,溫順得簡直難以形容,和之前那張棺材板判若兩人。

項桓端碗靠在椅背上,眯眼盯著桑葉的背影。

“喂——”他碰了碰宛遙的胳膊,“我發現這小子好像老喜歡跟著你啊。”

還真能稱呼,叫人不帶姓,一個模棱兩可的“姐姐”,占便宜占得不留痕跡,很會高攀嘛。

“有嗎?”她回頭看了一眼,桑葉在醫館內年紀最小,又勤快懂事,但凡稍長他一些的總會呼來喝去的使喚,他也不生氣。

“桑葉是我帶回來的。”宛遙想了想,“可能是,覺得親切吧?”

項桓思忖片刻,不知起了個什麼念頭,一口喝完涼飲,作惡多端的手撿起桌上的一粒紅棗,“啪嗒”對準了桑葉的小腿。

畢竟毫無防備,他“哎呀”一聲,仰頭下去摔了個狗啃泥。

“……”

項桓坐在燈掛椅上一臉逞地神情,滴溜滴溜地把玩手裡的空碗。

宛遙腳下忍不住踢了過去,咬著牙壓低聲音,“你乾嘛!”

實在是不能理解他那半刻消停不了的性子,就那麼手欠嗎!

後者莫名被她凶了一臉,也是頗不服氣,皺著眉解釋:“是他剛剛先找我麻煩的!”

宛遙顯然不信,“平白無故,人家怎麼會找你麻煩呢?是你找他的麻煩吧。”

項桓一瞬間腹中噎了口氣,險些沒被自己冤死過去,“那是你方才沒瞧見,彆看他人不大,心眼多著呢!”

她上前去將桑葉扶起來,一副懶得同他計較的樣子:“哦,這樣嗎。”

項桓聽得周身不是滋味,難得循循善誘的問,“你就沒發覺我身上少了點什麼嗎?”

宛遙正仔細替他拍掉褲腿的灰,聞言回頭來認真看了看,搖頭不解道:“少了什麼?”

“……”

他忽然連脾氣也沒有了,摁著眉心自認倒黴。

“真要講個先來後到,上次你在府裡還打過他,自己都沒道歉呢,也不怪人家給你使絆子。”

宛遙低頭給桑葉看腿。

項桓目光一睇,分明看見那小子滿臉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他狠狠的磨了一陣牙。

小人得誌。

“青了一點,不過不要緊,要不了幾天就能好。”宛遙捏了捏桑葉的臉,起身來安慰似的在他肩頭輕握,“玩去吧。”繼而又悄聲說,“彆再招他了。”

桑葉繼續乖巧地頷首,聽話得著實令人省心。

項桓愈發覺得他們的一夥的,於是坐在遠處喝梅湯生悶氣,灌酒般的一碗接著一碗往肚子裡倒。

宛遙一路窺著他的表情走過來,站在身後,背著手笑了笑,伸出食指來往他肩膀上一戳。

項桓往後麵挪了挪,沒準備理她。

她甚有耐心地又戳了兩下,刻意放緩了語速:“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本能地回頭一瞥,但很快又佯作耳聾地繼續盯著窗外,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模樣。

知道他惜麵子如黃金,這位大爺是需要請的。

宛遙隻好俯身拉他,第一下沒拽動,她感覺像是在拔蘿卜,“走吧……”

“走吧,廚房裡有糕餅。水喝太多的話,容易脹氣的。”

項桓被她平地拔起,於是勉為其難、漫不經心地往外走,正路過桑葉身邊時,他挑釁似的揚起一邊眉峰。

後者陰著臉瞪回去,心下不甘的咬緊嘴唇。

如宛遙所言,院中的大小架子上都曬有各色藥草,兩個藥童坐在廊下滿頭大汗的推碾子。

項桓撿了張石桌,邊打量邊落座。

庖廚後,她端著個大托盤高興地往外走,“前天和陳先生試藥,剩了不少薏仁和綠豆,我就順手做了點冰皮月餅。你嘗嘗看啊。”

說是月餅,其實更像糕點,糯米做的皮兒白嫩嫩的,又在冰窖中放置了一陣,眼下正悠悠地往上冒仙氣。

她憑著自己的喜好把這些月餅麵上壓出精致的花樣,很是彆出心裁。

項桓的胃一向是來者不拒,隻要能填飽,他什麼都吃。

剛伸出手要拿,卻聽桑葉在不遠處涼涼道:“將軍堂堂威名遠揚的七尺男兒,也愛吃這種姑娘家的零嘴麼?”

話音落下時,這邊的兩個人皆是不同程度地一怔。

本就和這小子不對付的一路,這會兒生怕叫他看輕了,項桓當即反駁:“……誰說我愛吃了?”

宛遙卻是一頭霧水地盯著那盤鮮亮的糕點看。

月餅也分男女?不是人人都能吃的嗎?

她還不能理解男人之間那點不能擺上台麵的虛榮心,無論什麼事物,隻要被蓋了“姑娘家”三個字的戳,便是令天下壯士唯恐避之不及的娘娘腔。

桑葉顯然深諳此道,打蛇招招中七寸。

“這個,不能算姑娘家吃的零嘴吧?”

宛遙本還想替他爭辯兩句,很快就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應道:“當然算呀。”

視線中不知何處多出一隻手來,正把項桓鎖定的目標撈住,放到嘴裡美滋滋的咬了一口。

“東市的劉家點心鋪可多這樣的小糕餅了,京城裡大姑娘小媳婦都愛上那兒買,好些時候拿著銀子都不一定能買到……不過宛遙姐姐做的好像更好吃。”

一聽到這個聲音,項桓額頭的青筋就開始往外亂跳,眼看著旁邊某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在一點一點拆他親哥的台階。

“項圓圓!!”

在暴喝聲響起的瞬間,對方似有所感地麻利開溜,臨跑前還不忘再抓兩個餅,旋即很是明智的閃到宛遙背後去。

“你躲個屁!滾出來!”項桓猛地望了一眼院外的天色——這個時辰,坊門應該已經關了,他登時大怒,氣得簡直能噴出火。

“你不在家裡好好呆著,在外麵瞎跑什麼?找死是不是?”

宛遙被項圓圓拽著裙子跟他哥繞著圈地打轉,她沒辦法,也隻好跟著他們一塊兒轉。

“……我不想在家嘛。”

她從宛遙腿後探出個腦袋,可憐巴巴的裝委屈,“現在外麵到處都鬨瘟疫,天天有人被官差抓走……家裡也是,每個人過得提心吊膽的……爹爹又板著張臉。”

“我不要住在家裡。”她理直氣壯的把自己塞到宛遙身後,“我要宛遙姐姐睡一塊兒。”

他強硬道:“不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憑什麼呀。”項圓圓不服氣的噘嘴小聲嘀咕,“就許你每日來找她,借我用一晚上都不行?真小氣。”

被她當成人盾的宛遙聽得一清二楚,當下麵不改色地伸手悄悄去掐她的胳膊。

項桓皺著眉:“你說什麼?”

這語氣何其危險,基本等於架刀在她脖子上,多說一個字就是血濺當場,項圓圓不敢去摸老虎屁股,認慫地道了聲:“沒、沒什麼……”

麵對從天而降的包袱,項桓心緒複雜地瞪了前者一眼,問道:“你到底是怎麼跑出來的?”

提起這個,後者倒是頗引以為傲地挺起%e8%83%b8脯,“這幾日你巡城,我本來說要住你那間屋避避邪的,結果在你房裡發現了一包蒙汗藥!”

她喜滋滋:“我就把跟著我的那幫仆婢全放倒了!”

不愧是項家家風,如此手段真是一脈相承,眼熟得很。

項桓素來是寬於律己,嚴於待人,早把自己平日的種種劣性忘之腦後,幾步上前就要發火。

項圓圓立馬抱頭,宛遙隻好擋上來拉住他:“算了,算了……隻住一晚上其實不要緊的,眼下送回去也來不及了,等明天你再帶她走也不遲。”

項桓繞了兩回沒把人逮住,先朝那個小的瞪一眼……想想還是算了,畢竟是親妹妹不能打,再去瞪宛遙……還是算了,這個也不能打。

他隻能背過身去,“早晚得被你們氣死!”

站在旁邊的桑葉一聲不吭地圍觀了全過程,隻覺得這兩兄妹果真是親生的,隨便哪個要落到彆人家都是一方禍害,好在投胎投得準。

*

雞飛狗跳了半日,無論如何,最後項圓圓還是留下了。她閒不住,再加上項侍郎管得嚴,乍一出門如野馬脫韁,滿院子瘋跑。

小姑娘嘴甜,哥哥姐姐挨個叫了一圈,除了桑葉之外,幾乎人見人愛。

宛遙在屋內聽她纏著人翻花繩的聲音,不禁笑了笑,抓了一把黃芪放在藥碾中來回攪動。

她喜歡聽這樣的碾藥聲,咯吱咯吱的,不會太響也不會太輕,安靜的時候聽著尤其舒適,好像紅塵人間都可以為此沉澱下來一樣。

入夜後的燈光把地麵染上昏黃柔和的色彩。

一道影子忽然打在她腳邊,宛遙一抬頭,就看見項桓垂著眸,神色不甘不願地站在那裡。

“怎麼了?”

他抓了抓脖子,抿了一會兒唇,終究開口道:“有吃的沒?”

“……”

事實證明,男人的麵子再金貴,畢竟不能當飯吃。

宛遙故意問他:“哦,你剛不是不餓嗎?”

項桓不想和她解釋可又不得不解釋,“你看見那小子方才詐我了,我又沒辦法……”

“要沒吃的那我走了。”他抱懷側過身,說是這麼說,人卻還未動。

宛遙看著麵前的背影,忍不住好笑,她刻意賣了片刻的關子,晾了他良久才挑眉道:“想吃什麼?”

明顯的發覺那雙點漆似的星眸瞬間亮了一下,他驀地轉身回答:“肉。”

新加的一瓢水尚未沸騰,麵上還浮著一層細細的油花,豬骨燉出的高湯鮮香濃鬱。

宛遙站在案板前洗青筍葉,桌邊是埋頭在大碗裡的項桓。

知道他平時不愛吃果蔬,這回特地在餛飩餡中摻了剁碎成丁的荸薺,作料裡撒上蔥花和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