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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出門前隨手拿上的隨身小挎包打開, 裡頭並沒有什麼排的上用場的東西,無非是手機錢包鑰匙交通卡餐巾紙,一把小型多功能瑞士軍刀,以及大概是燭台切光忠塞進來的幾塊巧克力——此刻阮枝筱無比慶幸那位可靠又貼心地付喪神總愛給自己的包裡放小零食的習慣。

把暫時沒用的東西塞回小包裡,用鏈子將挎包牢牢纏在胳膊上, 阮枝筱想了想, 把瑞士軍刀放在外套最方便取出的口袋裡。從井口向底部蔓延了幾根小孩手臂粗細的藤蔓,她試探性地用力扯了幾次, 都沒見藤蔓被扯下來, 看上去頗為牢固,即便還是怕,也隻能咬著牙抓緊藤蔓,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

【一步……下一步……】

【好……不要往下看……】

當阮枝筱成功抓住井口的木欄時,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匆忙翻身滾下井口,一隻手下意識地握住了口袋裡的瑞士軍刀, 謹慎地左右張望。

顯然,這裡跟日暮神社的模樣差了十萬八千裡。

——這裡是野外。

不知名的樹木鬱鬱蔥蔥,現在可能是正午或者午後,溫暖陽光投射下的恩賜被層疊枝芽篩選,最後隻能零星的落下幾塊碎金。叢林幽深仿佛看不見儘頭,有風吹過時,除了樹葉奏響的淺%e5%90%9f低唱,還有陣陣陰寒。

胳膊上冒了雞皮疙瘩,毫無野外求生經驗的阮枝筱一時間愣在原地,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動物世界》、《人與自然》、《自然密碼》等諸多紀錄片裡獵食者的身影一股腦湧上來,她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又看了看可能還沒人家獠牙長的瑞士軍刀。

朋友,體驗過絕望嗎?

請了解一下。

在井口便猶豫了許久,直到太陽從正上方稍稍偏移了些許,也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從井底出現,阮枝筱隻能斷了繼續等待的心思——她相信眼看著她消失的藥研藤四郎一定會儘快通知家裡,並且全力想方設法營救她。如果他們還沒出現,那說明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她不得不先努力支撐一段時間才行。

手機裡有自帶的指南針功能,還好出門前正好充滿了電,阮枝筱連忙把手機調為省電模式。想了一會兒,她先是拿出紙巾,又放下,最後選擇用瑞士軍刀在銀行卡上刻下信息。

“向南。筱。”

野外風吹日曬說不準還會下雨,餐巾紙太容易破損,還是銀行卡比較安全。阮枝筱拆下鑰匙扣,將銀行卡用扣環卡在井口稍微向下一些的部分,確保它足夠顯眼,能夠讓人一眼看到,又不至於被路過的動物叼走。

做完這些目前能夠做到的所有之後,她緊緊攥住唯一能依靠的瑞士軍刀,看向手機指示的南方,顫著手,邁出第一步。

【不許怕!】

【現在,隻能靠自己了。】

第124章

叢林中並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 比如獵人的木屋或是過客踏出來的羊腸小道, 是完全的原始狀態。阮枝筱本就是出門做客, 厚厚的冬裝小裙子,在溫暖潮濕的林中就顯得格外不便。沒有輕裝替換,她隻能將外套脫下係在腰間,努力彎腰避開垂下的藤蔓和肆意生長的枝丫, 但靈巧不足、經驗不足的下場就是衣服上細密的口子。

直到日頭偏西,幸運地沒有碰到任何彆的動物,阮枝筱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隻是好在有手機的指南針做向導,不至於總在原地打轉。

能夠向人求助的幻想破滅,小姑娘不得不考慮起該如何在叢林度過一夜的問題了。她身上沒有打火機,鑽木取火也不懂原理,附近沒有天然的山洞可以暫住, 她又不會爬樹——唯一能夠想到的解決方法, 就是找個樹洞了。

沒再前進,阮枝筱借著最後的陽光在四處尋找,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竟然也讓她尋到了一處大小合適的樹洞。洞口雖小,但樹乾中空的空間足夠藏個體格嬌小的女孩子,底下是柔軟但不至於太過潮濕的泥土,好歹有個避雨遮風的地方。

在樹洞裡頭東摸摸、西敲敲,確定沒有大型昆蟲或者彆的動物把這裡當窩,阮枝筱又爬了出去, 在周圍撿了些枯枝葉子和石塊,學著記憶中看過的一兩集舌尖上的貝爺,努力把洞口稍微遮擋了一下,聊勝於無。

將毛茸茸的外套一半墊在身下,一半蓋在身上,小姑娘蜷縮樹洞裡,右手還是沒敢鬆開那把小小的瑞士軍刀。洞口遮得並不嚴實,透過枝丫之間的縫隙,她能瞧見已經淪入漆黑的夜空——與日本和□□都不同,這裡能看到漫天閃爍的星星。

一陣寒涼的夜風刮過,阮枝筱下意識往樹洞裡頭縮了縮,一不小心讓掉進來的枯枝將手劃了道小口。她輕呼一聲,觸電般收回了手,隻覺得疼,連忙拿手機照著看了看,好在隻是沁了些小血珠,瞧上去並不嚴重。

記著那點生理常識,怕細菌感染了傷口會發炎,可身邊又沒有水,渴了一天的阮枝筱想了想,默默把受傷的手心湊到唇邊,伸出舌頭,一點一點地%e8%88%94舐傷口。

聽說口水可以消毒。

希望是真的。

溫熱的舌尖接觸到傷口時會帶起新的火辣辣的一陣疼,小姑娘%e8%88%94著%e8%88%94著,沒忍住,直到發現手心上的溼潤,才驚覺自己不小心哭了。

她是不想哭的。

眼淚是小孩子最強大的武器,但那隻對疼愛自己的人生效。她現在一個人,掉眼淚除了會浪費體內原本就暫時無法補充的水分以外,沒有任何用處。但是如果名為“難過”的情緒也可以控製自如的話,那也就不是小孩子了。

越抹哭得越厲害,阮枝筱最後也放棄了。她把臉埋在柔軟的外套上——這是家裡那些刀子精莫名其妙找到工作了以後,他們用“第一筆工資”送給小姑娘的禮物之一。出自本丸造型師燭台切光忠先生的審美。

【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

【會擔心我嗎?會努力地來找我嗎?】

【她真的,太沒用、太不可靠了。】

【所以——】

“我好怕。”小姑娘緊緊攥著外套一角,輕聲對著一片黑暗說:“你們快點找到我……好不好?”

理所當然的無人回應。

唯有沉默。

第125章

阮枝筱是被鳥鳴聲叫醒的。

天已經大亮, 沒有夜晚那般寒冷, 但也有一股清晨的微涼。她仔細檢查了一下, 手心的小口子也已經結了痂,再沒有什麼感覺,應該並無大礙,也就放下心來。

沒有找到水源, 樹上不知名的果子瞧著眼生,也不敢隨便下手,阮枝筱隻能小口小口吃掉一塊巧克力, 當做早餐,雖然絕對算不上飽腹,但至少也不會有頭暈眼花的饑餓感。數了又數,最後兩塊巧克力也沒有多出一點,她把外套披上, 又掏出手機打開指南針, 準備繼續向南前進。

再不找到食物和水,就真的完蛋了。

蜷縮在樹洞裡睡了一夜, 被嬌養慣了的小姐身子難免腰酸背痛邁不開腿, 走了一會兒,又渴又餓又累,嗓子眼都快冒煙了似的,阮枝筱歎了口氣,決定靠著樹稍作休息片刻再動身。她躲在樹蔭下頭,盯著左手邊不知名植物葉片上亮閃閃的露珠, 控製不住地抿了抿唇角。

露珠……是可以喝的吧?

那顆珍珠似的小水滴仿佛在旋轉跳躍高呼“來喝我呀我超好喝”,抵擋不住誘惑,小姑娘遲疑著低下頭去,卻忽然聽到了什麼奇怪的動靜。她下意識側過腦袋,看向叢林深處。

是那種急促的、有什麼東西在叢林中跑動造成的聲音。

怕是獵食者出場,阮枝筱第一反應是手忙腳亂地借住瑞士軍刀爬上樹,幸好小時候夠皮,也曾在公園裡頭爬過樹,不至於出現上不去的尷尬局麵。她一手攥住瑞士軍刀,一手抱住樹乾,小心翼翼地向遠方窺探。

跑步聲越來越近,動靜也愈發大了起來,隱約可見不遠處樹木不自然地顫動。心跳如鼓,小姑娘屏息盯住那個方向——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最先進入視野的是那雙過於白皙、如瑩玉似的小腿。

華美的和服被人從下擺撕開,變成更利於行走的形式,從中露出的小腿似乎因就不見天日,有一種脆弱的美感,令人不由疼惜那上麵相比之下觸目驚心的紅痕。再往上,披散垂落下來的黑色長發半遮著麵,隨風搖曳,像是抖動的綢緞,很容易聯想到……洗發水廣告?

搖頭甩去腦海中的大寫的“潘婷”,阮枝筱還沒來得及為見到“人”而歡欣,就瞧見了緊跟在後頭的那一方。她訝異地撐大了眼睛。

長滿骨刺的、半人形的怪物手持刀劍,渾身散發著暗紫色的微光,在亮色為主的叢林背景下顯得格外醒目,也更加眼熟。

【溯行軍?!】

【那被追趕的人……?】

在阮枝筱理清思緒之前,和服女性已經被溯行軍追上。她反手撐在地上,抬頭看向溯行軍,麵上竟仍舊帶著微微的笑,看著溯行軍將刀豎起,擺出攻擊的姿勢。

【來不及了——!】

來不及思考,阮枝筱隨手把口袋裡裝著防身用的石頭用力扔向敵人,阻止了那將將落下的刀鋒。溯行軍慢慢地扭頭,隻餘深邃的眼睛精準落在了闖入者身上。

那個眼神太過冰冷,阮枝筱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哆嗦,手指攥得太過用力,連瑞士軍刀在手心留下一片紅痕都沒注意。這樣的發展讓那名和服女性也有些意外。她看向阮枝筱,打量片刻後,純黑的眼睛竟微微彎起,衝小姑娘笑了笑。

【不不不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啊……!】

【啊完蛋了完蛋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有人……有人可以救救我嗎?】

眼見溯行軍舍了那名和服女性往這邊走,阮枝筱嚇得腿軟,竟然動不起來。她恐懼地緊緊閉上眼睛,大腦一片空白,卻忽然聽見了有人輕聲細語著問她。

“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呢?”

【名字?】

【名字……】

此情此景,阮枝筱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名字。藏身的樹木已經在溯行軍的刀下搖搖欲墜,她咬牙,如同抱住浮木的溺水者,死馬當作活馬醫地大聲將那個名字念出。

那個人笑了笑:“嗨嗨~我明白了。”

風的聲音,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女性短促驚呼的聲音,以及——刀鋒相撞發出的金屬的錚鳴之聲。溯行軍發出嘶啞的低吼,又在一聲巨響後歸於平靜。

阮枝筱蹲在樹乾上還是沒敢睜眼睛,掉了眼淚也不自知,像一隻瑟瑟發抖的小鵪鶉。忽然覺得腦袋上一暖,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卻快不過那隻帶著溫熱的手,輕輕抹掉臉上的淚痕。

“我是阿蘇神社的螢丸。鏘!壓軸登場!”小孩子外型的付喪神背著與體格反差巨大的大太刀,他將帽子戴到小姑娘頭上,露出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