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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電影 溫泉笨蛋 4328 字 6個月前

關掉了電視機。

巨大的漆黑屏幕上,映出他額頭顏色加深的刺目疤痕。

他像一隻窮途末路的困獸,明知前路已毫無希望,卻被深深的不甘衝垮了理智。

那天黎嘉年的話不過是對他的戲耍,戚聞驍事後才反應過來。

他同時也意識到了,曾經那個孤獨地坐在KTV包間裡唱歌的男人,如今已不再觸手可及,每個人都想奪走那個本應屬於他的美好幻影。

而戚聞驍不可能對現在已成為段殊弟弟的黎嘉年做些什麼。

儘管他不願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轉折,但又不得不信,至少在名義上他們是親生兄弟,不可能建立超出兄弟的關係。

戚聞驍焦躁地思考著,坐立不安,%e8%83%b8腔裡淤積的鬱結怒氣無處傾瀉。

他必須要把它們發泄出來,就像過去他每一次心生憤懣時做的那樣。

隨意尋找一個目標,然後為對方帶來殘酷莫測的命運。

他又一次看見明亮如鏡的屏幕裡,那道突兀降臨的可怖傷疤。

戚聞驍伸出手,慢慢撫過這條凝結得凹凸不平的痛苦。

往日繁忙的律所陷入了難得的冷清。

空空蕩蕩的會議室裡,坐著幾個麵露憂色的男人。

陸執看見深色大理石長桌上映出的麵孔,他嘴角的淤青已了無痕跡。

合夥人焦慮地踱著步:“你們再想想,到底是哪樁案子得罪人了,又是得罪了誰?我實在搞不明白,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律所原本接下的案子大都被競爭對手搶走,還有平日裡不夠謹慎的同事遭遇了舉報,陷入無窮無儘的麻煩,更有不少金牌律師被高薪挖走。

合夥人本以為是同行競爭所致,想用金錢和關係來化解,他托人一層層去問,卻隻得到一個含糊不清的回答:花錢沒用。

“不要錢,那到底要什麼?”合夥人憤怒地拍了拍桌子,“就為了把我們整垮?同行也沒有做得這麼絕的!”

陸執默不作聲,他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屏幕靜悄悄地亮起,又一次收到來自父親的消息。

[什麼時候回家吃頓飯?你媽媽很擔心你。]

這一次,父親不再長篇大論勸他適可而止,他已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契機,像耐心旁觀的黃雀,等待他自投羅網。

[是個毛頭小子做的,你同他打過架。他很莽撞,再拖延下去,你會輸的。]

父親知道這間辦公室裡發生的一切,也知道此刻他麵臨的困境。

[不管是工作,還是感情。]

三條消息接連亮起,然後陷入長久的沉寂。

那個礙眼的輸字令陸執厭惡地彆開了眼神。

合夥人朝他看過來,眉頭不太明顯地皺起:“你是整個所裡名氣最大的一個,沒有人來挖你嗎?”

其他人也一並朝他看來,目光裡隱隱閃動著懷疑。

陸執沒有說話。

他並不在乎眼前這群人是否被自己牽連,也不關心這間律所未來將何去何從,他大可以換個地方工作。

但在戚聞驍蠻不講理地摧毀了他生活表麵的平靜之後,父親會像聞見血腥味的野獸,牢牢地咬住這個缺口,直到達成自己的目的。

陸執從來都很善於捕捉旁人的弱點,這顯然遺傳自如出一轍的父親。

他可以拋下眼前這群廢物,做一個獨行俠,但僅靠自己,他沒有足夠的能力反擊,隻好被那個野蠻人牽著走,他知道父親甚至會在背地裡幫戚聞驍一把。

然後不管是工作,還是感情,他都將一敗塗地。

他無法容忍這一切的發生。

無論是對抗那個仗著家世耀武揚威的戚聞驍,還是重新追逐那個在聚光燈下突然光彩熠熠的昔日所有物,此刻的自己,都太過勢單力薄。

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輸。

他不能輸。

陸執長久地凝視著冰冷桌麵中倒映出的自己。

那首深深刻入心底的鋼琴曲驀地在耳畔蔓延,教堂的鐘聲響徹天地,哀號的白鴿被卷入風暴,一望無際的深海吞噬了周圍的一切,他的麵前隻剩下一條路可走。

——放棄他追逐已久的事業,回到那個精雕細琢、以愛為名的金色囚籠。

*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應該就結束了,準備換地圖啦~

第二十八章 謝幕

屋外開滿海棠花的歐式彆墅裡,接連迎來了三次告彆。

段殊的行李很少,依然是黎嘉年開車來接他,他所有的行李隻是一副由黎嘉年贈予的油畫,和一個小小的皮箱,裡麵放著獎杯、證書,和一個盛有精致卡片的盒子。

黎嘉年執拗地要和他一起住,段殊對他總有無條件的包容,於是他即將搬進黎嘉年的住處,以哥哥的身份。

瑪莎拉蒂又一次開過了十字路口的咖啡店,段殊從窗口望出去,看見店門緊閉,沒有了往日的熱鬨,木質扶手上掛著一塊即將另遷新址的提示牌。

齊宴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段殊將要搬走,他的點心外送自然沒了持續下去的必要。

段殊有一腔的疑問,但他安靜地收攏在腦海裡,並不急著找到那個隱沒在街角小店裡的點心師。

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麵的。

真正的見麵。

陸執的離開則更顯得突然,那天從律所下班之後,他按照父親的提議,回家吃飯,然後便再沒回到這個叛逃時長住的家,同樣也再沒回到那間律所。

彆墅裡的一切都被保存下來,原封不動地維持著還有人生活時的模樣,隻丟棄了餐桌上那束終將會枯萎的花。

他所有的工作文件,所有的日常用品,連同這段短暫如流星的反叛時光一起,鎖在了這間繁花掩映的彆墅裡。

芳姨是最後離開的人,她儘職儘責地清理了房子裡的全部食物,免得腐爛生蟲,然後她關上門,離開了這個永遠靜謐的彆墅區。

街上日光燦爛,她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漸漸穿過了幾條小街,走進了人流茂盛的商業區。

斑馬線兩端等待紅燈的行人密密麻麻,像一群不知疲倦的螞蟻。空氣裡傳來熱鬨的音樂聲,大型商場外麵的牆體上,有巨大的LED屏幕,正播放著新聞。

高清晰度的鏡頭對準了一個精神抖擻的中年人,他西裝革履,表情看起來和藹又親切,似乎正在一個剪彩儀式上,身邊站著一個同樣身穿西裝卻麵色冷漠的年輕人。

芳姨很熟悉這張臉,這是雇傭了她好幾年的主人。

原來陸先生回到了家人的身邊。

她看了一會兒,直到被步履匆匆的行人撞到了肩膀,才驚醒過來,覺得該回家了。

回家之後,換一部新的電視劇看吧,或者看看新聞也好。她想。

這則報道播放到了尾聲,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裡的黎嘉年特意放大了屏幕,似乎想要看穿陸執那張冷漠麵孔背後的情緒。

陸執的父親轉頭同他說話時,敏銳的黎嘉年立刻捕捉到了陸執神情的波動,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又很快鬆開。

於是黎嘉年略顯興奮地站起來。

在他走向畫室的路上,新聞已播報到了下一條:戚氏實業深陷債務危機,股價大跌。

黎嘉年挑了挑眉毛,輕輕推開沒有關緊的房門。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畫筆擱在一旁,段殊默然無聲地看著眼前的畫板,像在思考下一筆該落在哪裡。

於是黎嘉年作勢敲了敲門:“我有沒有吵到你?”

段殊回過神來,搖搖頭:“沒有。”

黎嘉年便向他走去,言語裡滿是興致盎然:“我剛剛看了新聞,陸律師看起來很討厭他的爸爸,但是他們倆又站得很近。他在憎恨,卻逃不開,因為下一條新聞就是倒黴的戚……”

當他走到段殊身後的時候,不禁感到一絲詫異,話語也隨之中斷。

“這是什麼?”

畫布上鋪滿了濃烈的象牙黑,除了黑色,彆無他物。

段殊正看著這片黑色,聲音無波無瀾:“沒有窗戶的房間。”

聞言,黎嘉年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眼,不禁笑起來:“沒有窗戶的房間裡,不開燈,除了一片漆黑,還有什麼?”

“還有聲音。”段殊回答他,又輕聲提問,“該怎麼畫聲音?”

這個問題出乎了黎嘉年的意料。

他抬起頭,認真地凝視著段殊的麵孔:“這是你的畫,你會知道的。”

說著,他的臉上又露出那種對一切都無知無覺的天真笑容:“我的畫已經準備好了,那是迄今為止我最喜歡的一幅畫,會在畫展那天給你看,你是第一個觀眾。”

黎嘉年已大方又熱烈地將段殊介紹給了他所認識的一切人,那天他在媒體的話筒前編造的謊言,並不全是謊言,除去血緣的部分純屬虛構,其他的,他都做到了。

他的確把所有財產都轉移到了段殊的名下,也竭儘所能地想將段殊帶進自己所處的那個圈子,試著讓段殊成為未來更光明的畫家。

這幾乎讓段殊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他真的有一個竭力想要補償他人生遺憾的弟弟,心無雜念地想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都捧給他。

這種錯覺險些令段殊沉溺在這個世界裡,不願離開。

或許齊宴正是預料到了這件事,所以提前將咖啡店遷走了。

隻要段殊心中尚有許多未能解開的疑問,他就不會真的陷在這裡無法自拔。

又或許,齊宴知道現在的他不再需要甜點來維持心情,因為周圍發生的故事已足夠叫人沉迷。

“要在哪裡辦畫展?”他問黎嘉年,“畫廊嗎?”

“當然不是。”黎嘉年神秘道,“是一個很好玩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

接下來的時光如同一場夢境,段殊和黎嘉年在這座房子裡無憂無慮地生活著,日子過得飛快,因為時間的度量準則與主線人物與事件息息相關。

在陸執重回豪門之後,他重新擁有了地位和權利,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報複戚聞驍。陸執的父親也很爽快地幫了他,對他而言,在獨子回來之前,戚聞驍是一個趁手好用的工具,但在目的達成之後,他當然不允許外人繼續損害家人的顏麵。

戚聞驍的家族一夜之間遭逢變故,搖搖欲墜,黎嘉年在閒暇之餘就放著新聞當作背景音,還會興致勃勃地同段殊分享,他們最後一次在電視上看見與戚聞驍有關的消息,是他與朋友發生衝突後進了醫院,原因不明。

新聞畫麵裡有個隱約有些眼熟的身影一閃而過,段殊還沒來得及想起對方的名字,就見到了麵色蒼白的戚聞驍躺在病床上的影像。

黎嘉年不禁感歎:“等他痊愈出院之後,就會發現一切都改變了。他以後會變成什麼樣?”

“應該有很多人恨他。”段殊淡淡道。

陸執的偏執和掌控欲來源於某種絕對的自信,在家世之外,他也的確擁有不俗的能力。而隻會玩樂、空虛度日的戚聞驍在失去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