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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電影 溫泉笨蛋 4324 字 6個月前

“明天我要先辦一點事,不用來接我,我可以自己過去。”段殊笑道,“我聽說過,市中心新開的那家畫廊最近很有名,堆滿了彆人送來的花。”

聽到花,陸執緊繃的神情終於微不可見地僵了僵。

黎嘉年似未察覺,又同段殊聊了幾句,然後笑著和趕著回家睡覺的他揮手道彆:“那就明天見……段殊。”

“明天見。”

在他們的目送中,段殊從容離去,拋下了身後的一切喧囂。

戚聞驍不再是他的“朋友”,陸執也不再是他的“愛人”。

他替“段殊”撕掉了這層美麗卻虛偽的外衣,露出傷疤,和血淋淋的真實。

本應對立的黎嘉年卻成了和他距離最近的人。

[從此,他不需要彆人的眼光了……]

[他擁抱自己。]

夜晚的彆墅區,燈火錯落,家裡的女傭早早地進房休息,說不定是陸執提前吩咐的。

段殊回到這間忽然成為他“家”的彆墅,坐在一樓的沙發上,沉浸在深海般幽然的黑暗中,等待著大門再一次響起。

也許是黎嘉年派人送來的《風暴》,也許是另一場真正的風暴。

他安靜地坐著,聆聽著窗外漫進來的簌簌葉聲,隱約模糊的貓叫,像一條看不見的綿密圍巾,柔軟地纏在他頸上,等待隨時收緊。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於傳來動靜。

腳步聲由遠及近,愈發清晰。

第十三章 黑雲

皎潔月光拂過立體鋒銳的五官,點亮了那雙陰鶩的眼眸,光一路淌下去,填滿了大門被推開的空隙,在地上映出那道深深的影子。

陸執站在熟悉的大門口,裡麵的一切都是寂靜的,陷落在濃重夜色裡,唯有遠處的真皮沙發上,傳來溫熱的呼吸聲。

段殊沒有臨時逃走,這出乎了他的意料。

今晚的黎嘉年異常興奮,幾乎懶得搭理任何人,在段殊離開後,同殷勤的旁人草草寒暄了一番,就兀自回家了,也沒有像往常那樣,默許讓陸執送他回去。

為了避免露出馬腳,陸執謹慎地讓司機在環城高架上繞了一圈,才找了個出口下來,大費周章地回到了這座彆墅。

在窗外車影如虹的後座上,陸執麵無表情地思考著來龍去脈,關於今晚為什麼會發生這一連串的意外。

段殊從來都是聽話的,是他不需要蓋章就已明了的膽小奴隸,唯唯諾諾地順從著他的話,任他擺布,即使偶有不甘,也會在他刻意流露出的關心中,瞬間丟盔棄甲,他被養得越來越懦弱,懦弱到隻需要撒下一絲溫度,就會留戀地跟上來。

這個相處模式已經持續了兩年,往後也隻會越來越牢固,越陷越深的段殊不可能逃脫他的掌心。

陸執樂於養一個這樣的寵物,這是他在黎嘉年麵前遭到一次次挫敗後,最穩定的避風港和發泄處。除非某一天出現意外,他豢養替代品的事可能暴露在黎嘉年麵前,那麼他會不顧一切地銷毀證據,把它們埋進深不見底的黑暗。

而這個意外過早地到來了。

麵容冷峻的陸執感到一絲焦慮,他不確定黎嘉年有沒有發現端倪,他知道他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

他努力地回憶著這幾天發生的一切,想要從中找出解開迷霧的線頭。

前幾日毫無異樣,段殊按時起床,在家畫畫,以他需要的樣子生活著,偶爾會趁他加班,偷偷跑出去找朋友玩——他以為陸執不知道,但這顯然是陸執放任的結果,總要給寵物一個散心的地方,才能讓他在放縱之後,甘願把繩索交回來。

由於今天他要去拜訪黎嘉年新開的畫廊,並偕同他一起參加晚宴,所以為防萬一,他提前一天將段殊禁足。

然後就到了今天早上,段殊沒有準時起床下樓。

他的手背上有了一道不算明顯的傷口。

一小時前,他提到了畫廊與花,他本不該知道的。

想到這裡,後座上的陸執垂下眼眸,任陰影溢過深邃眉骨。

他在試著打破自己立下的規則,他在探聽自己與黎嘉年的關係,一點點越過不容置喙的邊界。

這道揮之不去的思緒像一條陰冷的毒蛇,黏膩地纏了他一路。

現在,陸執站在一片漆黑的房子裡,沒有開燈,隻借著月色,慢慢走到了沙發旁。

白金袖扣上沾滿了春夜的淒寒。

“這是挑釁?”

沙發上的人影聽見他陡然響起的聲音,似乎很錯愕地搖了搖頭。

“不是,隻是一個意外。”寵物語氣輕鬆地說道,“如果嚇到你了,實在對不起。”

他的確變得不一樣了,漸漸超出控製。

陸執的眉頭緊蹙,一些藏在內心深處的黑暗念頭即將浮現出來,他必須要在事態失控之前,解決掉這個巨大的隱患。

他開始構思此後將要發生的一切。

“我不需要不再聽話的寵物。”

這是陸執的最終結論。

毫無波瀾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感情。

坐在沙發上的人影像是微微一顫。

於是他朝那道影子走得更近了,鞋底覆過大理石地麵,窗簾的縫隙裡透出碎屑似的光,寒氣透骨,兩道被拉長的影子在冰冷的玉石茶幾上交錯,疊印,幻影中滋生的毒蛇吐出鮮紅的信子……

當彼此的距離近得足以聽見對方心跳聲的時候,在黑雲徹底壓下之前,他聽見了寵物平靜的反駁。

“我們的目標一致。”寵物淡淡地抬眼看他,“陸執,我們是同伴。”

“你能提供給我的東西,我已經厭倦了,我不想再玩這個遊戲了,每天都是重複的,我討厭這種重複。”

“黎嘉年的世界看起來更有趣,他看起來過得很開心……放心,我不會妨礙你們的關係,甚至我還會幫你。”

“我在宴會上聽人說,黎嘉年和他的兄弟打過官司,是不是你唯一失敗的那一樁案子?”

“會是什麼官司?兄弟鬩牆,爭奪遺產?讓我猜個最俗套的劇情——他是私生子,對不對?”

陸執被戳中最深的傷疤,怒氣滋長。但寵物懂得適可而止,在勾起他的怒火後,又熨帖地撫平。

“如果他是私生子,那跟他長得那麼相似的我,說不定也隻是另一個私生子而已,黎嘉年自己或許都這麼想,所以不用擔心。”

寵物的語調平淡,屋外響起遙遠的汽車馬達聲。

“我會保守好我們的秘密,希望你也是。你想要黎嘉年,我想要走進他生活著的世界看一看,僅此而已,我們是同伴,陸執。”

在這番令他難以置信的獨白之後,陸執沉默了很久,隻冷冷地吐出一句:“離他遠一點,他和你看到的不一樣。”

寵物朝他笑了:“我和你看到的也不一樣。”

清亮的眼睛裡淌過斑斕笑意。

陸執內心那片磅礴的黑暗奇異般地沉了下去,倏地消失不見。

他有些恍惚地想,這一刻的替代品跟黎嘉年真的很像。

像到他幾乎要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良久,這片沉凝的空間內響起突兀的門鈴聲。

運畫的工人來了。

當庭院大門開啟,他們一路穿過花園,小心地搬著畫走進屋裡的時候,在這昏暗陰冷的氣氛裡,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情緒強烈的暗紅天際與破碎深海,就這樣被固定在了彆墅的客廳裡。

“無論是你買下,還是送給我,它都會來到同一個地方。”.思.兔.在.線.閱.讀.

寵物起身上樓,準備去休息。

“這足以證明,我們是同一邊的。晚安。”

話音漸漸消散,陸執站在原地,凝望著這幅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他手上的油畫,久久沒有動作。

第十四章 畫廊

清晨,穿梭在樹梢間的鳥鳴百囀千聲。

段殊依然沒有按時起床,他換了一件新的白色襯衣下樓,麵色如常。

陸執早已離開,女傭收拾好了餐廳,潔淨的餐桌上擺著精致點心盒,蝴蝶結與絲帶,嶄新的卡片:紅絲絨蛋糕,祝您生活愉快。

樓下傳來電視劇的喧鬨聲,段殊一邊吃早餐一邊聽,依然是昨天那個愛恨糾葛的奇情故事。

深酒紅色的蛋糕口感綿密,柔軟芬芳,是他吃過最令人難忘的紅絲絨,糖分直接滲透進意識。

在這種甜蜜又快樂的幻覺裡,段殊獨自離開彆墅,打車來到畫廊,走進這片陌生天地時,他的眼睛裡始終帶著笑。

春日裡總是乍暖還寒,降溫時窗外灌進來的風裹挾寒意,畫廊裡人氣很旺,一幅幅油畫按某種特定順序稀疏地懸掛,參觀的客人們將交談聲控製在一個低低的範圍內,為滿屋子的留白添了一分回蕩的厚度。

段殊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度裡,欣賞著黎嘉年的作品,他的畫風很特彆,對色彩的運用獨樹一幟,反差鮮明的碰撞中流淌出濃鬱的情緒。

他正在思考這些畫是直接取用自現實世界,還是由宙斯智能生成時,身後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你來了,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黎嘉年走到他身邊,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雙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裡,頗感興趣地看著他:“你心情很好,比昨天更好。”

段殊唇角揚起,像是在反問:“昨天我心情好嗎?”

“呈現了一場完美的演出,心情當然好。”黎嘉年顧自點點頭,又問他,“喜歡哪一幅?”

他褪下昨夜在燈光裡濃烈明豔的酒紅襯衣後,那種遠離俗世的天真感也一並淡去,此刻看起來要更成熟,話語也曖昧不清,不知道是在說鋼琴,還是彆的。

“都很好,但我還是最喜歡《風暴》。”段殊回答道,“昨晚收到後,讓工人掛在了客廳,非常好看,謝謝你。”

黎嘉年頓時被取悅,眉眼彎彎:“看來跟你家裡的裝修風格也很搭配,真好,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親眼看看。”

那張與自己極為相似的麵孔笑得熱情洋溢,段殊從不會在生活中這樣笑,但此刻卻並不覺得彆扭。

他莫名覺得,眼前的黎嘉年很興奮,被單純的熱烈掩蓋了的亢奮與悸動。

段殊並不認為黎嘉年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和陸執之間的關係,畢竟他昨晚的狀態相當自然,沒有刻意回避陸執,也沒有過分關注,看起來完全是陌生人,一般人很難把他們關聯上。

也許,黎嘉年真的以為自己可能同他有著血緣關係。

他已經在法庭上打敗了自己的親兄弟,贏得了巨額遺產,如今生活中突然又冒出來一個孿生兄弟般的可疑人物,他當然按捺不住那種勝負欲。

黎嘉年為什麼要邀請他來畫廊?他想做什麼?

段殊暫時沒有得出結論,便重複了他的話:“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邀請你來家裡。”

聞言,黎嘉年的眼眸中有某種光芒一閃而過,他正要說話,旁邊匆匆走來一個人,對他附耳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