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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電影 溫泉笨蛋 4348 字 6個月前

人了,你應該給他更多空間,沒必要管這麼多,也不用天天來。”

齊宴說得直白,這句話已經在他心裡藏了很久了,今天恰好有機會,索性說了出來。

在成為段殊的領航員之後,他就大概知道了段殊的家庭情況,以及那個和他關係很好的哥哥。

起初齊宴並沒有多想,但在好幾次聚餐前夕,段殊卻被哥哥以各種理由臨時叫回去之後,他敏[gǎn]地察覺到了某種異樣。

段殊的哥哥不光是不希望段殊來玩賽車,而且似乎並不希望他和周圍的朋友深入接觸。

儘管溫佑斕看起來並沒有過分阻攔,也像是默許了段殊的選擇。但前幾天的拉力賽上,齊宴發現溫佑斕一直平靜地站在人群中,連頒獎的時候都沒有什麼表情的變化,隻是隨大流地鼓了鼓掌。

如果真心接受了弟弟的事業,為什麼在他第一次得獎的時候,都沒有想要為他拍照留念的衝動?

齊宴始終覺得怪異。

這種怪異在最近溫佑斕的頻繁到來中達到了頂峰。

他在潛移默化地控製段殊。

一種當事人甚至不曾察覺的控製。

他的話音落下後,段殊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筷子。

他略微不安地看向溫佑斕的表情,他不確定在這句有些逾矩的質疑之下,溫佑斕會做出什麼反應。

齊宴同樣緊緊盯著溫佑斕,腦海裡構思著更過分的話,他想要激怒溫佑斕,讓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暴露出自己的真實麵目。

領航員不僅是車手在賽場上的搭檔,也應該是車手在生活中最親近的夥伴,他會為段殊處理那些瑣碎的事情,在一點一滴的生活日常裡培養出比賽中最重要的默契和信任。

溫佑斕的過分乾涉打亂了這種賽車手和領航員之間應有的秩序。

小小的休息室裡暗潮湧動,在空調吹出的冷氣裡,依然有汗水悄然滴落。房門敞開著,外麵隱約傳來其他人的笑鬨聲。

溫佑斕的表情絲毫未改,片刻後,他溫和地笑了起來。

“你說得對,我不應該管這麼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乾脆地應下了齊宴的指責。

溫佑斕不再看門口的男人,而是轉而看向段殊,語調裡滿含歉意:“抱歉,明天我不會再來了。”

“但是今天先吃完吧,下午要檢查,最好不要吃太油膩的東西,我怕你會不舒服。”

他重新拿起了筷子,全當另一個人不存在。

段殊心情複雜,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能先點點頭,然後因為燒烤的缺席,對齊宴說聲抱歉。

他想,溫佑斕又一次退讓了。

齊宴的眼神中閃過不可思議,他握緊了拳頭,不再說話,轉身離去。

漩渦無可奈何地散去。

午餐結束之後稍作休息,段殊跟著溫佑斕來到了隔壁的醫院。

今天主要是一些對神經、肌肉和骨關節的檢查,防止段殊在比賽和訓練過程中有什麼長期積累的損傷。

檢查的醫生和護士都跟溫佑斕很熟,調侃著他對弟弟的關心。溫佑斕全都笑著回應,他在醫院同事眼裡的形象幽默風趣,很受歡迎。

寬敞整潔的診療室,談天說地的醫生,窗外斑斕的陽光,一切都很明亮。

檢查結束之後,溫佑斕拿著紙質報告單,細心地對段殊解釋檢查結果。

他的語氣柔和,將每一個指標都解釋得簡單易懂,完全是在為了弟弟的健康考慮。

“肌肉有一些損傷,以後最好定期做些舒緩性的治療。”

說完報告單之後,溫佑斕的話音有些沉鬱下來,他提起了中午的小風波:“對不起,我不知道中午過來會影響你和車隊朋友的關係。”

他真心實意地為此道歉。

段殊當即搖搖頭:“沒關係,那不重要。”

他對齊宴以外的那些朋友,並不太在意,他知道他們都是不重要的背景板人物,所以本就很難交付出真摯的感情。

“那就好。”溫佑斕像是鬆了口氣,他略作停頓,話語裡又帶上舒展的笑意,“我最近在看一些國內經典比賽的報道,想多了解你喜歡的這項運動,比賽果然都很精彩。”

“當然,發生事故的時候,也的確很可怕。”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溫佑斕的語氣並無異樣,隻是在單純地陳述一個事實。

段殊頓時有些驚訝地望過去,溫佑斕對上他的眼神,笑道:“不用替我擔心,沒事的。”

他在努力克服內心的障礙。

段殊還未從這種隱約的感動中回過神來,便聽見他繼續說道:“而且在看資料的時候,我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他反射般提問:“誰?”

然後他看見溫佑斕好奇的眼神。

“你知道齊宴之前也是車手嗎?”

第三十六章 記憶

段殊當然不知道。

在他接收到的屬於這個段殊的記憶裡,齊宴的存在感很弱,對兩人的過往隻有一段在賽車俱樂部裡偶然相識的概述,段殊其實不知道彼此之間的默契和信任是如何一點一滴生成的,它們在記憶中全部被略去了,或許是因為不重要。

他的記憶裡,全部都是溫佑斕。

見他陷入沉默,溫佑斕的表情似乎有些猶豫:“你應該知道吧?那我就不往下說了。”

“不,我不知道。”段殊低聲道。

他忽然有一種莫名的預感,關於溫佑斕突然提起齊宴的目的。

“他一點都沒有告訴過你?”溫佑斕卻驀地提高了聲音,眼神裡流露出不讚同。

從這個語氣可以判斷,那一定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往事。

果然,溫佑斕的下一句話就是:“他曾經是個很有潛力的車手,卻在一場重要的國際比賽裡臨時退賽了。”

他看見弟弟的表情裡流露出迷惘,於是語速變得更快了,像一場因為擔心而降下的疾風驟雨。

“他也有過一個配合默契的領航員,我看到他們曾經一起拿了很多比賽的大獎,報道上說齊宴有很好的天賦,但心理素質不太穩定,最終選擇了放棄比賽,也和自己的領航員從此分道揚鑣。”

段殊沉默地聽著,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緊。

“之前因為我的緣故,你一直沒有去參加正式比賽,他過去的這段經曆,放在普通的訓練中或許沒有關係。但你們已經一起參加過比賽了,他怎麼能一句都沒對你提起過?”

“外界的報道很可能是美化過的,也許實際情況更糟糕,那場中途放棄的比賽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在那之後他就銷聲匿跡了?”

溫佑斕的聲音裡蔓延著真切的憤怒,段殊看見他手中的報告單都被捏出了褶皺。

如果他是故事裡的那個段殊,此刻他一定也會很氣憤,對這個本該無話不談的領航員,產生質疑和不滿。

但他並沒有。

因為他和齊宴之間還有一層超出故事的特殊關係。

段殊恍惚的表情看起來像是一種突然遭遇打擊的不可置信,所以溫佑斕開始為他下結論。

“我說過,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溫佑斕放緩了語調,“我可以不反對你去開賽車,但你不能跟這樣一個不可靠的人成為搭檔,太危險了。如果他在為你領航的時候,突然恐慌發作,那你要怎麼辦?”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與此同時,段殊卻想起了另一件被自己忽略已久的事。

那天在實驗室裡,齊宴隨口舉例時說過三個詞:替代品,強製,越軌。-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替代品的故事已經結束了,而無論是他、溫佑斕,還是齊宴,都是單身狀態,也就談不上越軌。

所以這個故事的主題是強製。

一種溫柔的、悄無聲息的強製。

溫佑斕的最終結論落入空氣,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換掉齊宴,找一個新的領航員。”

他的眼神裡寫著相信,他相信一貫聽話的弟弟不會忤逆這個並不過分的決定。

而段殊看著這張溫文爾雅的臉龐,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幕毫不相關的畫麵。

在和溫佑斕外出吃飯的那個晚上,他收到了齊宴發來的消息,然後他想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裡找出了那串組合複雜的鎖屏密碼。

為什麼原來那個段殊會設下這麼難記的密碼?

這個問題一閃而過,然後被他忽略了。

“段殊”的生活充實又簡單,他的記憶裡最重要的人就是哥哥,在生活中占據最大分量的人也是哥哥,那些車隊裡的朋友,甚至是理應最親近的領航員,都是背景色。

那些人並不逾矩地喜愛著他,不可能擅自翻動他的手機,也並沒有這個機會。

隻有朝夕相處的溫佑斕。

段殊忽然很想問眼前似乎正全心全意為他考慮的哥哥,是不是知道他的手機密碼?

他沒有問,他知道答案。

表麵光風霽月的溫佑斕會暗中翻看檢查他的手機,所以他才需要一個足夠複雜的密碼。

在明亮的診療室裡,徹骨的寒意驀地籠罩下來。

“段殊”也許在很早以前就察覺到了哥哥對待自己的方式,那些與親情和溫暖伴生的控製。

但無論是出於血緣、感情,還是道德,他都無法真正反抗多年來為自己遮風擋雨的哥哥。

而更吊詭的是,溫佑斕的控製並不明顯,也不冷酷,他是真的在對弟弟好,隻不過是以他想要的那種方式。

在自由和親情的艱難抉擇之中,“段殊”最終選擇了刻意忽視,並且說服自己,哥哥隻是在對自己好。

除了哥哥,生活中的其他人全都不重要,這是溫佑斕想要的狀態,“段殊”默默地接受了。

因為在改變不了現狀的時候,人們通常會選擇另一條路,來令無能為力的自己安心:告訴自己,現在的一切就是最好的。

所以“段殊”抹掉了那些令自己心生疑慮的點滴,隻留下在偌大世界裡與哥哥依偎著長大的美好與溫暖,他享受著這種風平浪靜的富足日子,幾乎完美的人生。

這份被美化過的記憶,也蒙蔽了起初對這個故事一無所知的段殊。

和上個世界的獨自探索不一樣,這次,段殊是在意識層麵直接獲得了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以“段殊”的視角。

小說裡常見的穿越背後,對所謂原主記憶的繼承通常隻是為了更簡潔地引出故事,而不會去深究這種突然出現在腦海裡的完整記憶,可能給人帶來的影響。

實際上,哪怕隻是移植了他人器官的病人,都出現過性情改變並漸漸趨向於捐贈者的例子。

這種新的接入方式,是宙斯世界研發組的大膽嘗試,遊走在一根危險的鋼絲繩邊緣。

現實生活中,幾乎沒有人被這樣憑空製造過記憶。也許唯一可以用來類比的情況,就是催眠。

體驗者被植入了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擁有了全新的身份,進入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