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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麻煩您了。”

第91章

聽說家裡會多出一個來自鄰國的小客人, 是兩個月前的事情。

點了點頭, 單純表示自己聽到了的赤司征十郎站在書桌後, 少年身姿挺拔如竹。借著午後陽光,他清楚地瞧見父親結束視頻通話之後,眼中的嘲弄。

和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做了筆成功的交易,雖然交易內容特彆了些, 不過獲利就是成功,對成為一個未成年小姑娘的代理監護人,赤司征臣沒有任何負擔——也不可能真叫他手把手帶著對方, 隻要那份文件上掛著“赤司”的名字,自然有無數人會去自覺多照拂一二。

想著這次舉手之勞能帶來的好處,赤司征臣的心情也稍稍明快起來,甚至和兒子赤司征十郎話起了家常:“征十郎,可真是時光易逝。”隨手把附有照片的文書推了過去, 他笑了笑, 看上去有種感慨歲月滄桑的錯覺,“我記得以前帶你去□□赴宴的時候, 你才念小學。比她現在還小。”

照片上的小姑娘隻六七歲的模樣, 眉眼彎彎,稚嫩的麵龐還沒長開,滿是一團孩子氣的可愛,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有神,哪怕隔著黑白灰色調的照片都黝黝得發亮,仿佛有種不可捉摸的吸力, 在捕捉看客的視線。

赤司征十郎的視線在那雙眼睛上頓了頓,但也僅僅一瞬,便迅速掃了過去。知道此刻並沒有作答的必要,他唇邊掛著習慣性的禮貌微笑,伸手接過文件,動作熟練地整理好,然後將其放到了旁邊。

“我記得……你當時,似乎不大喜歡她。這位小小姐。”赤司征臣冷不丁地開口,甚至有些感興趣的意味,“征十郎,這很難得。你會把這種情緒擺在臉上。”以至於時隔多年,他依然對這個小女孩殘存有印象。

收回手的動作有一秒停滯在空中,抬眼直視向自己的父親,赤司征十郎姿態謙遜而沉穩。他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反問過去,半步不退:“所以呢?父親。您在期待什麼。”

赤司征臣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按了按額角,那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再一次湧現,赤司家的家主大人審視地看著他的繼承人:那雙沿襲自他的赤色眼眸依舊無懈可擊,還是記憶中那個完美無瑕的姿態,平日裡溫和有禮的待人也並無改變,但……

微微眯起眼睛,他的口%e5%90%bb不輕不重,恢複了一開始略帶距離的旁觀者的疏遠:“征十郎,我覺得最近這段時間,你似乎有了不小的變化。”

“人都是會成長的,父親。而且,這樣的我哪裡不好嗎?”嘴角上揚的弧度紋絲未動,耳邊薔薇色的碎發垂在白色西服上,耀眼得奪目,赤司征十郎神情從容不迫,輕聲道,“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勝利才是一切。勝者會被肯定,敗者會被否定……那麼戰勝一切的我,一切都是正確的。這不正是,您教給我的嗎?”

“戰勝一切?”赤司征臣聞言失笑。不顧形象,他若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梢:“一……切?”

但赤司征十郎沒有說話。他安靜地含笑地看著他的父親。那雙剔透的赤色眼瞳,在背光暗處恍惚間仿佛散發出了不一樣的光彩,尖銳難當。赤司征臣微不可見地皺眉,讓對方退下了。

赤司征十郎微一頷首,順從地離開了。

走在走廊上的時候,赤司征十郎同端著下午茶的田中管家迎麵相遇。田中管家接到通知,正在尋思著按照規矩,要給客人準備哪間客房更合適,此刻見到少爺,自然地便多問了一句。

“三樓靠陽那……”薔薇色澤的少年順口報出最合適的客房的位置,但低下眼睛那一瞬,那雙黑黝黝的、絢爛得仿佛藏起了另一個世界的眼眸,在腦海中轉瞬即逝。盯著骨瓷茶壺上模糊的倒影,他突然改口:“就讓她住我隔壁那間吧。”

田中管家驚訝地抬起頭,卻隻來得及看見對方已經轉過身要離開的背影。

【那位小小姐……】

【她的眼睛。】

赤司征十郎想著骨瓷倒映出的那抹無人可見的金色,驀地笑了起來,饒有興趣。

【似乎能看見,不一樣的東西呢。】

第92章

作為掛名監護人和家主, 赤司征臣當然熱情接待了未來的小客人。親切地問了兩句, 表達了一下自己友善真誠的態度, 最後再送上“希望你喜歡在日本的生活”之類的祝福,大忙人便及時甩手,趕赴下一場會議。

阮枝筱則由小主人赤司征十郎接手。

行李叫傭人直接送去了客房,鴛鴦眼的小哥哥帶著她繞著赤司主宅整體逛了一遍, 見小姑娘對池裡那色彩斑斕的錦鯉有興趣,對方還做主要了些魚餌來,耐心地陪她喂錦鯉玩, 順帶科普了一下每種錦鯉的類彆和寓意。有時阮枝筱日語詞彙貧乏斷了話,赤司征十郎也會及時用發音頗為標準的漢語做翻譯和解釋,可以說是非常溫柔體貼了。

【是個很好的小哥哥呀……】

【真是太好了。】

初來乍到寄人籬下的緊張,在這一番初春細雨綿綿似的互動中被安撫,阮枝筱的注意力漸漸也從漂亮的錦鯉, 轉移到那個少年的身上。她悄咪咪側過頭去打量,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呀眨的,仿佛會說話, 卻欲言又止。

由於視力太好, 做不到忽略這麼明顯的舉動,赤司征十郎適時停下話頭,含笑著看回去:“怎麼了,枝筱?”

“嗯……征十郎……哥哥,不好意思,打斷你了。”敏銳地注意到這對話是因為自己過於冒失的小動作, 阮枝筱連忙道了歉。手指擰著外套的下擺,但她抬起頭出於禮貌看著對方的眼睛時,視線卻又忍不住停留在那抹金色上,終於還是問出了口:“那個……請問,另外一位哥哥是不在家嗎?”

赤司征十郎笑容不變:“另一位哥哥?枝筱為什麼這樣問?”

“欸?因為,唔……”

當她說話的時候,少年人遷就地彎下腰來,貼近去瞧,看著小姑娘的神情中帶著點天真和理所當然,聲音清脆地說著不可思議的話:

“我記得以前在國內的時候,赤司叔叔也帶著一個哥哥一起參加宴席了,應該是征十郎哥哥的兄弟吧。真的很像呢,感覺是雙生子?隻是——”眼睛都是漂亮的紅色呢。

“不是哦。”

突然話被打斷,阮枝筱茫然地對上那雙一金一紅的眼睛。赤司征十郎離她極近,小姑娘感覺到唇上微暖——是被對方的食指指腹抵住,做出了噤聲的動作。

少年眉眼如畫,嗪著溫和的笑意:“枝筱記錯了吧?那就是赤司征十郎。是我呢。”

阮枝筱下意識反駁:“可是眼睛——”

赤司征十郎加重了指尖的力道,封住了那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嘴角依舊上揚,隻是他眼神清醒尖銳如刀:“枝筱那時候就見過我的。是……忘記了、嗎?”

腦海中那雙赤金異色的眼睛以及模樣更為稚嫩的男孩形象一閃而過,阮枝筱抿了抿唇,又開始不確定了:“……實在抱歉,或許是我記錯了。讓您困擾了。”

小姑娘順從地先道了歉,赤司征十郎也沒再追究。他態度依舊那麼好,帶著他的小客人繼續熟悉環境,可阮枝筱在接下來的過程中卻很難再集中注意力。渾渾噩噩地回了房間,私底下同田中管家詢問時,對方也是說赤司征十郎是赤司家中的唯一繼承人,是獨子,這讓她始終半信半疑。

【不是的,他們絕對不是一個人。】

【因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兩雙輪廓相似、顏色卻不同的眼睛再一次浮現,阮枝筱把自己埋進被褥裡,陷入一片輕飄飄的柔軟,愈發肯定了起來。

【不光是顏色。】

【那兩雙眼睛裡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 ***

不過好在自己隻是暫時居住的客人,沒必要也不可能管那些或許是大宅深藏的秘密,在赤司征十郎的陪同下大致遊覽了京都的風景名勝之後,心心念念蘇曉和自家刀子精的阮枝筱,便主動提出前往橫濱,辦理入學手續的事情。

甩手掌櫃赤司征臣欣然同意。

由於赤司征十郎課業在身,這一次陪阮枝筱去橫濱的,是田中管家。但當阮枝筱出門的時候,她在客廳沙發上,瞧見了低頭正在翻閱不知名書籍的那個人。

清晨的陽光不算耀眼,丁達爾效應讓那些淡淡光芒如同特意,散落在受到眷寵的少年身上,讓濃烈的赤紅仿佛被柔化,呈現出一種溫柔的色澤。額前劉海順著腦袋向前傾斜的弧度,服帖地垂下,遮住了眼睛,倒是叫點在略微陳舊的泛黃紙張上的白皙手指格外吸引目光。

感覺自己會驚擾了這樣美好的一幕,阮枝筱下意識屏息停在了原地,看著對方的眼神有點恍惚,竟分辨不清這是不是自己昨夜夢中出現的場景。但在對方抬起頭微笑看向這邊的那一瞬,她清楚地意識到這是“赤司征十郎”。

……如果他的確是叫這個名字的花。

畢竟是自己的監護人的兒子,未來留學時間,雖然大部分時間自己肯定會留在橫濱,但難免要打交道,這種場麵和客套,阮枝筱還是懂的。上前幾步,給對方一個甜甜的笑,小姑娘看上去乖巧極了:“謝謝征十郎哥哥!這段時間真是麻煩叔叔和您了,多謝關照。希望你們在京都,也一切順心。”

赤司征十郎合上書,禮貌地點了點頭,瞧著小姑娘卻沒有立馬接話。叫阮枝筱忐忑了一會兒,他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雖然家父同我都更建議你留在京都,不過既然枝筱喜歡橫濱,能去自己向往的地方當然是美事一樁。祝君一路平安。有什麼事都請放心地同我們溝通,放假的時候也歡迎來京都遊玩。”

阮枝筱配合地連連點頭,正想再客套兩句,就瞧見白皙的掌心拖著一個小巧的黑色道具出現在眼下。她遲疑著接下,隻聽少年輕描淡寫:“橫濱乃多事之地,為了以防萬一,家父已經同那邊打好了招呼。這是帶GPS定位係統的通訊器,請務必隨身攜帶,一旦遇到任何情況,立馬按下旁邊的這個紅色按鈕——立馬。”

“我明白了!”珍惜地小心翼翼將通訊器放入外套帶紐扣的口袋,感受到這舉動背後付出的努力、以及話中真實的關切,阮枝筱神情鄭重,深深地向赤司征十郎鞠了一躬,“對我的任性帶給哥哥和赤司叔叔的麻煩……真的十分抱歉。”

但她絕對不要留在京都寄人籬下,在這個氣氛壓抑的環境中生活。

再者,橫濱危險的話,也沒辦法放心讓酥酥一個人去那邊啊。

而且……她家裡有一隊人形武器,應該安全方麵,不至於有太大問題吧?

想到好幾天沒見的那些付喪神,小姑娘的表情都柔軟了起來,不自覺地帶著一點點期待和懷念。儘管努力抑製,但她上車的腳步還是有些過於輕快了。

赤司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