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所有的線索和證據都指向一個人,這事是衝著晉國公府來的。
樹大招風,如今的晉國公府何止是樹大招風。
怕是到了旁人不得不掃清障礙的地步。
“母親彆擔心,你和阿卿在家裡等候,我去一趟刑部,父親去了宮裡,我去找周淮明打聽打聽。”
“周淮明,他和夫君交好,應該會說。”
聽得虞卿的話,蘇煥之點頭,“是,當下刑部那邊恐怕也隻有周淮明會開口了。”
目送蘇煥之離開,虞卿站在門口,好半天才收回視線。
轉過身看著元安郡主,“母親,你先回去休息,我會讓林原跟六子換著在這裡等消息,一有消息立即告訴你。”
元安郡主點點頭,“坐在這裡也無濟於事,回去等也好。”
顧嬤嬤走上前來,朝虞卿點頭示意後,陪著元安郡主離開了前廳,回到主院去。
等人都走了,虞卿站在原地,心裡一片發寒。
不知道怎麼,明明晉國公和蘇煥之都已經去想辦法,按理說不該這麼慌張,但現在她心裡卻惴惴不安。
有備而來的算計,蘇有辭想要全身而退,豈是那麼容易的。
—
晌午過後,雪便落了下來。
坐在房間裡的虞卿不時抬眼往外看去,卻遲遲看不到林原和六子來報信,手邊的書連一頁都看不進去。
妙玲端著熱茶進來,見虞卿神情,輕輕把茶放下,出聲詢問,“少夫人,你再這樣下去,公子回來該心疼了。”
聞言虞卿眨了下眼,看著妙玲,“那邊有什麼消息傳來嗎?”
“少夫人……”
“妙玲,我也不知道怎麼,從前我不會這樣,不管出什麼事,我都信他,可這回他被限製了行動,他要怎麼辦?”
麵對妙玲,虞卿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昨天夜裡還在和自己說今晚要在哪裡看煙火的人,今天就可能鋃鐺入獄,接受不知道多久的審問盤查。
使臣莫名死在驛館,與他有仇有怨還能有本事殺得了他的人,隻剩下蘇有辭。
死的不是什麼彆的使臣,而是溫宿王子。
溫宿王這些年來已經有了野心,如果烏衣古爾的事成為了兩國開戰的緣由,那前幾日蘇有辭滅了烏衣古爾威風的事,瞬息間就會成為百姓們唾罵的對象。
不顧大局、妄顧百姓……
她不敢想到時候局麵會變成什麼樣。
太糟了。
“姑娘,你彆往壞處去想,這件事公爺和大公子都在想辦法,而且還有郡主,若是真的有人想要誣陷公子,郡主定會向陛下請旨明察的。”
妙玲安慰道:“公子那麼厲害,肯定也會想辦法自救,倒是這種事是誰栽贓的,公子得罪誰了嗎?”
得罪誰了……
經妙玲提醒,虞卿才想起這事多半跟結仇有關。
儘管剛才元安郡主說此事是針對晉國公府來的,但選擇蘇有辭下手,必定是了解蘇有辭的性格,而且有針對性的利用蘇有辭作為突破口。
平時有誰和蘇有辭結仇的?
征虜將軍府的人不可能,當時是一網打儘,該流放的流放,該行刑的行刑,餘家都不剩下什麼人了,更彆說征虜將軍府。
腦中不斷地回想之前的每一件事情,虞卿發現蘇有辭和她在一起後,並非做過什麼太出格的事。
唯一有些過節的,似乎隻有鴻臚寺卿王彥集了。
當時是因為王彥集的小兒子打了六子,導致六子重傷,所以蘇有辭托人到王彥集那邊走動了下。
這種過節,需要王彥集這般報複嗎?
不像。
可仔細回想,虞卿實在是想不起來還有誰跟蘇有辭發生了過節。
“妙玲,夫君從前在府裡,跟誰起過衝突,有過節嗎?”
虞卿忍不住問了句,“無緣無故的,總不至於想要出這麼個法子針對夫君。”
有過節的?
妙玲一時怔住,想了想道:“小的過節倒是蠻多,但深仇大恨不至於,這幫京城裡的少爺公子們,多多少少都是年輕氣盛,偶爾發生矛盾很正常。”
“那就是說這一年來,跟夫君有過節的,一是征虜將軍府和餘家的事,二便隻有那位王寺卿了。”
“姑娘你說的是打傷六子護院的那家主子王寺卿?”
虞卿點點頭,“他不正好是鴻臚寺卿嗎?我問過夫君,那人老來得子,對那位小公子寵溺得很,所以身邊護院也是蠻橫,才會當街傷人,儘管那幾個護院被帶走,但——”
總歸是失了顏麵。
對於有的人而言,麵子的確重要。
鴻臚寺卿,無緣無故死在驛館。
這樣看,事情也沒那麼巧了。
想著虞卿眼神暗了暗,示意妙玲靠近,低聲道:“妙玲,你去找一下長庚哥哥,問問他打聽下王寺卿的事。”
袁懷和楊朝雲那邊不便打擾,如今她在京城裡認得的,也隻剩下李長庚了。
總不能乾坐著等旁人想辦法,她也想要弄明白這件事情和那位王寺卿到底有沒有關係。
第98章 真是個祖宗,進了大牢還……
晝夜交換時分, 四方鐘樓敲響,銅鐘的聲音飄在上空,整座城內除夕氛圍濃烈。
外麵傳來的鞭炮聲和煙火聲, 令虞卿的心一直在往下沉。
不止沒有等到蘇有辭的消息,晉國公和蘇煥之也至今還未回來,她不敢深想發生什麼,隻能等六子那邊的消息。
手裡的書翻來翻去, 都快把紙摸薄了, 才見到六子和林原回來。
虞卿匆匆抓起衣服往外走, 披著鬥篷推開門, 看向院子裡的林原和六子。
“怎麼樣?”
看到虞卿眼裡的希冀, 林原實在不忍開口, 但是——
抬手向虞卿示意, 林原緩緩開口道:“李將軍那邊打聽的結果是, 公子已經被帶到慎刑司了。”
慎刑司。
當真去了慎刑司。
林原帶來的消息, 猶如一道驚雷,砸得虞卿七暈八素。
“姑娘!”
妙玲看著虞卿渾身一軟就要倒在地上,嚇得不輕, 連忙伸手扶著她,看向林原,“快去請大夫過來, 快點!”
六子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在雪地裡險些摔了一跤。
“彆去。”
虞卿暈暈乎乎地拉住妙玲, “彆驚動母親和嫂嫂她們,扶我進去休息會兒就行。”
妙玲遲疑道:“可是姑娘你……”
“不要緊。”
搖了搖頭,虞卿看向林原,“你去把六子叫回來, 先進去,你給我仔細說下長庚哥哥是怎麼說的。”
“你愣著做什麼,快搭把手。”妙玲急道:“你個二愣子,這外麵冰天雪地的,彆凍出個好歹。”
林原回過神,立即走到旁邊,說了句“得罪了”,便把虞卿抱起來往房裡走。
回到屋裡,暖意撲麵而來,虞卿打了個噴嚏,示意林原把自己放下。
裹緊身上的鬥篷,虞卿坐在那裡,咳了幾聲,盯著林原,“慎刑司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如今的情況,也隻能照實回答。
林原不敢隱瞞,思索道:“慎刑司向來口風嚴謹,打聽不出什麼,不過李將軍那邊說,公爺和大公子進了宮,還未回來,那幫使臣也在宮裡。”
使臣還在宮裡,那恐怕是一時難以回來了。
不過為什麼那幫使臣就認定了是蘇有辭所為,難道是有什麼證據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怎麼可能,蘇有辭沒做過的事情,哪裡來的證據。
“長庚哥哥可打聽到什麼線索?溫宿那幫使臣死咬著夫君不放,總得有個原因,無憑無據,不可能讓慎刑司帶走夫君的。”
虞卿再擔心,在這件事情上也不可能糊塗。
“李將軍隻說是,在案發現場有落下了什麼東西,而且當日有人說在驛館附近見過公子出沒,時間大抵也是案發時。”
林原說完後盯著虞卿,生怕自己說的話嚇到虞卿。
聞言虞卿反而垂下眼,仔細思考起這其中一些可以操作的可能。
隻是有落下的東西,還有見過在附近出沒,這可不足以定罪,並無鐵證說明掉下的東西是蘇有辭的,在附近出沒的人也是他。
“林原,這件事情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胡亂打聽添亂,彆到時候審問時,把我們四處打聽的事變成了有洗脫罪名的嫌疑。”
頭腦尚算清醒,虞卿抬眼望著林原,“不過可以在附近走動走動,可能會有些發現,你行事小心些,彆被盯上。”
“少夫人的意思是——”
“既然是除夕前夜發生的事,街上肯定熱鬨,不比往常冷清,有人能說看見過夫君,那怎麼可能隻在驛館附近出現過?一定還有其餘的地方。”
聞言林原雙眸眼神瞬間亮了,“我明白了。”
“噯,等等,夫君昨夜是寅時左右才回來,定要找到這個時辰前見過夫君的人。”
生怕有什麼紕漏,虞卿又叮囑了句。
邊上妙玲端了杯熱茶進來,放在虞卿手邊,看著她安排林原去做事,瞬間放下心。
看來是恢複過來了。
目送林原離開,妙玲把熱茶交到虞卿手裡。
“姑娘你先喝茶,暖暖身子。”
“妙玲你說夫君昨夜回來的路上,難道一個人都沒遇上嗎?”
“不該,即使昨晚你們出去時林原和六子並未跟著,那從樞密院回來,總該是有樞密院的人跟著,可是——”
樞密院的吏差。
昨夜來的那個吏差,蘇有辭是認識的,去的時候沒問題,問題出在回來的時候。
眼珠轉了轉,仔細想著昨晚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那個吏差來叫夫君的時候,夫君是認得他的,也不知道他那裡是怎麼和其餘人說的。”
妙玲看著虞卿擔心,寬慰道:“公爺和大公子為了這事四處奔走,姑娘你擔心歸擔心,可你要是為此病倒了,我看公子該擔心了。”
“可是——”
“我的好姑娘,公子有多心疼你,你還不知道嗎?若是你病了讓他知道,非得把慎刑司拆了出來陪著你。”
悶悶不樂了一日的心情突然好了許多,虞卿望著妙玲,禁不住笑起來。
捧著熱茶喝了好幾口,身上也暖和了不少,乖巧點點頭,“好,我聽你的,我這幾天少想這些事,不會讓自己一直去想的。”
妙玲欣喜道:“那就好,剛才郡主和大少夫人那邊還過來問了句,擔心你不能寬心。”
虞卿看著妙玲問道:“母親那邊如何?父親和大哥都遲遲未歸,怕是——”
妙玲搖頭,“郡主那邊倒是還好,看著似乎料到了這樣的場麵,隻說是公子回來,公爺和大公子定然是能回來,回來遲反倒是好事。”
反倒是好事?
喝著水仔細琢磨這句話,虞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進宮麵聖,換作平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