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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電影 溫泉笨蛋 4302 字 6個月前

雙雙去世之後,每年到了他們各自生日的時候,溫佑斕和段殊都會去墓園祭拜。

有時候他們會一起去,有時候則會分開,因為會有一些想單獨跟逝去的父母訴說的話。

“今年一起去吧。”段殊低聲道,“我會提前留好時間的。”

隨著湧來的記憶,段殊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他們的父母是因為一場車禍去世的。

酒後飆車的富二代,撞擊後驟然起火的車子,其他親戚做主簽下了諒解書,換來高額賠償金……

那時候的段殊還小,被十幾歲的溫佑斕竭儘全力地保護著,他沒有跟弟弟提起父母去世的原因,也不讓他沾染那些事情背後的曲折,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溫佑斕都告訴弟弟,父母是出了遠門。

成年之後,段殊才意外知道了父母出事背後的原因,但那時的他已經愛上了賽車,難以割舍,又因為沒有經曆過年幼時被車禍纏繞的夢魘,所以最後還是選擇了堅持自己的夢想。

他似乎明白為什麼溫佑斕會反對弟弟去開賽車了。

心頭一時間百味雜陳,段殊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溫佑斕察覺到了他起伏的思緒,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輕聲安慰道:“不用擔心,之前我們已經說好了,隻要你能在比賽裡保護好自己,我不會阻止你去開賽車。”

“我恐懼過,害怕這是一種不可避免的宿命,直到現在也依然這樣擔心。”

說到這裡,溫佑斕的話語戛然而止,半晌後才道:“我不想逼你放棄自己的夢想,這是不公平的,我隻是希望你平安。”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最後一句話很輕,很快就被瓷勺撞擊碗沿的聲音所覆蓋。

但它重重地落在了段殊的心裡,掀起陣陣波瀾。

如果讓他處在溫佑斕的位置,或許不會比他做得更好,也許他會更偏執、更強勢地決定弟弟的命運。

儘管故事裡的段殊並不是故意的,事先也不知情,但執著於賽車的他,的確在某種程度上對哥哥造成了二次傷害。

段殊心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徹底消失,被感同身受的掙紮和煎熬所取代。

溫佑斕則不再說話,他安靜地吃飯,正當段殊想要開口的時候,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段殊接起來,是齊宴的電話。

“到家了嗎?”耳畔是齊宴顯得有點遙遠的聲音,“現在很晚了,又喝了點酒,看你沒回群裡的消息,大家就讓我給你打個電話。”

“已經到家了,放心,剛才在跟哥哥聊天,沒注意看手機。”

這個段殊被無數的愛和關懷環繞著,兄長、朋友……段殊不自覺得神思遊離,想起上一個故事裡的“段殊”,有些驚詫於這兩個角色完全不同的宿命。

“那你現在有空嗎?剛才吃飯的時候提的那個訓練方案,我回來之後又翻了點其他視頻,覺得還可以再改進……”

段殊下意識地望向對麵的溫佑斕,溫佑斕已經吃完了飯,他一邊用眼神示意段殊沒關係,一邊收拾起碗筷,去往廚房。

段殊本來就不餓,這頓遲到的晚餐就此結束,他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客廳裡的對話聲漸漸遠去,剩下寂靜的廚房,和一桌子其實沒有吃掉多少的菜。

溫佑斕獨自呆在廚房裡,開始收拾殘局。

他能猜到那是誰打來的電話。

他之前就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是段殊半年前在俱樂部裡認識的朋友,後來成了搭檔。

但一直以來,段殊跟他的來往都很正常,最近卻突然親近了起來,那個名字開始頻繁地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

溫佑斕眉眼微斂,情緒被隱藏在明亮的燈光裡,他按部就班地為剩菜覆上保鮮膜,洗碗……

今天買了很多菜,還有一份沒有做。

洗菜籃裡裝著弟弟最喜歡吃的甜豆,洗淨之後水煮,撒一點鹽,入口就是天然的清甜。

溫佑斕打開了水龍頭,水柱清澈,他修長的手指沒入甜豆,仔細地一個個洗過去。

等輪到其中一個綠色豆莢的時候,他的動作頓了頓。

這是一個被混在了甜豆堆裡的豌豆莢。

它們長得很像,口味卻不同。

溫佑斕不喜歡這種混亂的感覺。

原本秩序井然的世界裡,悄然擠進了一個不該屬於這裡的闖入者。

他頓了一會兒,直到綿延不斷的水流漫過了洗菜籃,像一場過滿而溢的洪水,淅淅瀝瀝地湧入下水道。

在洶湧的漩渦裡,溫佑斕重新恢複了動作。

他的臉上維持著平常的笑容,把那個豌豆莢挑了出來,走到垃圾桶旁,鬆開手,看著它墜入黑暗。

第三十五章 暗湧

又一個陽光晴朗的早晨,潔淨的餐桌,水潤嫩綠的甜豆,牛奶和炒蛋。

一起出門,乘電梯下樓,段殊在副駕駛座上係好安全帶,一邊看窗外的風景,一邊同正在開車的溫佑斕閒聊。

在賽車俱樂部外停下,段殊下車,和哥哥告彆,目送他開進隔壁醫院的停車場。

比賽結束之後,生活回歸正軌,段殊開始親身體驗了原本那個自己的日常生活。

上午做些理論分析,偶爾發發呆,看些知名車手的比賽視頻,中午溫佑斕會過來,陪他吃午餐,聽他憧憬地提起之前看到過的某個精彩片段。

下午便是實車練習和體能訓練,暢快淋漓地出汗,傍晚結束後衝個澡,一身清爽,如果溫佑斕沒有加班,就會來載他回家,如果哥哥要忙到很晚,他會自己回家,冰箱裡永遠有溫佑斕提前備好的方便菜。

故事裡的那個段殊度過了許多個這樣充實、規律的日子,生活裡到處都有溫佑斕的痕跡。

先不論他們隻是兄弟,即便是要共度餘生的伴侶,大多數人也沒法做到溫佑斕這樣體貼周到、始終如一的程度。

如果說段殊起初還有一些詫異的話,在意識到相依為命的弟弟對溫佑斕的意義之後,他已不再疑惑,反而存有一點淡淡的歉疚。

賽車是之前那個段殊選擇的事業,而段殊本人在適應過程中的確燃起了對這項陌生運動的興趣,也覺得自己不應該擅自改變這個人物的夢想。

每一次看見弟弟在賽車場上馳騁的時候,溫佑斕會不會想起十幾歲的自己得知父母出車禍後度過的那段艱難日子?

無論是在場地賽還是拉力賽中,翻車事故常有發生,隻要不引發起火和爆炸,普通的側翻算是平常的小事故,連意外都稱不上。

可對於一個有過類似心理陰影的人來說,也許任意一條賽車事故的新聞,都可能被關聯到同樣在開賽車的弟弟身上,足以引發他巨大的恐慌。

儘管除了那天在餐桌上,溫佑斕輕描淡寫地提到過一次以外,他從來沒有主動說起過這些事,看起來真的在努力調整自己,試著接受弟弟的夢想。

賽車圈裡時常會傳出在某個比賽和訓練中發生了事故的新聞,段殊會刻意繞開,不告訴哥哥,也覺得他不會主動去留意。

但正因為如此,段殊反而會替默不作聲的哥哥感到擔憂,他所謂的夢想對另一個人來說,是長久的慢性傷害,那種微妙的負罪感始終纏繞著他。

於是他會下意識地在其他方麵更聽哥哥的話,像是一種虛無縹緲的補償。

比起從小背負了更多責任和灰暗的溫佑斕來說,段殊已經足夠自由和幸福了。

他應該聽溫佑斕的話。

午休時間,溫佑斕照例來看他,帶著一份由私廚送來的午餐,他白天要工作,沒有時間下廚,所以會從專業的私廚那裡訂餐。餐盒裡是精心搭配的高檔食材,比一般餐廳供應的菜品看起來要可口得多。

之前他隻是偶爾會帶午餐過來,最近頻率卻變高了,幾乎天天都帶,對此溫佑斕的解釋是:熟悉的私廚臨時聘了一個手藝很好的大廚,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走,所以要趁現在多吃幾次。▂思▂兔▂在▂線▂閱▂讀▂

段殊沒有多想,麵前賣相極佳的菜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嘗了一下,果然很好吃。

他們在段殊常用的休息室裡吃飯,窗簾敞開,玻璃窗關著,空調裡吹出簌簌的冷氣。

透過明淨的玻璃,能看見屋外幾乎具象化的暑氣,太陽酷熱刺目,在每天氣溫最高的午後,不得已在室外行走的人們全都汗流浹背,他們步履匆匆,被曬得頭暈目眩,隻想著趕快走進室內,從而忽略了一路上的風景。

在最猛烈的陽光下,眼前會浮現出白色的光點,於是人們忘記了彆的,隻記得這份洶湧而來的熱度。

盛夏午後的日光像濃烈的愛一樣,令人暈眩,失去視野。

“今天下午沒有手術,有一些空閒的時間,要不要過來順便做個體檢?”溫佑斕為他夾菜,“我已經幫你提前打好招呼了,很快就能做完,隻要一個小時左右,不會耽誤你太多的訓練時間。”

溫佑斕的理由很充分,安排得也很妥當,段殊沒有理由拒絕。

從事這類運動的人,的確應該定期做身體檢查,對自己負責。

段殊正想點頭應下,外麵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段殊,你在休息室裡嗎?”

熟悉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來。

“在。”他簡短地應道,“怎麼了?”

下一秒,齊宴推門進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訓練服,碎發漫過眉峰,略顯昏暗的走廊,更襯得眼眸明亮熾熱。

當他的視線落到屋裡的另一個人身上時,眉毛微蹙。

溫佑斕又來了。

段殊看他一直沒有說話,下意識又問了一遍:“在吃飯,有事嗎?”

溫佑斕放下了筷子,同樣沉靜地抬眸,看向這個陡然而至的闖入者。

“李朋訂了燒烤,說今天中午他請客,所以我過來叫你。”說到這裡,齊宴頓了頓,“以後都不跟我們一起吃午飯了嗎?”

在這種並不是集體訓練的車隊裡,每天的吃飯時間是人最齊的時候,是個很好的交流機會。

吃完飯大家一起對著空盤子聊天扯淡,有時還打打遊戲,那些插科打諢鬨哄哄的感情,大多是這時候培養出來的。

之前的中午,段殊還時不時會跟他們待在一起,但自從那場小型拉力賽結束之後,段殊再也沒有在中午出現過。

聽到他這樣問,段殊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的溫佑斕,他的心中浮現出一種無端的緊張,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在猶豫間,溫佑斕替他開口了。

“賽車手要控製體重,不應該吃那些高油高熱量的東西。”

他的語氣裡帶著委婉的不讚同,仿佛隻是單純針對這頓燒烤。

齊宴立刻道:“燒烤隻是偶爾,平時的飲食都很清淡,但段殊已經很久沒跟我們一起吃飯,跟大家都有些生疏了。”

他的眼神裡絲毫沒有閃躲,定定地注視著溫佑斕。

“他已經是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