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原路返回。
項桓並沒用槍,主要是怕一旦見血,激怒了這些人,從單挑變成了群毆,他半點占不到好處,畢竟突厥人雖然酷愛“重情義,惜英雄”,可也同樣會熱血上頭,惱羞成怒。
突厥汗王臉色冷峻地看著在樹下捂著肚子哀嚎打滾的手下,心中自覺不甘,他陰沉沉地注視項桓,再一抬手,又一名武士聽命上前。
刀劍聲在後院此起彼伏,蠻族引以為傲的斬.馬.刀在那杆銀色的長.槍下不斷分崩離析,不堪一擊。項桓的每一次揮槍皆在黑夜中削出一抹雪亮的白,冰冷的刺眼。
為首的突厥頭領隨著手下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麵容逐漸鐵青,他開始意識到對麵的年輕人可能不簡單,可到底隻是十幾歲單槍匹馬出戰的少年,就此認輸他實在丟不起這個臉。
周遭的蠻人已在附近圍起了一堵戒備的人牆。
而連續對付了三四個蠻族武士的項桓,這時也握著雪牙槍低低喘熄,他其實遠沒有人想象中贏的那麼輕鬆,突厥人身強力壯,自己體力消耗太大,再這麼車輪戰下去,遲早得死在他們其中一人的馬刀之下。
“不能倒,還不能倒!”他抓緊搶,卻在%e8%83%b8腔裡不住呐喊,強硬地挺直腰背。
雪牙槍上腥紅的液體順著鋒芒被振落滿地。
宛遙隱在牆後,看項桓每一次揮槍中那顯而易見的凝滯,又去看守在前院不動如山的蠻族武士,她的心吊到了嗓子眼,指甲深陷入皮肉中,周身好像都跟著一寸寸滴血。
因為受挫而氣急敗壞的蠻人下手愈發殘暴,他們的目的是死活不論,而項桓為了周旋卻要留有餘地,他鬢角夾雜汗水和血水,沿發絲悄然墜下,神情在接連不斷的殘忍搏殺下逐漸凶狠。
蠻人叫他這麼一看,冷不丁打了個寒噤,旋即像是被那目光惹惱一般,暴喝一聲舉刀掃劈。
就在他以槍格擋的刹那,%e8%83%b8膛驟然一股劇烈的刺痛襲來,好似五臟六腑崩碎,七經八脈儘斷。
宛遙眼睜睜的瞧著項桓結結實實地挨了對方的一腳,膝蓋終於難以為繼地往下壓了壓。
她知道他身上還有箭傷,若非疼到極致,絕不會如此反常。
那一刻,宛遙感覺自己就快喊出來,又拚命的咬牙將雙腿牢牢釘在原地。
項桓的視線仍毒蛇一樣的黏在那個蠻人的周身,他胳膊微顫嘔出一口血,眉頭竟連皺也沒皺一下,擋著大刀的□□紋絲不動。
地麵上稀疏的灑了幾點濃稠的痕跡。
他的嘴唇是深紅的,眸卻是冷的,黑瞳似乎燃著熊熊烈火,突厥武士終於在這樣的眼神之下顯出了怯色,對麵的少年如惡鬼一般令他毛骨悚然。
項桓用力提了口氣,大喊著蕩開長.槍,銀芒閃電般朝前劃出一道倏忽閃滅的光,刹那間鮮血四濺!
他踉蹌一步穩住身形,一抖槍上的血,衝著四麵八方吼道:“還有人來送死嗎!”
宛遙嘗到了嘴裡的腥味,她驀地抬頭,才發覺唇角已經被咬破了。
接二連三的失誤讓突厥汗王正視起這個年輕人的實力,他不顧手下的反對,脫去外袍接過隨從遞來的戰刀。
地上的傷兵越來越多,店內的突厥人也陸續敢上前幫忙,腳步聲紛至淩亂。
首領的親征惹來了守衛的注意,他側頭張望戰局,不時四下環顧,顯得急躁不安,在宛遙幾欲瞪紅的雙目注視下,終於匆匆從正院裡離開。
背後孤傲的少年還持槍而立,她閉眼用力平息心跳,狠狠的一咬牙,猛地睜開眼轉身跑向院外。
*
夜風在耳旁呼嘯,頭頂是皎潔的月,地下是濕滑的路,宛遙簡直記不得是怎麼從這家小店跑出來的了。
她的雙腿好像在打顫,又好像沒了知覺,隻是不停的,拚命的往前跑。
漆黑的城郊樹影婆娑,道路彎彎曲曲卻看不清儘頭,好似無底洞般的黃泉道。
宛遙長到這麼大,其實很少吃過苦,她和無數待字閨中的官家小姐一樣嬌生慣養,這種事若放在平時,哪怕聽一聽她也覺得可怕,更彆提要在那樣的危急的情況下跑出十餘裡去求救。
可真當她置身在漫漫長夜中的時候,心裡竟什麼也沒想。
她隻知道項桓還在哪裡。
受了很重的傷。
若不快點搬來官兵。
他會死的。
突然間,宛遙在狂奔中微滯了下腳步。
她清晰的聽見四周回蕩的足音中,莫名又多了一個。窸窸窣窣,沉重卻有力,每一步都似鎮山懾海,並隨著時間的推移,正以不慢的速度,在朝這邊靠近——
宛遙冒出了一個令自己頭皮發麻的念頭。
背後……有人在追趕她!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收看,遙妹兒馬拉鬆長跑記。
咳。
為了展現男主除了不服就是乾之外還有彆的可取之處——沒錯那就是帥!
我奢侈的花了一整張來寫他英姿颯爽,嘔心瀝血的打戲(請記住,邊打邊吐血我們優秀的傳統!
不要嫌棄我的打打打……誰讓男主他武力值高呢……
相信你們一定能從懟哥賣力的表演中感受到他的魅力【。
*
第14章
“是他們發現了?還是項桓出事了?”宛遙腦子裡一片混亂。
危險的逼近讓她本能的加快了步伐,可體力上的差距仍舊太過明顯,彆說是高大強壯的突厥人,哪怕是尋常的大魏男子,宛遙也一樣占不到優勢。
情急之下,她借著夜色的遮掩倉皇躲進一叢灌木內。
海桐的枝葉紛繁交錯,透過縫隙望出去,黑暗之中,那抹魁梧的黑影逐漸出現在了視線裡。
他穿著普通百姓的服飾,粗布麻衣,頭束布巾。
在百步外宛遙看清了對方手上同小店內蠻人如出一轍的□□,月光一照,微微的光芒頃刻打在草叢間。
追到了儘頭,蠻人發現四周的異樣,遂戒備的握緊刀,款步上前。
宛遙立時屏住呼吸,背脊嗖嗖的冒著涼氣,或許是冷汗浸透了衣衫,然而她已無暇顧及。那人的腳步聲不疾不徐,但一步一步的,卻快要將她逼到絕境。
正是萬物蓬勃的仲夏,小道旁長滿了茂盛高大的海桐,黑壓壓的密不透風。蠻族武士似乎也被這一片灌木難住了,堪堪停在草叢前,沿道邊砍邊嗬斥,想要打草驚蛇。
如果宛遙能聽懂突厥語,便能知道這人所說的是京城孩童捉迷藏時慣常用的使詐話。
“彆躲了,我已經看見你了!”
可她儘管聽不明白,也能感受到即將來臨的殺意。
蠻人順著道路的灌木叢一路砍過來,刀刃濺起大片殘枝敗葉,像是噴湧出的鮮血,潑得滿地皆是。
他就快來了,他就快來了……
宛遙死死握著那枚凹凸不平的牙牌,鋪天蓋地的恐懼好似一隻無形的手攥在心口,不敢吐出的一口氣高高懸在嗓子眼。
不知幾時,折磨人的腳步聲竟停了。
她意識到了什麼,倏忽一抬眸,零碎的樹葉間嵌著蠻族武士灰蒙蒙的布衣。
宛遙狂跳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就此停止,腦海刹那湧出一股悲涼的絕望。
頭頂傳來對方輕蔑的冷笑。
□□並不曾因為她的祈禱而有片刻的凝滯,刀刃如疾風掃落葉般揚起,狠狠地朝下劈去——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她茫然的想。
電光火石之際,宛遙恍惚聞得一聲大喊,由遠而近,漸次清晰。
斜裡竄出來一個瘦小的黑影,猛地撲在那蠻人身上,他人小,力氣也小,卻不知從何處得來的神力,居然真將這個粗壯的外族人撲得踉蹌了一下。
突厥武士顯然有些吃驚,沒料到半道會殺出一人來,當下伸手想去拎他的衣襟,冷不防被這孩子一口咬住胳膊。
他的臉生得詭異,一邊的嘴角甚至快裂到耳根處,森森的白牙露在外麵,像陰間勾魂的野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一排鋒利的牙齒鐵箍一樣埋入皮肉,幾乎硬生生咬下一塊肉,鮮血直流。
武士立刻疼得哇哇大叫,騰出左手拚命的打在男孩的頭上。
可他的嘴似是鑲嵌進了筋骨中,任憑對方怎麼打,始終牢牢的咬著不鬆口。
蠻人強勁的拳頭如金石鐵錘,很快,暗紅的顏色就從他蓬亂的頭發裡溢出,一道一道的順著下巴淌進泥土。
血液染紅了他的臉,男孩猙獰的雙目瞪得大大的,他鼻息喘著氣,嘴裡因為腦袋襲來的劇痛而發出惡鬼般的咆哮。
“放開!快放開!”
武士震耳的怒吼回蕩在空曠的郊外,他攤開五指卡住男孩的咽喉,試圖扭斷他的脖頸。
也就是在此時,突厥武士的手沒由來的一僵,整個人如提線木偶一動不動地定在哪裡。在那之前,曾有什麼不為人覺察的響聲發出。
他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臉。
背後是宛遙蒼白的麵容。
她握著根簪子,雙手在抖。
簪身全數沒入,由於力道太大,珠花的頂端早已彎折。
她的眼神和麵前的蠻人一樣驚惶,或許比之更甚,在恐懼之下不受控製地拔出簪子,不管不顧的,再一次紮入其後背的厥陰俞%e7%a9%b4。
武士轉頭的動作凝在半途,不正常的青紫從嘴唇蔓延開來,他眼睛地還看著旁邊的方向,然後死不瞑目地慢慢倒了下去。
高牆似的身軀轟然傾塌,散落的殘葉應聲飄起。
周圍是悄無聲息的死寂。
宛遙後知後覺地鬆開手,沾了血跡的銀簪隨之“哐當”落在地上。
我殺人了嗎?
她在心裡空洞的自問。
從小到大,對於生死,最深切的感受也不過是小時候踩死過一隻蚱蜢,哪怕下廚,從來也輪不到自己殺魚宰雞。
跟著陳大夫學醫,她熟悉人體的所有死%e7%a9%b4。打重了頭昏眼花,打偏了人事不省,一個鬨不好傷及肺腑還會致命。
宛遙低頭看地上生氣全無的屍體,有一瞬呆愣和無措。
“你、你怎麼樣?”她驟然回神,才想著跑過去。
男孩滿臉淤青地躺在一側,汗水和血水混在麵頰上,一隻眼睛腫的幾乎睜不開,艱難地張著口仰天呼吸。
他目光渾濁,卻還在看著她。
宛遙蹲在他身邊,手忙腳亂地止血,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驟然被打開了一個缺口,眼淚忽的就湧了出來。
“對不起……”
男孩探出手抓了一下她的衣角,卻什麼也沒說,他氣息已經有些微弱了,宛遙一件保命的藥都沒帶,隻能先抱起他放在草叢後的隱蔽之處。
“對不起……”她脫下外袍,嚴實地蓋在他身上,嗓音卻難過的發顫,“我現在不能帶你一起走。”
“你傷得很重,記住千萬不能睡!”
“等我。”宛遙兩手在他手背用力一握,“等我!我一定會找人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