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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電影 溫泉笨蛋 4365 字 6個月前

緊。

原來這就是故事的開始。

跟著第一人稱的鏡頭,他仿佛身臨其境地體驗了那一晚的相遇,也始料不及地走進了這個陌生又真實的世界。

他再一次望向那些被妥帖收攏在抽屜裡的物件,心緒難平。

視頻裡那個驚鴻一瞥的闖入者,和他早晨時親眼見到的陸執相比,容貌未改,性情卻完全不同。

陸執很聰明,職業的熏陶讓他相當擅長於捕捉旁人的弱點,並以此來博取最大化的利益。

年輕氣盛的“段殊”是有一些小毛病,喜歡出風頭,愛聽溢美之詞,被浮華迷眼,或許的確愛慕虛榮……所以最終接受了這樁看似公平的交易,成了陸執見不得光的情人。

但他最大的弱點,在見到陸執的第二麵,就被那個陌生男人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他喜歡陸執。

所以823天前,他戒掉了煙。

也戒掉了曾經最鐘愛的聲音,和屬於自己的人生。

第九章 重疊

手機靜靜躺在蓬鬆柔軟的被子裡,暗沉的屏幕上映出高懸的水晶吊燈,像一片極具壓迫感的烏雲。

段殊獨自坐在房間裡,看向外麵的世界,這一幕似乎在不久前才上演過,區彆僅僅是窗外的風景不同,此刻有粉白的海棠花如夢似幻。

那時他聽著海浪洶湧的聲音,悵然若失,不知道下一秒該往哪裡去,心情是近乎麻木的平靜。

但現在,有什麼不一樣了。

一股對他而言很陌生的悲哀與憤怒席卷了心頭,眼前像有自動曝光的膠卷,鮮明地印出那些他其實沒能看到的景象。

那個與他容貌相同的聲樂係學生,站在空寂寥落的巷子裡,指間仍殘留著苦澀的煙味,目光留戀地追逐著那道頎長的身影。

始於朦朧夜晚和迷離煙氣的相遇,一定曾有過一段還算浪漫的相知。

他漸漸以為陸執也愛自己,哪怕隻有一絲。

然後在陸執高超手腕的擺布下,他一點一點地放棄了自己的靈魂,隻剩一具任人擺布的軀殼,和每天早餐要吃甜點的渺小堅持。

因為他說想吃奶油,視頻裡的壽星依言切下了一塊塗滿奶油的蛋糕,放在他旁邊的茶幾上。

可他沒有機會吃,就追著陌生男人留下的幻影離開了,也許再也沒有回到那個音樂聲鼓噪的包間,被特意切下的濃鬱奶油孤零零地待在紙盤子裡,最終倒進了垃圾桶。

於是在往後的日子裡,他每天早晨都會吃甜蜜至極的蛋糕,今天段殊剛剛代他吃下一塊棕褐色的巧克力布朗尼。

每一塊蛋糕都香甜可口,卻再也不是最初的那一塊。

在命運的岔路口,如果他沒有情難自禁地借著抽煙的機會去尋覓那張陌生麵孔,而是留下來,笑著吃完奶油蛋糕,繼續為朋友唱歌,慶祝生日,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但他選錯了。

從此萬劫不複。

段殊看著窗玻璃中映出的自己,靡麗的深酒紅襯衣,手背上的疤痕將要痊愈,他沒有笑,虛幻的影子便有了一張悲傷的臉。

他不喜歡這個顏色。

“段殊”一定也不喜歡。

樓梯上傳來平穩的腳步聲,電視情節正演到精彩處,女傭麵前的草莓已吃掉大半,她眉毛緊皺,懶得回頭:“又有什麼事?”

身後傳來突兀的提問:“家裡還有其他顏色的衣服嗎?”

“沒有!”女傭不耐煩道,“都在房間裡了,你要乾嘛?陸先生叫的醫生一會兒就過來,彆折騰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正想再說些什麼,下一秒,這道聲音擦肩而過。

有人推開了厚重的大門,日光傾落進來,照拂著那道頭也不回的影子。

光線慢慢消逝,大門再次合攏,徒留中年女人錯愕的麵孔。

外麵天氣很好。

春日裡的街道,草木蓊鬱,大地生機勃勃,天空明亮如鏡,行人們腳步緩慢,神情倦懶地享受著這恰到好處的氣溫。

段殊孤身走在人流如織的馬路邊,略帶新奇地打量著周圍麵目生動的一切。

寫字樓,便利店,車站,斑馬線,等待著紅燈變綠的行人,遠處招牌盛大的大型商場。

人行道上落滿樹葉明明滅滅的倒影,斑斕如星點,街角肆意生長的灌木叢旁,斜斜地停著一輛外觀亮眼的重型機車。

十字路口,外觀複古的咖啡館,笑著推門出來的顧客,木質拉手上懸掛的風鈴被搖得響聲清脆。

他目露驚歎,將絢麗風景儘收眼底,繼續一路向前走去。

商場裡人氣很旺,段殊隨意選了一家男裝店走進去,銷售立刻殷勤地迎上來。

“先生您好,想看看什麼類型的衣服?您這件襯衣很特彆呢。”

段殊對穿著並不在意:“幫我拿幾套適合我的——不要紅色和黑色的上衣,謝謝。”

銷售精神一振,明白來了出手闊綽又好說話的客人,當即應聲去拿,其他同事也湧上來幫忙。

幾分鐘後,段殊看著堆滿她們手臂的衣架,啞然失笑。

他正要伸手接過,口袋裡忽然響起了手機鈴聲。

“抱歉,接個電話。”

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是戚聞驍。

段殊這才想起,不久前剛收到過這個名字發來的短信,問他有沒有睡醒。

這個人叫他段哥,不知道和“段殊”會是什麼關係。

他避開銷售們走到一旁,接通電話,一言不發,等待著對方先開口。

突然而至的喧囂,說話聲與汽車駛過的聲音混合在一起,隨即,聽筒另一端傳來大大咧咧的男聲:“段哥早啊——剛起還是沒睡啊?”

話音出口,背景裡倏爾蔓延開旁人的笑聲。

段殊敏[gǎn]地察覺到一絲微妙的惡意。

他謹慎地回應:“剛起,有事嗎?”

“哦,沒什麼事,才散場出來,等車呢,想起段哥了唄。”戚聞驍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醉意,“你昨晚沒來真是太可惜了,嘖嘖,難得場子這麼熱,好多美女……帥哥也多。”

他的語氣頓了頓,染上幾分隱晦的促狹:“陸律師怎麼突然管你管得這麼嚴啊?不是說都依你嘛!段哥以後還能出來玩嗎?你不在,酒都沒開幾瓶,沒意思,你開的酒才好喝。”

幾句話下來,段殊的心中了然。

“段殊”會為這群酒肉朋友的消費買單,也會在他們麵前虛構與陸執相處的方式,即使他們的輕視表現得那麼不加掩飾,他也要裝作不知情,並背著陸執偷偷與他們見麵。

這群不知道從哪裡結識,卻願意配合他表演的朋友,是他壓抑情緒唯一的出口,隻有在他們麵前,他好像還是他自己。

那個落落大方地袒露著自己的虛榮心,對未來尚有無限期待,神采飛揚又不憚於展現自我的“段殊”。

段殊笑了,聲線也跟著明亮起來:“總要依他一兩回……下次一定來,都算我的。”

他的語調裡帶著顯而易見的張揚,像個恃寵而驕的小少爺。

他喜歡那個視頻裡清亮的聲音,也喜歡那個聲音的主人被叫做大明星後充滿自信的樣子。

他要為他保留這份僅有的虛榮。

戚聞驍假裝求饒道:“哎喲,行了行了,彆刺激我們這些單身狗了。”

身邊人小聲說了句什麼,他頓時反應過來,話鋒一轉:“對了,段哥你晚上跟陸律師一起過去嗎?”

段殊想,這份惡意終於進入了正題。

他疑惑道:“去哪?”

“哎!陸律師不帶上你啊?”戚聞驍故作愕然,“金輝酒店那個慈善晚宴啊——你不知道?”

“段殊”當然不會回答不知道。

於是他似乎剛剛才想起來,矢口否認道:“那個啊,我覺得沒意思,之前就跟他說了不想去。”

戚聞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那我錯怪林子了,原來他沒看錯啊。”

段殊順著問下去:“他看見什麼了?”

戚聞驍打了個哈欠,若無其事道:“他說看到陸律師去了市中心新開的那間畫廊,還帶著好大一束花,估摸著晚上也要跟那個大畫家一起出席吧,原來是因為你不去啊。”%25思%25兔%25網%25

畫廊,鮮花,畫家。

彆墅,酒紅,油畫。

陸執穿著一身對上班來說過分誇張的正裝出門,帶著花去了畫廊,晚上將要偕同畫家一起參加晚宴。

散落的細節串聯成線。

他的聲音裡閃過對方想要聽見的慌亂:“他們以前因為案子認識嘛,一起去也很正常。”

戚聞驍意味不明地笑了:“那你現在還覺得晚宴沒意思嗎?”

通過他的反應,段殊知道自己猜對了,令陸執初嘗敗績又深深迷戀的當事人,就是這位他尚且不知姓名的畫家。

察覺到他的沉默,戚聞驍語氣自然地補充道:“我是說,晚上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啊?臨時去玩玩也不錯嘛,反正在家也是閒著,是吧?段哥。”

段殊站在男裝店門外,麵色沉靜地聽著這番不懷好意的邀請,玻璃門內的銷售抱著一大堆衣服,探頭探腦地望著他的身影,像是擔心他驀地掉頭走開。

於是他微笑起來,嘴角上揚,指尖輕輕觸上冰涼的玻璃,語氣卻截然相反,隱隱泄露出某種強撐的鎮定。

“好啊,那我陪你們去看看。”

他不會走開。

故事原定的結局,是陸執察覺到了替身遊戲將要暴露在心上人麵前,於是提前一步,不帶任何感情地毀掉了這個活生生的證據。

而齊宴讓他試著把陸執帶離劇情,體會新的感情,無論是愛、憎,還是悔……段殊也思考過哪一種走向會更合理和容易。

但現在,他忽然不想做選擇了。

他要讓陸執同時嘗到這些滋味。

*

作者有話要說:

狗男人二號!

第十章 油畫

春夜爛漫,整座城市流光溢彩,景觀燈與車燈交相輝映,如絢麗長虹。

富麗堂皇的酒店外,一輛輛光澤紛然的轎車先後駛來,製服筆挺的泊車員小跑著殷勤地迎上來。

戚聞驍隨手將車鑰匙丟過去,轉頭看向從後座出來的兩個朋友:“喂,他來消息了沒?”

林子看了眼手機屏幕:“剛才又給他發了條消息,沒回。”

戚聞驍頓時皺起眉頭:“不是慫了吧?”

剩下那人便嬉笑道:“哪能啊,他今天要是不來,以後還怎麼有臉繼續在我們麵前炫耀。”

戚聞驍眯了眯眼睛,隨口道:“要不是為了看這場熱鬨,我才不來這破地方,覺還沒補夠。”

說著,他和朋友相視著會心一笑,又提醒林子:“給段殊打電話,打到他接為止。”

林子沒有參與他們的奚落嘲弄,拿著手機,依言開始撥電話。

耳畔機械的等待音響了十多秒,他正要對戚聞驍搖搖頭,示意沒人接,就聽到等待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