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門再次打開。

陳舟緩步走出，看到溫苧站在門口，正想開口問她怎麼不進去，兩人視線交彙那刻，耳畔傳來遲宴的回答。

不緊不慢，說她很好，好到值得擁有這世間所有溫柔。

提及溫苧時，語氣都變得繾綣輕柔。

難得跟黎黎講這麼多，卻隻是補充了句：“我隻怕，給的還不夠多。”

+67章

是該悄悄離開的場合, 偏被陳舟拉著硬生生闖入。

四人尷尬相視，遲宴抬手，笑著叫了她的名字：“過來。”

全然無視了還留在原地的黎黎。

溫苧深吸一口氣, 抬腳朝他走去。

快要靠近時，被他輕拽手腕拉近懷裡，側坐在男人腿上，他撥弄著她的長發問：“來做什麼？”

這姿勢實在過於招搖，溫苧掙紮兩下：“有人在。”

遲宴微微用力, 她的反抗一點作用都沒有。

故意的, 就想抱著她。

這話說完, 黎黎憤憤咬著下唇, 眼淚婆娑瞪溫苧一眼, 轉身跑走。

圍觀群眾倏然隻剩陳舟一人。

抬眼瞥了陳舟一眼，哂笑道：“他不算。”

若不是陳舟, 黎黎哪能鑽空子上來, 害得他要麵對討厭的人那麼久，還要被迫聽完一場聒噪的表演。

陳舟倒也識趣, 做錯了事就得站著挨打, 非但沒有反駁遲宴的話，還一個勁兒跟溫苧道歉：“對不起，都怪我把她帶上來。”

溫苧歪頭看他：“怎麼跟我道歉？”

按理說，這事影響到的該是遲宴才對。

陳舟沒答，隻說他得懺悔。

帶著彆的女人來見老板，本就惹得遲宴心煩, 好巧不巧還被老板娘抓到, 再不做點什麼, 恐怕之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溫苧見攔不住他, 又不願繼續坐在遲宴腿上，總覺得在外人麵前這麼親密很羞赧，沉默須臾，捂著肚子道：“餓了，去吃飯嗎？”

其實不餓，早飯過程不太愉快，以至於到了這個點還消化不良。

遲宴自是不會拒絕她的任何提議，道了句好，放她下來後起身拎起外套。

拉著手路過陳舟時，溫苧腳步頓下，轉頭看他：“一起去吧。”

“不……”張口便要拒絕，卻看到遲宴意味不明的眼神，以兩人多年交情的默契來看，他八成是在說“敢拒絕試試”。

到嘴的話硬生生拐了彎，跟在兩人身後離開總裁辦。

不理解，這哥怎麼就願意帶個電燈泡一起吃飯了。

-

飯點，人很多。

服務員待他們到了包廂，溫苧看不懂菜單，遲宴便耐心問著她想吃什麼。

上菜間隙，溫苧給孫雨涵打了電話，當著陳舟的麵。

“來吃飯嗎？”

陳舟知道她在跟誰通話，隻是低頭看手機，像是毫不在意。

不知對麵說了什麼，溫苧道了句：“在的。”

倒是明顯，大抵是問他在不在。

不知怎的，對她之後的通話內容就莫名在意。

直到溫苧惋惜著說那好吧，而後掛斷電話，收回思緒的同時，也算清楚了孫雨涵的態度。

沒打算來，在聽到他也在的時候。

“小雨不來。”

即使沒人問，溫苧也說了出來。

遲宴總願意接她遞出的每句話，倒了熱水端給她，笑的溫和：“乖，有我陪你。”

玻璃杯裡騰起層層霧氣，溫苧低頭盯著，竟有些猶豫要不要現在告訴他回國的事，怕說了會像早上一樣影響吃飯胃口，衡量一番，決定還是等吃的差不多再提。

過程中她隻說孫雨涵打算回去了，後天一早的飛機，順道說了那晚她喝的爛醉，坐在衛生間抱著馬桶痛哭，不論怎麼勸也不聽。

陳舟隻是聽著，從始至終未做表態。

溫苧放棄了試探，眼下隻想顧好自己與遲宴之間的問題。

“我想跟小雨一起回國。”

吃的差不多了，她才艱難開口。

遲宴愣了一下，旋即恢複如常：“好。”

如此淡然，倒把溫苧搞得一頭霧水。

抬頭看他，輕緩語調：“不問原因嗎？”

遲宴也偏過頭來，暖光燈下，四目相對，他眉眼間的溫柔似要將她融化，彎了彎唇，低啞著嗓音出聲：“我支持你做的任何決定。”

不論原由，隻要她想。

溫苧還是跟他坦白了原因，沒把情況說的那麼嚴重，隻說要回去處理私事。

遲宴送她回家時，在車上簡單交代了公司最近的狀況，之前的問題大多得以解決，運行也基本步入正軌，隻剩少數細節需要時間來慢慢處理。

言下之意，這趟暫時還沒辦法和她一起回國。

溫苧本就沒打算讓他陪著，輕拍他肩膀道：“放心，回國的路我熟，你安心做自己的事，等我回來。”

“回來”兩字，無疑是給了遲宴最大的鎮定效果，堵在心口的陰霾倏然消散，黑色跑車停在十字路口等待綠燈亮起。

人行道上的身影匆匆而過，冬日暖陽斜灑進車廂內，將前排二人籠罩其中。

抬起手，輕揉她腦袋，唇角彎出溫柔的弧度：“好，等你。”

-

回國後便是元旦，溫苧在工作室做了兩天大掃除。

太久沒回來，哪哪都落了層肉眼可見的灰塵。

孫雨涵來幫過一天，後來就回家跟孫父繼續抗爭了。

一同待在工作室那天，溫苧問了她進度如何。

一向不把任何事放在眼裡的孫雨涵，頭次感到受挫，拿著抹布擦拭桌子，連連歎氣：“我爸說，要是跟陳舟在一起，就斷了我一切經濟來源。”

溫苧調笑：“我給你的工資也不低呀。”

足夠大小姐繼續遊戲人間，也不用顧慮太多。

孫雨涵罵她傻，“你覺得他會放過W工作室？”

“啊。”溫苧愣住，而後認同了她的觀點：“說的也是。”

孫父好歹也是縉桐市有頭有臉的人物，若真有心斷了孫雨涵的收入來源，誰也不能不給他麵子。

即使不會在明麵上給溫苧難堪，背地裡也會像之前黎黎做的一樣，到處放話不許再跟W工作室合作。

有錢人，也就這點見不得人的手段能做。

短暫鄙夷過後，她輕嗤一聲：“但沒關係，遲宴能搞定。”

孫雨涵嘖嘖兩聲，道有後台的人就是不一樣，遲宴真是給足了她橫著走的底氣。

溫苧笑了笑，催促她快點收拾。

孫雨涵這人停不下來，隻安靜片刻，又找起話題。

“聽說白姿跟在宋子譯身邊這麼久了，到現在還沒個正經名分。”

那麼多話題，偏挑了個她最不願意聽的。

溫苧哦了聲，繼續拖地。

倒也不在意她有沒有興趣，孫雨涵自顧自說著。

“好像是宋母不願意自己兒子娶個離婚的女人，怕在外人麵前抬不起頭。”

倒很符合宋母的性格，麵子永遠放第一位。

擦完桌子，孫雨涵轉向書櫃，透明玻璃上被抹布劃出水漬，變得汙濁不堪。

到底是大小姐，不知道這些生活常識屬實正常。

溫苧提醒她：“玻璃彆用濕抹布擦，會越擦越臟的。”

孫雨涵聽話丟下抹布，拿了塊未沾水的，手下動作未停，嘴也不閒著。

當初白姿回國這件事就蹊蹺，無緣無故離婚更是惹人遐想。

孫雨涵偷偷調查過，得知她是因為身體原因被前夫嫌棄，大老遠跑回國治療，期間換了不止一家醫院，卻始終不見好轉。

打電話跟前夫訴苦，得到的卻是一份跨國離婚協議。

“我以為隻有老一輩的人才特彆注重傳宗接代的事，沒想到移民出國的人思想也這麼死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沒明說白姿的病，溫苧也聽明白了。

過於了解宋母，也知她有比麵子更在意的事。

這哪裡是嫌棄白姿離過婚，她根本就是孫雨涵口中的“老一輩”。

和宋子譯還沒結婚，便不止一次提過傳宗接代的事，不想她開工作室，也無外乎是想讓她做全職太太，在家安分生孩子帶孩子。

總把“賺錢的事有子譯，你隻要在家享福就好”這種話掛在嘴邊。

男主外，女主內，好似在宋母眼裡，女人就該如此。

話題結束，孫雨涵做了簡單總結。

“我的苧，還好你沒嫁到他們家。”

不止她，溫苧也總在慶幸白姿的出現很及時，雖過程不愉快，總歸是有效阻止了她和宋子譯的結婚計劃，否則還真有可能會錯過身邊那個最合適的人。

-

縉桐市如往常一樣，一場雪都不曾下過。

溫度不似F國那般寒冽，實在沒什麼冬天的氛圍。

跨年那晚，異地戀的小情侶講著電話入睡。

溫苧揚言要做第一個跟他說祝福語的人，結果根本沒撐到十二點，還未進入深度睡眠時，聽到遲宴在電話那頭輕輕說了句新年快樂。

那會兒她還沒倒回時差，一睡便怎麼也睜不開眼。

隔天早上醒來，翻身摸索手機，聽見電話還沒斷。

“寶寶，醒了？”

遲宴的聲音兀然出現，半夢半醒間，有種他還在身邊睡著的錯覺。

緩了緩神，湊近電話應了聲，“怎麼沒掛。”

前晚是語音通話，所以看不到對方，那邊很安靜，唯有紙張翻動聲響，溫苧猜他正在處理工作。

隔著手機，隱約聽到他在笑：“寶寶夢中都在叫我，舍不得掛。”

倒是第一次聽說她會講夢話，翻了身趴在枕頭上，慵懶著嗓音問他：“我說了什麼？”

不帶猶豫，他慢條斯理道了句：“寶寶說，好想嫁給遲宴啊。”

溫苧：“……”

這人說謊話真不會臉紅的。

許是剛睡醒，沒什麼精神跟他鬥嘴，拖著強調嗯了聲，輕笑出聲：“原來太過渴望一件事，真的會在夢裡遇到啊。”

肯定自己沒說夢話的習慣，不過是想順著話逗他而已。

那邊翻動文件的聲音停下，隻剩遲宴不太平穩的呼吸聲，叫了溫苧的名字，卻久久沒有下句。

溫苧想，他恐怕已經在考慮如何求婚了。

畢竟結婚這種事，一向是他比她心急，在F國就總是掛在嘴邊，迫於兩人都是國內戶口，又不能先去領證，便隻能暫時擱置。

眼下聽她這麼說，他怎麼也不可能再等下去。

短暫安靜後，他省略了一切繁瑣步驟，又叫了她的名字，問的直接：“要跟我結婚嗎？”

他說，我會對你好，這輩子都隻對你好。

平時情話總掛嘴邊的人，此刻卻隻能重複著說會對她好。

溫苧聽得出，他是緊張了。

總歸是在求婚，哪怕是遲宴也做不到從容自若。

沒讓他等太久，重重嗯了一聲，她直率回應：“要的。”

這輩子，她也隻對他