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起,男歌手的嗓音乾淨輕柔。
江闕闕安靜地聽,仔細辨認歌詞。
她問他:“我有這麼好?”
他吐出的音節簡短有力:“有。”
她說:“今晚我要抱著你睡。”
不是“可不可以”、也不是“能不能”,她說“她要”,說得輕軟但不容置喙。
話音剛落,季硯雙臂環住身上的江闕闕,就著這個姿勢側過身,她被他圈進懷裡,枕著他胳膊,
她小聲叭叭:“你怎麼渾身硬邦邦的。”
他則把她越抱越緊,像是她才是他賴以存活的空……氣。
她忍俊不禁:“不困嗎?”
他答:“好像忽然有點困。”
她知道他的意思:“所以剛剛是不困的?”
他很輕緩地“嗯”了聲:“剛剛睡不著,最近都睡不好。”
她被他的誠實取悅:“為什麼睡不好?”
他垂眸看她,有一下沒一下地用下巴戳她發頂,就不說話。
她把手順著他的衣角往裡摸,撓他:“再不說我就癢癢你。”
他抬高眼睛,含糊地哼笑一聲:“更不說了。”
實誠地招人喜歡。
江闕闕把身體往上挪動一下,與他直視:“誠實是中華民族優良品格。”
季硯的上下睫毛越靠越近,眨眼的頻率不斷降低,她說完這句沒等到回應,就一直等著。
就在她覺得他已經睡著的時候,他嘴唇翕動,發出零星囈語,像是夢話。
江闕闕把耳朵貼上去,屏住呼吸。
季硯的聲音很淺很淡,稍加不注意就會隨風流去。
他說:“你還喜歡誰。”
他說:“是我不敢。”
遠方城市教堂的鐘聲正式敲過兩響,把江闕闕提起的心敲回%e8%83%b8膛。
月光從沒關嚴的門縫傾瀉而入,星星點點如螢火,熨開她紛雜的思緒。
原來不僅有車禍告白效應,還有她之前人設帶來的負麵影響。
關乎“厭惡他到肌膚碰觸就要哭”,關乎“與蕭流五秒三秒的對視。”
身邊的呼吸聲漸漸平穩,季硯的碎發遮住了精致眉眼,江闕闕緩緩伸出食指,一寸寸縮短與他的距離,最後點了點他優秀的鼻梁。
季硯手機裡的歌曲還在單曲循環。
她一邊聽,一邊將聽到的歌詞在腦海裡轉述成詩。
——“我要把你揉進我懷裡,把你做進我夢裡。”
她又往他懷裡鑽了鑽,徹底融進他懷裡,季硯在睡夢中無意識地摟緊她的腰。兩人身體交纏,像是物歸原主般的難舍難離。
——“捱過習慣沉默的年紀,我一定會告訴你,你是最親愛的你。”
時間變得柔軟,世界化為虛無,她深陷於彼此相貼的肌膚熱度,自知沉溺,沉溺其中。
既然他害怕失去,那她就給他安全感。
總能治好他患得患失的小毛病。
*
季硯做了一個夢。
他已經快要忘記自己久沒做夢了。
十六歲前的他常常做著同一個夢,十六歲後的他鮮少再有夢。
但今晚,他又夢到那個場景——
冰涼的床,蒼白的天花板,瓷器碎地的噪音,聲嘶力竭的悲泣,衣衫不整的林情,麵容猙獰的季臨。
夢的縞潮是他衝上去砸了季臨兩拳,夢的結尾是他被幾名保鏢揍得鼻青眼腫。
這些年,他其實是把這個夢當美夢來看的。
因為自那天起,林情終於不再無視他。
大抵是發現他長成了她的兒子,而非季臨的。
林情與季臨起於毫無感情的商業聯姻。
林家當年看中季臨的潛力,於是將林情與竹馬生生拆散,招了季臨做林家的贅婿。
所以他剛出生時,是姓林的,林硯。
但隨著季臨交友圈越來越廣,他正式擠入A城上流,並在暗中組建自己產業。林硯八歲那年,林家遭遇有史以來最大商業事故,股市跳樓,資金鏈斷裂,林家老爺子一病不起,季臨沒有施以任何援手,反而在短短半月內與陳家低價收購瓜分了林家產業。
林家從此消失於上流視野。
也是那年,他被改了姓。
傷害早就造成,傷害從沒停止。他在毫無感情的商業聯姻中,體會到的隻有利用、痛苦和背叛,他發誓他不妥協於一切聯姻,他將這個當作人生的信條固執堅守著,足足九年。
直到遇到江闕闕。
她像人間春光照亮他近乎沉鬱的心。
他彆扭固執苦於說情話,她熱烈美好有說不儘的情話。
曾經有排斥痛恨商業聯姻,他如今就有愛她。
他知道這個夢為什麼時隔年,在今夜再次降臨——
這是潛意識裡,十六歲的他對他的警告:你啊,你怎麼越活越不堅定了?
可他真的好愛她。
是戰勝潛意識的。
本能愛戀。
第74章 .孤 獨 少 婦 ·
季硯果真如他所言, 讓她被歌聲喚醒。
直到一曲終了,她才欣然睜開雙眼,而後她就在季硯的瞳仁裡看到不修邊幅的自己。
淩亂的長發, 被壓住印子的側臉,她甚至在他的眼睛看到瞬間驚恐起來的自己。
她光速捂住嘴, 嘟嘟囔囔:“早呀, 粘人精。”
今天的季硯很不一樣,他的眼睛像是被清泉衝刷過的玉石,帥到發光, 讓她的心臟跳地亂七八糟。
也不知道季硯醒了多久,聲音很清明,他的視線不離開她:“早。”
她伸了個懶腰,頭下的觸?感並不柔軟, 她下意識壓了壓, 這才發現她把他的胳膊當枕頭枕了一晚上,連忙“啊”了一聲, 把腦袋挪開。
但她怎麼可能對季硯不好意思,臉紅也不過一瞬,她就翻身趴到他身上,與他共享一方領土。
她一邊蹭他一邊叭叭:“腹肌硬邦邦,一點不舒服。”
他動了動,製住她作惡的小腦袋:“是,你的舒服。”
她仰頭,腦袋直擊他下巴:“算你識貨。”
季硯側了側頸,避了一下, 問了剛才就想問的話:“怎麼捂著嘴?”
江闕闕的笑容瞬間消失,把嘴捂得更緊了:“沒刷牙。”
季硯被她的可愛模樣招到, 手圈過去,在她咯吱窩撓了一下。
江闕闕的後背瞬間僵直,她一邊笑著躲一邊求饒:“乾嘛,我怕癢——”
可能是她現在躲避的模樣過於可愛,或許是她的眼睛太過明亮,季硯的手真的停了下來,他攬著她腰,把她半抱起來。他靠在床背,她半跪在他腿間,臉貼在他肩上。
季硯把手放在她濃密的長發上,目不轉睛看著她。
江闕闕被他看的不自在起來:“你在看什麼?”
季硯說:“看你。”
她覺得自己的躁動DNA動了,在手心下偷笑:“我好看叭?”
季硯:“嗯。”
她:“這句話也很識貨。”
他拉她捂在嘴上的手:“沒有它會更好看。”
江闕闕覺得今天的硯硯已經不是硯硯,他是硯硯2.0,也可能是硯硯3.0。
她%e8%88%94了%e8%88%94唇:“你等下。”
說完,江闕闕就從季硯身上爬起來,轉而跑進衛生間,不過一分鐘,她就帶著滿嘴薄荷香向他跑回來。
她衝他嗬氣:“來,撅嘴。”
季硯起身把她抱起來,江闕闕自覺把腿盤在她的所有物上。
季硯帶著她往衛生間走。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她嘟嘴:“我以為要這樣親。”
他微低著頭,聞言看了她一眼:“刷牙要過三分鐘。”
江闕闕眨巴眨巴眼:“?”
季硯把她放在洗手池邊,給她擠牙膏:“刷一分鐘親一分鐘,刷三分鐘親三分鐘。”
我的上帝,他是如何一夜通曉了治我的辦法。
江闕闕攥住手指,舒展,梗著脖子:“你彆以為我會聽你的!”
季硯唇角上揚:“那就算了。”
她一把搶過牙刷:“媽媽告訴我刷牙要刷三分鐘,我聽媽媽的。”
他看她,點頭點得恰有其事:“嗯,阿姨說得對。”
她一邊刷牙一邊瞅他,兩人對著刷牙,白色的小氣泡順著水流衝入池子,鼻息頃刻交纏在一起,伴隨著水流響聲。
“去床邊?”
江闕闕喉嚨梗著,講不出話,隻能點兩下頭。
季硯抱起她,一邊走路一邊親她的臉,直到坐在床沿上,他傾身扣住她後頸,重新%e5%90%bb上她。
親%e5%90%bb這件事總是肺活量大的人占儘優勢。江闕闕不過幾分鐘又開始渾身發軟,她胡亂地融化,胡亂地糾纏,胡亂地扯住所有能拉扯住的。於是季硯將她撈高,讓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男人的拇指在她頰邊、耳後摩挲,帶著隱隱的製約,是讓她舒適的控製感。雪鬆的清香徹底包裹住她,如此洶湧,掀起巨濤洪浪,她在悸動中用小腿勾住他的小腿,腳趾都用力到蜷緊。
在窒息的最後一刻,他終於放過她。
早就過了三分鐘,但顯然,兩人都沒有停止的意思。
季硯向後倒下,脊背接觸到床體的一瞬,他翻身把江闕闕的手抬高,將兩隻手腕攥在手心。他順著她的額間鼻尖往下%e5%90%bb,%e5%90%bb過頸側,流連於鎖骨,最後融進她因動作熱烈而%e8%a3%b8露在外的纖細腰腹。
意亂情迷間,季硯喉嚨裡來回滾動著那三個字,他幾欲說明白,但僅僅吐出一個音節,他就倏然被無以言明的驚慌感籠罩,一聲刺耳的轟鳴在他的鼓膜處爆炸。
他的後背瞬間驚起無數冷汗。
季硯硬生生把所有話咽回,他恍惚間怔忪望著江闕闕的臉,他隻能聽到自己的微喘,全世界都歸於靜默無聲。
終於,他聽到了她的聲音,軟聲清甜,把他拉回有聲之境。
她說:“我也愛你。”
*
兩人到達排練室,嘉賓已經全部到齊,江闕闕一推門,所有人都看向他們。
她苦惱地抓了抓頭發:“應該沒遲到吧?”
林晗看了眼床上的掛鐘,衝她招招手:“沒有,還有兩秒!”
關越忍俊不禁:“兩秒哈哈哈,這都能趕一塊兒。”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顧辰有些訝然地看向兩人,蕭流的目光瞬間一沉。
欒驚風輕咳,洛倩佯怒:“闕闕小硯就差一幕了,你們呢?趕緊看劇本!”
於瀟瀟一把把林晗的頭摁下:“麻溜的。”
林晗“臥槽”一聲:“瀟瀟,你關化了。”
關越在旁哈哈大笑,然後在顧辰的視線下訕笑著拿出劇本。
江闕闕跟季硯又走了一遍前三幕後,就去沙發上寫譜子。
她昨晚寫了又劃,隻把前奏寫了個大概,今天任務比較艱巨。
蕭流拿了瓶酸奶走過來,江闕闕餘光看到的瞬間,把目光投向季硯。
季硯皺起眉,嗬了口氣:“你的酸奶又來了。”
蕭流剛好聽到這句話,也沒解釋,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