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見四下無人方幾步上前與其同行,“哥,你上哪兒去?”
他說:“前廳。”
後者嚇了一跳:“著什麼急,你這麼快就要去見他?”四年不見,他哥居然會上趕著去找罵了!
項桓不以為意:“彆給他貼金,誰特地去見他?用飯而已。”
自己的親哥自己最了解,項圓圓沒功夫點破,煞有介事地提醒:“我剛剛才去替你望了風,咱爹麵色不好,待會兒說話可千萬注意著點。”
項桓這才駐足,轉頭來看她,覺得可笑:“他麵色好不好,關我什麼事?”
那張臉比起數年前生的越來越張揚,倨傲起來無法無天。
項圓圓瞧著前麵走得肆無忌憚的背影,愣了好久才追上去。
“二哥你等等我啊!”
這會兒的項家廳堂中卻沒有擺飯,項侍郎背脊筆直地負手而立,目光落在牆麵所掛的墨寶上,長久不發一語。兩側的項氏族親見他如此舉動,皆有幾分忐忑地麵麵相覷。
門外腳步聲紛至。
項桓一進去,就和四周異樣的氣氛撞了個正著。
他看了一眼幾位堂叔伯們的表情,知道今夜多半無飯可吃,於是側身準備離開。
也便是在這個時候,項南天回了頭。
“上哪兒去?”
項桓不避不回地迎上他的視線,慢聲說:“吃飯去。”
“吃飯?”項南天冷冷道,“你鬨出這麼大的事,竟還有心思吃飯!”
他拿舌緊緊抵了抵後牙槽,麵容卻滴水不漏,隻無所謂地款步上前,“我鬨出什麼事了?”
“我跟著大司馬征戰沙場,勝利凱旋,如今吃頓慶功宴有什麼不對?”
“勝利凱旋?”項南天像是被他氣笑了,目光朝旁流轉,片刻又定了回來,“你不告而彆,離家出走,四年來無一封家書告知平安與否,你將高堂長輩置於何處,將項家置於何處,將我置於何處!”
他字字鏗鏘,落地有聲,指著堂下的年輕人竟帶了些許恨鐵不成鋼,“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沾著季將軍的光打了幾場勝仗便目中無人成這樣!我早說過,你如此心%e8%83%b8,根本難成大器,還妄談什麼將才!”
項桓一路聽到此處,終於麵無表情地打斷:“你說夠了沒有?”
“你不就是覺得我眼下有戰功是在朝廷裡搶了你的風頭麼?”
“自己沒本事領軍還不讓我出人頭地?”
“項桓!”項南天暴喝道,“你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爹?!”
一見這情景,項圓圓嚇得哆嗦,縮在牆角不敢吱聲。
而項桓似乎也被激怒了,抿著唇作勢還要往前走。
旁邊的堂叔趕緊拉住他胳膊打圓場,“好好的,怎麼吵起來了?一家人難得團聚,多不容易啊,趕緊跟你爹道個歉,就什麼事……”
項桓一手甩開他,眸色淩厲地朝父親逼去,“你這會兒記得我是你兒子了?”
“沒保護好大哥隻知道拿我開刀。他一死,你就燒我的弓,斷我的劍,不過是怕我再馬革裹屍,便沒人給你項家一脈傳宗接代了吧?懦夫。”
“放肆!”
項南天四年未曾動過家法,他原本並非是個好用武力的父親,卻不知為何,每次都能被這個小兒子激出一身的火氣。
“忤逆犯上,目無尊長,這就是你在外麵學到的東西嗎!”
“拿我刺鞭來!”
下人又畏懼家主又擔心局勢不好收場,唯唯諾諾猶豫半天。
原在站乾岸的族親總算發揮作用開始勸架,既要安撫項桓還得攔住項南天,簡直左右為難。
“大哥,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你何必跟他小孩子一般見識呢,饒過他這回吧。”
“是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
項桓固執地哼道:“我不用他饒。”
“你看看!”項南天氣得發抖,揚手給自家兄弟指,“你看看他領你們的情嗎!這小子野性難馴,我若不教訓他,今後有他虧吃的地方!”
“不必多說,去拿家法,誰敢多言我一塊兒打!”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日常被揍達成(1/1)
今天也是愛發脾氣的一天哦~
這次借了個唐朝的背景,但不要懷疑,除此之外都是架空的……倦於考據的我開始放飛自己!
上下五千年曆史一鍋亂燉。
第3章
月色澄澈,老舊的小門許久未被人打開,早已蒙了塵,項桓從斑駁的牆頭一躍而下,足尖濺起的勁風推開地麵散亂的枯葉。
他站在冷冽蕭索的夜風裡,低頭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其實項桓已經有很多時候都不知道項南天心中究竟在想什麼了。
猶記得十歲下,他還尚能同大哥一起練武,他的槍術和大哥的劍術皆是在父親的指點下練成的,兄弟二人雖相差八歲,卻時常切磋,無話不談。
就連說起今後的抱負,也不謀而合。
好像正是從大哥在上陽穀戰死之後開始,項南天便不再教他練功,也不再讓他習武。
甚至某一日翻出家中的武器儘數燒毀,並責令所有人從此不能動兵戈,決心要棄武從文。
年幼時他想不明白,在北征的途中,崗哨裡漫漫長夜,項桓有過許多的猜測。
但仍對父親的這份謹小慎微無法苟同,他身在將門,所向往的是黃沙百戰穿金甲,一將功成萬骨枯,是大江東去,萬馬奔騰,流不儘的英雄血。
而項南天的棱角已經被世俗磨平了,根本不懂他的誌向。
“我沒有錯。”
項桓在心中倔強的想。
哪怕自己披荊斬棘地回來,也未曾收到家中人的喝彩,他仍舊執拗地想,“我沒做錯。”
耳畔微風徐徐,交織的樹葉聲中隱約有清淺的腳步,長年征戰的本能令項桓猛地轉過頭。
月光下的少女瘦小而單薄,流水般的星辰在她身上照出零碎的疏影,那雙眼睛乾淨明朗,好像能夠燦然生輝。
她似乎退縮了一下,隨即才站在那裡與他對望。
不知怎麼的,眼前的場景讓項桓感到一絲熟悉,仿佛在記憶裡重複過許多次一樣,月夜、清風,一並連人都不曾變過。
他微微愣住,很快收回視線,隻信手摸了摸皮膚上被抽出的血痕,隨意說:“帶藥了嗎?”
然後又莫名改口:“算了,一點小傷。”
說不出為什麼,宛遙在這一刻打心底裡鬆了口氣,唇邊露了個笑,食指抬起,給他看上麵掛著的紙包。
“我帶了。”
“就猜到今天會出事。”她撿了張石凳坐下,邊拆繩子邊說,“過來,我給你上藥。”
項桓仍在舊時的那個位置落座,垂目見她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和從前稀裡糊塗一把抓的樣子不同了,她化開藥粉的動作很嫻熟。
“我拿了些棒瘡膏來,擦兩日就能好,會比從前痊愈得更快。”宛遙拿絹帕沾去他唇角的血漬,繼而熟練地替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的傷。
藥膏中加了薄荷消腫,塗在傷處清清涼涼的,他眉宇間的神情明顯緩和不少,隻是仍不言語。
宛遙擦藥的時候,偷眼瞥了項桓幾下,半是玩笑地問:“又和你爹吵架了?”
他沒做聲,鼻中發出不屑的輕響,將頭彆向他處。
“你啊,和項伯伯兩個人都是倔脾氣。”宛遙無奈道,“但凡有一個肯服軟,也不至於鬨成這樣。”
“憑什麼要我跟他服軟?”
“他到底是你爹,有爹向兒子服軟的嗎?”她搖搖頭,“怎麼樣麵子上也過不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項桓好似見怪不怪般冷哼,一副虱子多了不怕咬的表情,“反正你們都幫著他說話。”
“我沒有啊。”
“沒有?”他輕笑出聲,分明不相信,“我還不清楚你……”
話未說完,項桓見她忽將自己的衣袖往上擼,眼神立時微變,急忙飛快抽開。
宛遙的反應不及他迅速,卻也隱隱地瞧到了什麼,一把拽住他衣擺。
“我藥還沒擦完呢,你躲什麼?”
他突然不耐煩地要起身,“不用了,它自己能好。”
項桓做人就跟他那柄自小不離手的槍一樣直,撒謊的樣子瞧著極其彆扭,好似整張臉都寫滿了“口是心非”四個字。
宛遙揪著他的袖子讓他站住,“沒事你作甚麼心虛?伸手給我看。”
“看什麼看。”項桓避了她兩回,奈何宛遙不放手自己又不能動武,一時間不勝其煩,“男女授受不親你知不知道?”
“那不一樣,我是大夫。”
“你說是就是?那我還是醫聖呢。”
分明感覺講完這句話之後,拉著他胳膊的五指從握變成了掐,力道不小,主要是指甲挺深的,大概修得很纖細。
項桓在她這番堅持中到底敗下陣來,沒脾氣地由她摁了回石凳上。
宛遙重新將他的袖擺一寸寸挽上去,虯結的肌肉間交錯著兩道鞭痕,鞭痕中夾著一條劍傷,傷口的皮肉還未長好,血紅的往外翻卷。
似乎瞧見她皺眉,項桓抬手在額頭不甚在意地抹了抹。
宛遙看了他一眼,說:“什麼時候的舊傷?”
再朝上翻,胳膊、肩胛都有。
“平日能行動麼?難怪會挨你爹那麼多下……”
她另取了乾淨的巾布攤開,將帶來的藥丸碾碎混於藥膏裡,熟練地塗抹均勻。
項桓在她示意下褪去上衣,信手擱在一旁,終於忍不住歎了一聲。
“宛遙,你有時候比我家那些七姑八婆還麻煩。”
知道是嫌自己嘴碎,宛遙白了他一眼,就當多個便宜侄兒,也不算太虧。
就著帶來的清水給%e8%83%b8口的傷換藥,舊布條甫一解下,她眸色便微不可見地一閃。
深邃的箭傷貫穿了%e8%83%b8膛,混著亂七八糟的草藥看不清本來麵目,她把布條纏上去時粗略地算了算,這支箭倘若再偏個小半寸,他必死無疑。
“怎麼傷的?看愈合的程度,應該快有一個月了。”
“蒲城大捷。”依舊是薄荷的清爽之氣,項桓難得舒展四肢,微微朝她傾了傾,“圍城十日,我隨季將軍強攻,日落之際引出突厥世子攜輕騎突圍。那會兒再有半個時辰天便要黑了,蠻人擅夜行軍,倘若放世子回國,今後必大患無窮。”
宛遙注意到他談起這些時,眼睛裡蓬勃的光芒,於是也不打斷,邊收拾藥瓶邊側耳認真聽。
項桓伸出五指來,“我帶了十五虎豹騎去追,最後隻剩下我一個,對方卻有六人,幾乎封了我所有的死角。
“世子體型瘦弱,武功不濟,因此躲在中間,裡三層外三層的給人護著。我若想殺他,必須在這圈子裡打出一個口子來。
“蠻子從會說話便會騎馬,騎射之術遠超魏軍,那裡麵有兩個弓手,趁騎兵進攻時不斷騷擾阻攔,很是煩人,這一箭就是其中一人射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